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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乔芝对独守空房并不介意,程妈妈才收了泪意,点了点头。服侍乔芝梳洗了,又带着连香和连碧将喜床下面铺的花生红枣之类的都收了,才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乔芝一人,喜烛烛火摇晃,映在墙壁上重重黑影。她嫌碍眼,取了剪刀将喜烛的芯子剪了,才躺上床去。
喜床宽大且柔软,乔芝舒服得喟叹一声,心里盼着裴承赫夜夜都睡在别处才好。
明日就要拜见侯府五房共二十几口人了,还会见到那位仍未谋面的世子夫君。
乔芝等这一天已等了许久。
往后,该是新景、新路,新的她。
第9章 世子夫人 并不简单
乔芝出嫁后的第一夜,独自在喜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一夜好觉,第二日早早的就起了。
此时天还未大亮,门外已有忙早活的丫鬟婆子窸窸窣窣走动扫撒的声音。虽极细微,但在清净的晨间,尤易入耳。
乔芝起身走进中室,执起天青釉长耳汝窑茶壶给自己添了一碗水。
端着葵花瓣型与茶壶同套的天青釉小茶碗,乔芝先是细细赏了赏这胎壁薄之又薄,造型高雅、釉色清爽的茶碗,然后才凑到唇边小口小口啜着水。
此时等在门外的连香听见里房里的动静,轻扬了声问:“少夫人,您可是起了?需不需奴婢进来伺候?”
得了乔芝回应,连香推开门,进屋后又将门关上,免得进了风。
“您怎么不多睡睡?现在时辰还早呢!”连香一边说着,一边取来早就备好的,新妇进门第一日穿的朱红绣百花边窄袖直领对襟短衫,下裳配水荷色六幅裙子,伺候乔芝更了衣。
这个空档,其余丫鬟们也都到齐了,听了连香的安排做着取水端盆等一应伺候洗漱的活计。
新妇进门第一日,按规矩应于卯时中在正房前厅敬公婆、会见家中亲眷。时间有些早,这一日众人都会先出门,待散了才回到各房用早膳。
此时裴承赫还在妾室院子里,春雨以为乔芝胆小、脸皮薄,于是主动问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若耽误了恐怕不好,奴婢先去将世子请来?”
谁知乔芝非但没立即同意,还悠闲道:“不急,待我发髻好了,要上妆时再去请。若让世子等我,岂不惭愧?”
说完安排,乔芝又吩咐,“春雨,再劳你去厨房请一碗醒酒汤来。”
见乔芝自有打算,春雨便放心了,紧着脚步去了厨房办事。
此时,在另一头的纭溪院,裴承赫皱眉睁开双眼,头疼欲裂,待他扶着额坐起身来,才发现昨夜睡在了陌生的床上。
“来人。”他恹恹唤人,目光扫到一旁,看见架子上挂着的喜服,才想起来今日是他成婚后的第一日。
他的小厮燕来推门进来,带了取的新衣裳伺候他换上,又唤人进来伺候梳洗。
裴承赫冷着脸问他:“燕来,我怎么睡在这里?这是哪儿?”
燕来埋着头,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小心翼翼道:“世子,您昨儿在喜宴上同几位世交公子喝多了酒,走到这里非要进来,谁也拦不住您,奴才只好服侍您在这儿睡下了。这里是孙娘子的纭溪院,您睡的是孙娘子的床。”
听见里面提到自己,孙娘子顺势走进屋里站在门扉边冲裴承赫行礼,战战兢兢道:“世子,床品给您换了新的,您是一个人睡的。”
听燕来和孙娘子讲明情况,裴承赫的脸色才终于好了点。
待穿戴整齐、洗漱完,裴承赫正要带着小厮离开,纭溪院门口来了一名丫鬟,正在同纭溪院的守门婆子说话。
燕来认识那丫鬟,正是拨到正房伺候少夫人的春雨,他朝裴承赫禀了一声,走到春雨面前。
春雨看见他,福了福身道:“燕来小哥,少夫人派奴婢来请世子一同前去厅堂。”
燕来点头回道,“应当的,世子正要回正院。”
一行人离开纭溪院,穿过一方爬满藤蔓的月洞门,回到去往正院的小路。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回到了挂着红绸花、红喜灯笼的正房檐下。
裴承赫踏上台阶,将将要跨进门槛时停顿了一步,才继续往里走。
进了门,右边两室,是卧房并小间,左边三室,是茶室、多宝间,另有中室一间。
听中室有声响,裴承赫便绕过屏风,穿过帷幔,进了中室。
入目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穿朱红衣、挽圆髻,头戴皇后赐的那支婴戏莲金簪,脖颈纤长,身形消瘦精致。想必就是他刚过门的夫人乔芝了。
听见有人走动,她缓缓转身,瞧见是他后,唇角含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福身同他说:世子万安,我都已准备妥当了,可否与您一同前去给长辈们请安?
“嗯。”裴承赫用鼻音答了一句,目光看到乔芝身后的桌上不光摆着盛了见面礼的托盘,还有一碗清亮的橘皮梨汁醒酒汤。
是他一贯吃了酒,就会让小厨房做的配方。
可他等了片刻,没听见乔芝请他喝醒酒汤,反倒是催促他动身。
“世子,咱们这就走吧?”
裴承赫没说话,转身面无表情地领头走了。
世子所住的院落名为扶风榭,与威远候夫妇所居大房金玉苑只隔了一大片竹林。
裴承赫与乔芝带着各自的仆从,一前一后错开一步,不发一言地走了一路。两位主子不说话,下人们自然噤声轻步,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