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厉怀安问道。
    阿嬷在短暂的沉思之后，摇头，“没有，最棘手的，是不知道司马老贼究竟用了哪几种的药，我还记得当年名医在给公主整治的时候，发现公主脉息紊乱，药浴已经入骨，所以身上偶尔会发出一股药味，医生曾经说过，识别出的几位药相生相克，如果不知道完整的药方，贸贸然解毒，别说毒解不了，恐怕还会加速生命的消亡。”
    厉怀安抬手，用力的拽了一下领口，喉结用力的吞咽，以至于脖颈两侧的骨骼乃至锁骨的线条都生硬非常。
    紧抿着的唇角，压着一丝寂灭的冷沉气息。
    他将萧意意给抱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不许她听。
    可仔细觉察，会发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
    额头上被水打湿的发丝，抵在眉骨上，随着脸部肌肉的抖动，那几缕发丝也在随着发颤。
    毒没得解……
    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走向注定死亡的路？
    他突然发了狠，“司马一族研制药人的地点在哪？”
    阿嬷：“我不知道，当初我照顾公主，出入那里都是被蒙着眼睛的。”
    “是不是只要拿到完整的药方，就能够制出解药来？”
    “理论上是这样的。”
    可……可能吗？
    一张药方，司马老贼怎么可能会轻易的交出来。
    而且，就算是拿到了药方，谁说就能准确的将解药给要就出来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公主也不用死了。
    “对了，公主曾经消失过一次，她只身前往王宫，偷出了幻指的秘籍，幻指并不是正统的路数，一直修炼下去，恐怕小公主会消亡得更快，那本秘籍的最后，又如何将幻指化解掉的法子，还有，公主仙去之前的那几年，一直在和医生研究药理，以自己的症状，写下了一本医理册子，还有……还有，公主有一枚虎符，那枚虎符能够调动她身前的部下，公主落难之后，司马老贼曾经对公主的部下穷追猛打，要赶尽杀绝，可全国各地，还隐藏着当年公主的心腹，还有一部分人，手中掌握着当年司马老贼逼宫的证据。”
    “只要找到这三件东西，小公主便有了反抗司马老贼的势力，还有，幻指的秘籍和医理册子，一定会对小公主解毒有莫大的帮助！”
    这算是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这些东西在哪里？”
    阿嬷眼中激动的光彩，一瞬熄灭了下去，“我只知道，虎符在司马老贼的手里，他生怕公主会东山再起，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当年公主身边心腹的下落，那枚虎符，他一定会藏在自己的寝宫里，至于秘籍和册子……我不知道。”
    刚燃起的希望，又再沉寂了下去。
    厉怀安抬手在鼻子和薄唇上一盖，用力的捺了一把，“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先出了这里再说。
    然而，就在厉怀安将两个女人带下阶梯的时候，祭坛的石门突然被水流给冲破了，迅疾的水卷起的漩涡，立即将阿嬷的半个身子给卷了进去。
    厉怀安拉她紧紧的，可就算他是神仙，也不能和大自然的力量想抗衡，很快便出现了颓势，甚至两根手指已经松开了。
    阿嬷的身体，如同湍急水流中的一片浮萍，根本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
    突然，阿嬷笑了。
    视线穿过厉怀安，看着萧意意，眼眶里泛着泪，眉眼间浸染的笑意悲凉中带着温情，还带着一种下属对于主子的尊敬。
    “小公主，我这一生，还能够见到你，已经无憾了，看来祭坛是要塌了，公主一个人在这里，是会寂寞的，我留下来陪她，她生下来的时候，是我接的她，也是我奶的她，现在她死了，我也该陪在她的身边，黄泉路上，总得需要个贴身照顾的。”
    “小公主，别哭，这是我的宿命，守护主子，是我的使命。”
    “若是公主还活着，她不会愿意您被仇恨侵蚀，比起报仇，好好的活着，才是她最大的安慰。”
    公主在生前，她有很多次的机会，不过从来没有过一次，向萧意意灌输过仇恨的观念，更是到临死的那一刻，都绝对不提“司马”两个字。
    阿嬷那样爱着她的主人，又怎么可能在主人身后，挑起小公主的仇恨呢。
    说完那些话之后，阿嬷已经打算要赴死了，她不能拖累这两个人，更不能拖累小公主，若是再耽搁下去，三个人都会被淹没。
    所以，她果断的将厉怀安的手给掰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们二人推开。
    决绝的朝身后的激流扑了过去。
    公主……
    我来了。
    “阿嬷！”
    萧意意撕心裂肺的哭喊，小脸儿上的五官几近扭曲。
    她的双眼，泪水就没有停过，此时脸上的早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水，脸色乃至唇色都是惨白的，可那双眼，却满布红血丝。
    厉怀安一把将她给摁进怀里，不让她看，摸着石壁，朝阿嬷指引的路线走去。
    “乖一点，我带你离开这里，别辜负了阿嬷。”
    “等回去之后，我会查清楚这里的路线，会再带你回来，将你母亲的棺材，和阿嬷的尸身都找到，带回去。”
    他给她的，是承诺。
    萧意意听进去了，她原本就没有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闹。
    阿嬷用生命来给他们换取逃生的时间，怎么能去辜负，又怎么忍心辜负。
    她死死的咬着牙，咬得牙龈骨骼都在翻腾，葱白的指尖死攥着他的衣服。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别说连出口，刚拐过两个点，便被身后追来的水流给湮没了。
    厉怀安和萧意意的身体，在水里呈现失重的状态。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萧意意给紧紧的护在怀里。
    这水流来得太急，再加上底下地壳的震动，耳旁除了灌满的水声，便是不停轰隆落下的摔砸声。
    到此为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