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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安慰大儿子说不愁再挣出一份家业。
十五亩地,是三代人的心血呀,一场口舌之争就这么葬送了。
没过一年,秦老爹就没了。
外人说是急病没了。
其实心病罢了。
往事寒凉,但春日风渐暖。
庆脆脆听着里边一声拉长调子的‘叩’喊声,道:“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且瞧着吧。”
听到这一句话的人俱点头。
或许是去岁那一年生意给的底气,她们心里信服王二媳妇,以后也愿意一直跟着王家往前闯。
祭祀过后就是分肉。
一整只猪,一整只牛,一整只羊肉,都是要分给村里人家的。
这些都是福肉,不可嫌弃多少。
孙里正把持分肉的公道。
三叶子力气小拿不动,是杨厚德帮着拿回来的。
庆脆脆看是膘肥最多的大肚子肉,心里满意。
王海和王丰接过来,好奇地打听方才里边一唱一咏的动静。
三叶子将手里的槐树树枝在两人头上点点,“这是观音大士座下的净瓶水,洗涤去秽,消除不详。”
两个王笑嘻嘻地沾着水,往身上擦抹。
庆脆脆自然也淋受一番。
接下来的仪程便轻松欢快许多了。
各家早就包了五色糯米饭和彩色鸡蛋,全都在公祠外的红色长拼桌子上。
所谓五色饭,乃是新春刚长出来的红兰草、黄饭花、泡开的红色枫叶、紫番藤,汁液浸泡糯米,然后做成红黄黑紫白的五色糯米饭。
据说此种饭是祭祀天上仙君的,可人丁兴旺,可包身体康健。
再就是抢花炮、绣球上树、打堂鼓扁担、锣鼓迎春神,彩蛋撞夫等。
庆脆脆看小芬脸蛋跟手里的红鸡蛋一般颜色,低着头同一个大板牙儿郎碰碰碰,然后两人对站于花神尊下,各自吃光了手中的鸡蛋。
看样子,这就是小芬说定的夫君了。
本村人,是个木匠,爹娘也公道。
有手艺的人家,小芬成亲了,过得必然是好日子。
放眼看去,人人喜气盈天。
春来了,万物生,又是一年繁忙起,不过,这不就是人间日嘛。
哦,还有一个在家相守的乖乖夫君呢。
一直到天上昏意,这一天的热闹落幕,各往各家去。
庆脆脆同秦家人在路边作别,开锁进院,就见院中檐下都是大红灯笼亮着。
三叶子惊呼出声。
庆脆脆也未曾料到他会精心准备到这般。
嘱咐三叶子和两个王早些歇着。
过二道门,进东院,满眼尽是红。
就连路边移栽过来的杏树都绑了俏皮的红绸子。
就连春风都解人意,庭前、墙隅、青石板上,尽是或粉或白的杏花。
前后两辈子都护着她的那人就在台阶下,从她一踏进月牙洞前,笑得眉眼生喜。
“夫君,你穿红色,真好看。”
不知为什么,她好想落泪。
明明早已预料到今日的事情,可真到此处,满怀感动。
王二麻子上前几步,先将手里的红缎布的另一端给她,嘱咐道:“要拿好。”
“牵红,携手到老。”
四方盖头遮面。
“遮盖,后半生无忧,夫君相护。”
他一板一眼地说着那些古训,盖头下的庆脆脆啪嗒落了泪,乖巧地跟着他去了家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王二麻子觉得后边的‘相敬如宾’不好。
明明是夫妻,怎可像宾客一般虚客套?
于是改道:
“夫妻对拜,相濡以沫。”
庆脆脆没忍住笑出声。
这四个字必然是他从别处打听来的,却格外合心意。
最后一声,声音因为激动带颤——“送入洞房。”
——
儿臂粗的大红蜡烛燃在高灯架上,灯下妻子颜色娇艳,杏眼清澈如刚化开冰的浅溪,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他。
睫羽就跟后山抓回来的花彘鸡尾巴一般密,一扇一落像是挠在他心上一般。
她必定是欢喜的。
明明只喝了一杯合卺酒,却好似灌了一坛子烧刀子一般热。
定是因为她梨涡太好看。
他下意识咽下口水,视线凝在近在眼前的红唇上。
“脆脆,我想....”
想什么?
庆脆脆让他如饿狼一般的目光盯着,呼吸都慢了半拍。
“我想亲亲你。”
只是亲亲呀。
她的心像是被猛地从平地拉高万丈,又唰地落回原地。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