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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人根本没有接她话的意思。
“发型呢?长还是短?卷还是直?”
她沉默地用保鲜膜包裹着盘面,在忍耐与爆发的边缘来去。
“性格呢?安静还是吵?”狗仔还在没有眼力见儿地发问。
“嘭!”她关冰箱的声响怒意满溢。
屋内短暂安静下来。
介舒暗忖他是如何以此种沉着肃穆的语气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的。
她本以为这话题已经告一段落,才幽幽走出厨房,他却站在客厅中央凝视着她:“不想回答?”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喝了口咖啡,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一眼。她讲完又觉得话好像说重了,兀自尴尬道:“俞叔不是遇到麻烦了吗?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太久没睡困傻了?“俞庄嵁本想挤出一点笑容,却连笑的力气都被抽走,只点头道:“嗯,我可能是该睡会儿。“介舒本想再找找补,他却已经转身走进了卧室。
“发什么疯呢……”
她对着那颓靡的背影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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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庄嵁侧躺在床沿,对着合上的百叶窗出神,身体觉得很累,但脑子却很清醒。
“你怎么了?”
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熟悉的香味漫上他的后背,凝滞的空气被搅乱,分子活跃运动。
介舒仰天躺下,见他没反应,怀疑他真这么快就睡着了,想凑过去确认,上身刚支起一半,他突然开口。
“如果你找到其他值得信任的人,是不是就会离开?”
她起身的动作短暂停滞,倚靠胳膊撑在床垫上,朝向他的后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边想边问:“何出此言呐?”
“刚才有人给你发短信了。”
她僵在原地,无声中大惊失色:“谁啊?”
“那我哪能知道?我只知道那人问你……精彩吗?”
无须回头去看,俞庄嵁已然能想象到身后沉默的惊惶。
床垫轻微晃动,重量集在中央,介舒盘腿坐起来,端正地面向他的背影,只看上身姿态仿佛是跪在那里。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那还是告诉你吧。”
这坦诚的语气倒是出乎他意料,他犹豫片刻,抬起昏沉的脑子缓缓起身,跟她相对而坐。
“你要告诉我?”他再次向她确认。
介舒点点头:“俞叔那个事儿,我好像知道是谁做的,但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不同情他,因为在我的立场上,他确实跟我有仇。”
“有仇?”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因为俞屹冬之前想对她赶尽杀绝的事。
“对。”她还在思忖身世的那一部分是否也该和盘托出。
“所以那‘精彩’就是在问这个?”
“对,我昨晚上担心就是因为这个预告。”
“那这个人的身份你应该不能告诉我吧?”他仔细地观察着她面部神情的变化,她看起来可以说是无比真诚,讲话甚至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告诉你的话你准备怎么做?用你们那种方法吗?”
听到介舒话里这个“你们”,俞庄嵁就知道她这是把他也归在俞屹冬那一边,但他没法否认:“暂时没有工夫处理,人还没捞出来,这是当务之急,但……目前着急也没用。”
介舒迟疑了,她现在的目的是在保护庄嵁的前提下,不成为她那个妈妈复仇路上的阻碍,可她不确定这二者是否能同时被成全。严格说起来,她手上也没有足以力挽狂澜的信息,她就像风暴的中心,明明一切都和她息息相关,却被暗战的两边都推得很远,是以造成了看似平静的境况。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主动涉足,但她经过一晚上的焦虑,明白了自己需要尽快知道庄嵁的态度。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他果然一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听到这问句介舒不自觉凝神屏息起来,她的目光动摇了,他很耐心地等待着答案,微微低着脖子,在不至于造成压迫感的距离外呈现倾听的姿势。
话就在嘴边,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这样一想,介舒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非常不稳定。其实……她妈妈既然放心把她这个不太熟的“虎”放归“山林”,而且是庄嵁这样和她有深厚渊源的“山林”,那必然不可能是出于对血缘绝对的信任,毕竟她们俩这些年压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怕是一步险棋,要是她临阵倒戈那不就前功尽弃?她妈妈盘算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
如此,是否可以推测为……她妈妈有十足的把握,她说不说、跑不跑,都不要紧?
她倏地敛起杂绪。
“你知道的,我爸妈其实不是我爸妈。”
“嗯。”
“简单说就是,我亲妈跟我说……我亲爸已经被庄叔叔和……‘我爸’用他们的方法害死了,她现在的目标是俞叔,因为,当时是俞叔带我亲爸入行,后来又反手出卖了他。”
俞庄嵁听懂了她的意思,第一反应竟是觉得心痛。
“从重新遇见你开始我就发现,你已经习惯把一些痛苦的事情讲得很平淡,好像是别人的惨事一样。”
“听起来我还挺冷血的,”她本想自嘲,但回忆着却突然笑不出来了,“可你好像也是一样。”
“但你本来可是一碰就会爆的性格。”
“那你还不是一样?遇到事情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