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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牙刷,还有地上的长头发,水龙头上的水渍,团在一边的毛巾,横倒又没有关盖的洗面奶,因为夹着吹风机电线而无法完全闭合的抽屉……
整间浴室充斥着她潦草的使用痕迹。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好事——他记得当时在英国的那间公寓里,她谨慎地用了他的浴室,并仔细清理掉了所有使用痕迹,把他当陌生人,有些畏惧,想保持距离,好像马上就要离开,只是偶然路过一样。
他喜欢她变得随意,像小时候一样粗糙,他很开心看见她堪堪归来。
不过,眼下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又有些愠怒,气氛不太对劲。
2
走出浴室,俞庄嵁径直进了厨房,而介舒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影一声不吭,给他留下一个静止的后脑勺。路过客厅时他看了一眼屏幕,播的片子是吕克贝松的《别惹我》。
他一边切菜一边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低气压的来源。是因为他失联的那段时间?不至于吧,他一有空就给她回了好几通电话,只是她没接。还是因为她的手机掉水里坏了?可她一向心大的很,不是会为这种琐碎而烦恼的人。
但他暂时只想到这两点,不如一会儿吃完饭先试着帮她把手机修了。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你手机在哪儿?”
隔了五六秒才收到回复:“这儿。”她只张了张嘴,身体一动不动。
“你想吃什么肉?”他把蔬菜归到一边,打开速冻门。
“驴肉。”
他翻找速冻肉制品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拿了袋鳕鱼出来。
三道菜摆出来,千呼万唤才把祖宗请上了桌。
俞庄嵁太久没睡觉,自己毫无胃口,稍微吃了几根菜就起身去沙发边上帮她修手机。
“……这是被水泡的?”他拿起那有明显撞击痕迹的机身,扭头望向桌边的人。
移步到餐厅,她依旧背对他坐着,流利回答道:“拆开来吹吹干,不行吗?”
他无奈地嗤笑一声,死马当活马医,试图将部件装回原位。
好不容易组装到看起来像个完整的手机了,开机之后屏幕上还是布着紫绿相间的雪花。触屏已经达到碰左边闪右边的程度,他可以料想到,换个屏的价钱估计还不如直接买个新的。
他正想想那埋头吃饭的人汇报修理情况,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手机开了静音,消息显示也没有隐藏,他一眼就看见了消息的内容。
【精彩吗?】
来信的是个没有存储的号码,这部手机里只存了他和陈辛觉的号码。
这条消息又不像是普通的误发,也不像是对话的开头,倒像是之前已经有过交流。
更何况,如果要让对方知道这个号码,首先要从这里向外联络。
也就是说,这是一串介舒能背出来的号码,而且是她主动联系的对方。
精……彩……吗?
他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浮动的光标,心里明白这不是在说电影。
如果他直接云淡风轻地问她这个人是谁,她会怎么回答呢?他忍不住想。
她或许会坦陈,把已经被他意识到的问题解释清楚,那样一切都会清晰。可如果她确实有事不能让他知道呢?他可以想象到她费心自圆其说的样子,而且他害怕逼问会让她逃跑,这显得他不够信任她,那也就和他之前的承诺自相矛盾。
他不想这样。
时至今日,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他们对彼此更在意了吧?他愿意如此相信。
既然前提如此,他就该尊重她的选择,包括她隐没的那部分动机。
他长按关机键,屏幕上随即跳出滑块,可因为接触失灵,怎么也划不过去。
那条信息框越发扎眼。
“就把他留在这儿成吗?”
“都看他自己造化行吗?”
耳边倏地回荡起这两句经常出现在他噩梦里的话。
第五十七章
0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介舒还没吃完菜就已经凉了大半,她为了离庄嵁远一点挑了桌子另一侧的位置,正对着空调出风口,那一侧的胳膊也被冷风吹得青石一样冰凉。
她硬着头皮想把菜吃干净,但睡眠不足严重影响了她的胃口,没吃多少她就感觉噎得慌。
秉着不浪费厨师劳动成果的念头,她侧头用半张脸对他问了声:“还吃吗?我吃不完了。”
原本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的人稍微抬了抬头,手上仍折腾着残机,低声道:“放那儿吧,我也饱了,一会儿收拾。”
“你就吃这么点?”她莫名不满,“还嫌自己不够瘦?”
他放下手机扭过头来,在她余光里认真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介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所指,头又多回了一个角度:“啊?”
“壮一点的?”
“无不无聊?”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没再理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听罐装咖啡。
“皮肤黑还是白?”
古怪的问题还在向她抛过来,她开始分不清他的语气是戏谑还是真诚。
“看来你的确是吃饱了,不吃我倒了啊?”她喝了口咖啡,随手把易拉罐放在桌边,又端起盘子走回水池边,真要倒了还有点犹豫,便补充道,“要不还是放冰箱里留着晚上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