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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微微眯了眯眼睛,那眼神很古怪,不该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温润琴师所拥有的。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二楼的厢房,良久,他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淡却又古怪的笑容……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估计是哪个朝中的重臣到了,底下都是一片奉迎之声,直叫人酸掉牙。只是公孙琰实在是没空管那些吵闹声了,他五脏六腑都泛着血腥气,体内的妖力横冲直撞,加上他风寒久久不愈,脑子更是发昏。他有些吃力的撑着桌角,把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全部封在手心里。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公孙琰有些吃力的撑起身子,把嘴角溢出的血丝拢在手心里,故作镇定的吸了几口气,堪堪把自己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蔺惘然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般景象,公孙琰立在旁,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脸色因为连日的风寒更显苍白,但总体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她眼神暗了暗,有些不自然的偏过了头。她虽不是大夫,不懂医理,但她仍旧可以感知他人的气息。这人的气息分明十分微弱,可体内的灵气和妖气却是蓬勃的相争着,没有一刻宁息。这种古怪的伪装就这么横亘在她的面前,明明心知肚明,可就是没有办法拆穿。
她暗暗绞紧手心,终是没有点破,“薛石来了,可以下去了。”
公孙琰顿了顿,轻轻扬了扬嘴角,默不作声的将斗笠带上,遮住了本来的面容。
蔺惘然挎上剑,跟着他的步子走了出去,“独孤大哥说季琅之事另有隐情,恐和当年蔺家覆灭一事有关……”
公孙琰脚步一顿,没有多余的言语。蔺家覆灭至今都是他们难言的一道伤疤,不管当年真相如何,起码微帝是亲口承认过,蔺家一事乃他的设计。此便是仇怨,血海深仇就算没有成为摧毁一人的执念,那也是心上一块难愈的伤疤,揭一次便可见其中可怖的血痕痛楚。如今旧事重提,怎会不惊起波澜?饶是当年经历过此事的独孤去闲、季琅都对其讳莫如深,更遑论当年真的在血泠峡的蔺微?公孙琰轻轻眨了眨眼睛,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如果季琅一事真的和当年蔺家的事情有关,那会引向什么?难道这熹朝中与蛮妖勾结的贼人其实同微帝也有什么联系吗?他不敢想。既然不敢猜测其中关系,倒不如缄默……
薛石毕竟是当今熹朝的太子爷,他权势滔天,一出手便是黄金万两。他包下了楼中的几个厢房,请了数位美人,浩浩荡荡的往那一坐,美酒佳肴点了一桌,一点都不像个来听乐曲的。他怀里虚虚的靠了个美人,那美人脸颊微红,衣摆微微聊起,尽显淫迷之态。薛石好不惬意的揽着怀里美人,一手四处撩拨,一手更是坏心眼儿的不断给怀里的美人灌酒。
薛石:“我听闻这玉生烟不仅琴技一流,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儿?”
旁边斟酒的姑娘浅浅一笑,同薛石送了会儿秋波,才浅笑道:“传闻这玉先生啊,男女莫辩,一会儿是位灵巧的美人儿,一会儿又是位温润的公子,一会儿又是个老先生、是故,奴家也不知道这玉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薛石勾了勾嘴角,有些轻佻的挑了个眉,不知是何意味。
侍女软软地“呀”了一声,笑眯眯的抬着玉手,不轻不重的指了下台上,“太子你看!玉先生下来了!”
薛石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从二楼下来的身影。玉生烟一袭蓝衫,随着步子微微摆动,腰间玉佩坠下,很好的衬在蓝衫之上。整张脸藏在斗笠之中,长纱落下,完全遮住了里面的眉眼。他身后跟着个青衫小姑娘,双手捧着一把古琴,微微低着头,只能叫人瞧见一个白皙的侧脸。可就算这般,也能叫人觉得这必定是个十分灵动的姑娘。可最奇怪的是,这青衣小姑娘的腰侧挎着一把玉柄的长剑,懂行的人一眼便知,这长剑灵光流转,若是不懂武功,估计连剑身都碰不了。
一个行走江湖的琴师,身边跟了个会武功的小丫鬟?这倒是有趣了……
玉生烟慢慢的从楼上下来,同叶胤一左一右端坐在了台侧,静静等台上的舞姬舞完一曲。也不知是谁先拨动了琴弦,琴声缓缓流转而开。似是流水般清澈,又如瀑布般霸道呼啸。两把名琴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动人心弦,久久不散。底下满座宾客一瞬便安静下来,一点点被引进这琴声织造的梦境之中,恍见高山巍峨,流水不尽,青山常绿,永不垂老。无论是知音的还是不知音的,都得感叹一句琴技绝妙,不知长纱之下的两人,是否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相见恨晚。
只是,外面的人如今沉浸于这流转的琴声之中,弹琴的人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公孙琰一边奏着琴曲,一边还留神感知着四周的变换。是故,在琴音之外,他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妖气。那妖气宛若长丝,萦绕在这花楼的每一个角落,却又缥缈无形,叫人难以捉摸。透过花楼有些刺鼻的玫瑰香气,竟是溢出了一股淡淡的竹香味,竹香静人淡雅,可和花楼混在一起,总是透着一股骇人的意味。他微微皱了皱眉,记忆不断的被他收拢,他记得,他应该曾经闻过这个味道。不仅仅是那日红莲错拦路的时候,身后那股若有似无的竹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