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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那晚开始,自己白天的时候出门上班,入夜后回到公寓,都会注意到摆放在玄关处的皮鞋挪动了位置。
刑珹每天都会外出,每次都是踩着自己回来的点提前几分钟到家。
自己曾问过他,最近怎么突然想着要出门了,他说刑十陪着自己去处理一些公司里的业务,每天都快去快回。
他还从背后抱住自己的腰,说自己每次出门前都会按时吃药,让自己放心。
今天早晨从床上醒来,自己和这人说妹妹就要回奥斯陆了,问他要不要晚上跟着自己一起去机场送妹妹。
刑珹侧转过身,将脑袋埋入自己的颈窝,轻轻蹭了蹭:“路医生,抱歉。”
“……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缓缓睁开眼,路当归用手机拨通了刑珹的电话。
他准备告诉刑珹自己送完妹妹,已经准备返回了,问他到家了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冰冷女声:“对方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放下手机,路当归忍不住皱起了眉。
也不知出门前吃没吃药了,到底有什么急事,能让这人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溜达?
“现在时间,是6月20日凌晨0点整。”
钟声响起,车载收音机里开始整点报时。
紧接着,广播电台女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来:
“各位听众,大家好。今天是每年一度的父亲节。”
“父爱如山,高大而巍峨。父爱如海,宽广而深远。父爱之所以伟大,在于每个父亲对于子女的默默奉献。节日来临之际,我们在这里,祝愿全天下的父亲幸福安康,家庭和睦。”
路当归眼皮一跳,从座位前坐直了身子。
“路医生?”
开车的黑衣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忍不住发问。
“……六月二十,今天是父亲节?”
“对啊,怎么了路医生?”
“……”
回想起刑珹最近不同于往常的诡异举动,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数十公里外,S市监狱总医院。
停在门口的救护车不断闪烁着蓝色的灯光。几名医护人员推着多功能急救床,高高举着手中的点滴,从医院大门口匆匆走了出来。
救护车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名警察,对着跟在医务人员身后的狱警出示完证件,两人帮忙将急救床推上了救护车。签完转移文件,确认一切无误,两名警察上了车,随手关上了救护车的后门。
救护车鸣着笛驶离了监狱医院的大门,昏暗车厢中,随行的女医生正在弯着腰,用听诊器测量床上患者的心跳。两名警察面对面守在车门前,其中一名一直在不住地低头看手腕上的表。
他们今晚的任务,是护送监狱医院里一名癌症晚期的犯人前往第一人民医院。
今天临近午夜时分,这名患者的身体情况突然急剧恶化。监狱马上启动了应急预案,决定将犯人送往一院的重症抢救室进行抢救。
盯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白发男人看了半天,一名警察忍不住开了口:
“……都已经晚期了,这还救得回来吗?”
坐在对面的警察从手表前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同事一眼,没有吭声。
救护车沿着郊外的高速公路急速行驶,不到十分钟就进入了市区的地界。
再往前行驶几百米就是入城收费站,坐在左边的警察拿起对讲机,正要通知司机走应急通道口,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
“哐啷”一声闷响,他的对讲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车厢内的地毯上。
瞳孔渐渐放大,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双手。
透过救护车的玻璃墙面,他看到自己的同事掏出枪,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后脑勺。
后背逐渐浸出了一层冷汗,年轻警察颤着声开口:
“小李,你——”
在他面前,蹲在地上低头检查病患的女医生也缓缓抬起头,用冷冷的目光望着自己。
没等他发应过来此时的处境,后脑勺便传来了一阵被重物击打的钝痛感。
年轻警察双眼一黑,垂头倒在座椅前,什么都不知道了。
击晕了现场唯一的无关人士,另一名警察将手枪塞回裤腰,对着坐在病床前的女医生点点头,意思是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救护车司机没有驾驶着车辆汇入收费站的通道,而是在临近收费站的路口处掉头转弯,驶入了一条绿树成荫,挡在土坡后的乡下国道。
救护车在路边徐徐停下,女医生关停了急救床边的输液管,拔出病人手背上的针头,又取下了一直罩在病人脸部的呼吸机。
低头靠近床上人的耳畔,她再次恭敬地低下头:
“董事长,已经到接应地点了。”
惨淡灯光下,病床上的白发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被车内两人搀扶着坐了起来,男人低下头,用手背抵着苍白的嘴唇,重重地咳了两声。
女医生见状,连忙取过一条纸巾,双手递了上来。
用纸巾捂着口鼻,撕心裂肺地咳了好一会,白发男人的胸膛才渐渐停止了剧烈起伏。
张开掌心,盯着浸透纸背的殷红血迹,他冷肃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扶着女医生的手,从病床前双脚落地,白发男人嘶哑着嗓音开口:“……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