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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于陇西人爱听的大曲,这曲子的曲调缓慢悠扬,唱腔穿透力极强,那曲中的不甘和苍凉似乎穿过喧嚷,直入络秀的心灵。络秀禁不住抬起头来,看见一群人中,一老者闭眼操琴,泰然自若,曲毕人散,有一青衣少年走近,他身材颀长,往老人的琴盒里放了一把铜钱,远远看去,少说也要二十文。络秀暗暗吃惊,在陇西,一壶羊羔酒也不过二十文钱。
“络秀!”爹爹唤了络秀一声,络秀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
“一天到晚心不在焉,到了都不知道!”爹爹呵斥道。
络秀没有说话,只是帮着师兄们卸下货物,搬进客栈为来往商旅安排的仓库,爹爹留下了两位师兄看货,其余的人跟着爹爹进了客栈的门。络秀跟着千嶂门里的先生读过几年书,大多字都识得,她看见客栈的彩旗上写着三个大字:丰庆楼。
他们这次要将这里住下七八日,明日爹爹前去交货,过几日又要取了新的货物,再运回陇西。
丰庆楼在京都不过是一座默默无名的酒店,可在土包子络秀的眼里,这酒楼可谓富丽堂皇!酒楼的大门口设着红杈子,绯绿帘,贴金红纱橘子灯。大门看起来像是两层,其实第二层不过是平面的楼檐,上面雕刻着花鸟鱼兽。在陇西,酒楼的门口不过一面彩旗而已,最多竖个红杈子,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了。络秀不知道,京都的酒店,大多门首都会扎起这样高大的彩门。进了酒楼的大门,看到的也不是客人们在大堂里饮酒吃饭,而是一个方正宽敞的大廊厅,主廊约百余步,在廊厅之后的左右侧各有一个天井,天井的内侧才安置着一张张酒桌,天井的两侧则都是小閣子,里面传来喝酒聊天还有唱曲儿的声音。
刚通过廊厅,就有一个青衣少年走到络秀一行人的身旁,热情地招待起来。
青衣少年自称为阿金,是他们的茶饭量酒博士。阿金个子不高,明明身上瘦得就差皮包骨头,脸却圆圆的,鼻翼有一颗痣,笑起来眼角有两三道细纹。阿金领着络秀一行人在大堂东南角的位置落座,酒桌上已经安放好了碗筷,阿金又主动为众人先送来了一壶茶水。爹爹为了犒劳大家,特意点了两壶银瓶酒。
“好嘞,不知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阿金笑答。
“麻腐鸡皮、脂麻辣菜、煎角子、姜油多、辣瓜儿、茭白、皮酱、肉饭算条……”
爹爹大概每次走镖都在这家歇脚,点菜不经思索,报了这一连串儿菜名,大半络秀都没有听说过。络秀听了爹爹点了十几个菜,不禁感叹爹爹这次可是实打实地大方了一把。其实络秀有所不知,京都风气崇尚奢华,讲究排场,去酒店的不问何人,哪怕只是两个人对坐饮酒,也要摆上四个盘盏,三到四个水菜碗,再加上几个果菜碟。爹爹点的已经算少的了。
虽然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但却方便络秀的视线从左往右一点点看过去,客人们三三两两落座,喝酒谈天,每桌客人都有各自的茶饭量酒博士,都穿着青色长衫,都笑面相迎,她看到视线的远处正前方摆着一个浅色木质的柜台,柜台上放着账簿和算盘,后面也坐着一个青衣少年,可唯独他没有满脸堆笑,而是面无表情地正低头写着什么。
“这个账房先生可真年轻啊。”络秀心想。
账房先生抬起头来,他的肤色是京都人的白皙,却不显得苍白,而是容色如玉,五官不似陇西男子的剑眉星目,而是平眉薄唇,衬得面容淡雅温润,不过这位先生却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开阔,眼窝深沉,再加上月牙形的卧蚕,竟看得十四岁的络秀微微红了脸。她想到了诗经里描写男子的诗句,心想,这位青衣少年,虽没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其气质却如圭如璧,宽兮绰兮。
账房先生许是感受到络秀的灼灼目光,朝着络秀坐的方向望去,络秀赶忙目光微微下移,装作津津有味地样子盯着旁边那桌客人的吃食。
仔细一看,络秀发现那桌客人正在吃着一个个冰团子,冰团子外表黄色,看上去小巧可爱,咬开的时候络秀似乎听到泉石碎裂之声,咬破后团子里还有汁水流了出来。如今正是六月,骄阳似火,赶了大半天路的络秀更是口渴人乏,直勾勾地盯着前桌客人的冰团子,一时移不开眼。
络秀默默吞了口水,她太想尝尝这个冰团子了,她偷偷望了眼爹爹,爹爹正在和师兄们一边喝酒,一边说着送镖的事宜。爹爹和师兄们喝了酒,说话声如洪钟,举手投足间满是陇西人的豪迈粗放,络秀也不敢打断,只好静静地看着冰团子,望团止渴。
不一会儿,阿金就送来了凉菜,也许是冰团子太过诱人,络秀心不在焉地吃着,眼睛还停留在冰团子上。正在吃冰团子的老先生年纪五十开外,穿着一袭深灰色圆领窄袖长袍,留着有些灰白的长胡子,看着老先生一口咬破团子,络秀不由得担心这个冰团子的汁水会沿着胡子滴在袍衫上。想到这里,络秀又觉得有些好笑,微微扬起了唇角。这位老先生已经在吃第二个冰团子了,只见他吃完,吟咏道:“雪不能甜橘小酸,若为有此蜜冰团。”更是馋得络秀心里直痒痒。
络秀遐想的功夫,餐桌上已经多了十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