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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多走走益善,她听着觉有道理,撑着身体穿戴下地,往院里慢走一圈,似乎好了一些,索性让佣仆搬出圆桌和椅子,坐在太阳地里,三月阳光和暖,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竹筠去外面买了一份报纸,边看边进门来,抬头就望见了姚太太,因为和姚苏念要订婚的事,她觉得邪气没有意思,是而对她是能躲就避,并不刻意亲近,而此时却是无处可躲避的,只能上前问安。
但真走到面前,她却掩饰不了惊讶,姚太太和往昔简直判若两人,面白如纸,眼眶深凹,颧骨突出,唇泛紫红,看着竟似病入膏肓的样子。
姚伯伯和姚苏念去南京好一段时日了。
姚太太问她:“大清早从外面回来,去吃早点心么?”
竹筠摇头道:“我听说新出了一桩大新闻,所以出去买报纸!”
“哦?!”姚太太好奇地问:“是桩甚么大新闻?你把报纸给我看看!”
竹筠连忙递给她,她接过,阳光灿烂地洒在上面,白晃晃的一片,哪里看得清楚,便又还给她:“你讲给我听!”
竹筠微笑道:“我方才看过一大半儿,说是有个刺客行刺棉花大王的千金冯莎丽,结果行刺未成反被逮捕,羁押在警察署的监狱里。”
“行刺未成?”姚太太嘴唇直打哆嗦,耳畔如有雷声轰鸣,忍不住跺跺脚,僵的像两根木棍子,她去拿茶碗想喝茶掩饰慌张,却一时没拿稳,豁朗一声,滚落在地,摔成了两半。刘妈过来整理,竹筠不知还该不该说,她觉得姚太太该去医院看病。
“后来怎样了?”姚太太的手指抓紧藤条椅子的扶边。
竹筠道:“他被关在监狱里,报社记者猜测是棉花大王冯先生最近哄抬市价,因不当竞争引来仇家报复。”
姚太太松了口气,或许这个刺客与她是无关的,她问:“那个刺客有照片么?”
竹筠翻开报纸:“有的!一副凶神恶煞相,最醒目的是脸上有一道疤痕,从额头斜划到耳根,吓死人了!”
她“咦”了一声:“底下还有字呢!警察署最新通报,经过三日夜的严刑审问,刺客终于招认,他是受雇于某位高官的太太.......”
还没有念完,就听“咕咚”巨响,紧随就是刘妈急促的叫声:“太太,太太你怎么了?”
竹筠看见姚太太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
第86章
窗户紧腾腾关着,两片雪青厚绸帘子随意拢在一起,上面用金银丝线绣出“卍”字图案,一个紧连一个,十分规正。
这里是华懋饭店的一间客房,没有开灯,四围昏朦黯淡,梳妆台上嵌了一块蛋形的古董镜子,帘缝漏进一些微光直往镜面扑,碎乱,翻滚,炽烫,把男人绷紧脊背上的浓汗映得闪亮。
他喉咙里发出粗嘎的颤音,像要说甚么,却并没有,人类和动物没有不同,交媾时总会无意识发出吼声,只是一种原始本能,兴奋到顶的喃喃自语。
“啪!”他扯亮了壁灯,幽幽黄光从杏子红纱罩里透出来,倚着床背,取过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叼在唇边,再把烟盒和打火机丢给女人。
女人坐直半身,并不避讳的露出雪白的胸脯,她低头点火,烫鬈的长波浪从肩膀滑下,火光一亮,她指尖挟着烟长吸一口,转头看向男人,男人戴上金丝眼镜,又恢复平日里斯文的模样,无人能想像他方才力气大的象只野兽。
“范秘书,我差点就死在那刺客的枪下。”她似乎现在提起还心有余悸。
“不会,冯小姐福大命大,岂会这么容易死的。”范秘书语气淡的像他嘴里喷出的烟圈。
“冯小姐?!”冯莎丽有些嘲讽地轻笑:“你可真见外!”
范秘书蹙眉,把烟卷往烟灰缸里重重揿灭,起身去浴室冲洗,冯莎丽听着哗哗放水声,她莫名觉得焦躁,披衣走到窗前,用力拽开帘子,街道上车水马龙,已是近黄昏,或许楼层很高的缘故,把那些铺面招牌商标的巨型海报都压在了眼底,霓虹条在闪烁变色,青黛的天空也染红了。她看见一辆救命车呜哇呜哇横冲撒野,一辆黄包车躲闪不及翻倒了,西装革履的先生站起朝着车夫一巴掌,红头阿三腰别一根警棍,没看见般大摇大摆的走过。
放水声停止,身后窸窸窣窣响动,她回头,范秘书穿着黑裤白衬衣,脑后发脚还很湿润,他去拿丢在沙发上的西装,拨开一件鸡油黄丝绸内衣,打算走了。
冯莎莉抽着烟问:“事已成,你不会再想见我了罢!”
范秘书脚步微顿,看着她平静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曾有过约定!”
“约定?约定里可没有上床这条款!”冯莎莉笑了笑,吐着烟圈儿:“我说我后悔了,你信不信?”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他冷冷地:“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你可真够冷酷的。”冯莎莉把失望抑在心底:“放心,我下个月要嫁人了,新郎身家背景非同一般,你我以后别再见,免得惹出祸来。”
“这样再好不过!”范秘书把西装搭在臂上,边走边道:“祝你幸福。”
幸福?!冯莎莉看着他拉开门,过道风吹得他西裤都膨胀起来,忍不住问:“你欢喜甚么样的小姐呢?”
范秘书脑里浮起赵竹筠的面庞,却也飞快地掠过无了影,不由轻抿嘴唇,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走了。
竹筠从医院回到公馆,看见赵太太在拆解一个红枕头,很眼熟,不由疑惑地问:“这不是姆妈送给姚太太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