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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人:“你要看甚么?”也包括她。
英珍说:“我好像怀孕了......”话未完,护士丢给她一个写有数字的木牌,让去坐了等,轮到会叫号。
英珍环顾稀稀落落不过做五六个看病的,她坐到角落的椅子上,就在会诊室的对面,单独隔出来的一间,刷的雪白墙面,门是米黄色,却因时隔太久,泛起擦不掉的岁月痕迹,门下沿赫然有个大脚印儿,还能看出皮鞋底一棱棱的纹路,她暗忖这是男人的脚印,一脚把门踹开,可见脾气是暴躁的。
会诊室右边是条很短又窄的过道,以女人走路的速度来算,至多十来步的距离,又是个房间,用门帘子遮着,很厚实,像挂了一床冬日的被子,猪肝色的红,也是时间久了,如干涸多时的血渍,这样整整的一大片,令看的人触目惊心。
会诊室的门开了,走出个女子来,手里搭着烟灰薄呢大衣,旗袍领口的盘纽解脱了,却也懒的扣回,面庞画着浓妆,简直分辨不出原来面目,但也奇异的让人觉得妩媚风情,像《聊斋志异》里《画皮》那一折,画出女人皮的鬼。
但那女子倒底不是鬼,是个娼妓,医生随后也跟出来,矮瘦精壮的中年男人,掀起门帘不晓说了甚么,片刻后走近女子:“你去坐会儿,里厢要做术前准备,好了叫你。”话锋一转,朝门前中气十足地大喊:“下一个。”护士连忙道:“七号?七号人呢?”英珍看见个如美娟年纪的女孩儿,一脸慌张,陪她来的妇人领她到会诊室前,医生看她俩一眼,命妇人等在外面,和女孩儿一起进房,“砰地把门重重阖上了。
娼妓坐在椅上,翘起二郎腿,从皮包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衔在猩红的嘴唇间,妇人惴惴不安的在她旁边坐了。
护士喊道:“喛,此地不好抽烟!”娼妓佯装没听见,斜眼问妇人:“进去的、侬女儿?怀了?”
众人心事重重的无聊着,听得说话声,都眼睁睁地望过来。
妇人惊了一下,连忙摆手惶恐道:“不是我女儿!我们是同乡,在乔老爷府上帮工,老爷有晚吃醉......糊里糊涂的,唉,一桩糊涂事儿。”
娼妓道:“有了孩子就生下来呗!有钱人又不是养不起......”
妇人皱起眉道:“太太不肯呀!把她从府里撵了出来,哪能办呢,她才十七岁,不做工自己都养不活,可怜,趁月份小还能作掉,就来了此地。”
娼妓吐口烟圈儿:“那去警察局告他,让他赔钱!”
妇人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岔开话问她:“小姐你来做啥手术?”
娼妓问别人好问,说到自己突然不作声了,甚至把脸撇向猪肝色帘子方向,仿佛方才甚么都没说过,妇人表情讪讪地。
一个女护士撩帘露出头喊:“王淑美,王淑美做手术!”娼妓把烟头往地上一抛,站起身走了。
恐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烟头的红在昏暗的地面闪烁,有人嗤笑一声:“她能做啥手术?总是花柳病!”
会诊室的门打开,女孩儿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迎过去的妇人忙搀扶住她,医生道:“去坐一歇,再坐一歇,做手术会叫你们!下一个是哪位啊?”
“林英珍?林英珍!”护士又连叫三遍,不见人答,却也见怪不怪:“张燕燕?轮到你啦!”
英珍到路边扶墙吐酸水,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到不远有卖茶水的,去买了碗漱口。
这诊所是专门替娼妓佣仆这些下等阶层的人,实施堕胎或治花柳病的地方,怪道她坐在那里鼻息间皆是血腥味儿。
之前纵使有过甚么出离的念头,此时也淡去了。
英珍用帕子擦拭嘴角,慢慢沿着马路走回去,虽然开春了,但天还是凉的,阳光看着热烈的洒亮地面,站到光阴地里,那一丝的暖意还需用心细细体会。
她走到家前,见门大敞着,正觉奇怪时,鸣凤奔过来:“太太哪去了?都在找你,出大事啦!”
“我四处走走,你慌里慌张做甚么?”英珍说着,进入厅门,见大老爷和两个穿警察署制服的人坐在一起说话,几位姨太太和美娟也在,时不时抹眼泪。
听到动静,齐齐向她看来,英珍暗觉诧异,知有不祥,却也不表,只说:“怎连茶水也没斟来。”转身命鸣凤快去。
大老爷招呼她道:“弟妹不忙,你也坐,坐下来,今朝有关五弟一桩事要跟你讲明白。”
英珍便坐下来问:“五老爷往东三省任官去了,他还有甚么事要说的?”
大老爷朝那两人看去,指着其中一位介绍:“这是李警官。这是五弟的太太。”
李警官开门见山:“聂太太,聂云藩先生十日前抵达吉林火车站,正值军中擒捕在逃一班士兵,两相交火,枪弹无眼,聂先生不慎身中冷枪,在医院中抢救无效身故。”他顿了顿:“随行的一位太太,也未幸免于难!”
英珍怔怔地,瞟扫姨太太们都哭着,她便也落泪,梨花带雨,让美娟过来自己身边,哭道:“还指望他去了那边好生效力,得了奉禄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日节好过些,如今还未到任就客死他乡,让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活呢?”大老爷道:“你先别哭,听李警官把话说完。”
那李警官清咳一嗓子:“他有调任书在手,就算是中央政府里有公职衔的官员,自然不能亏待,一切按以公殉职条例来办理丧事,发放一次性恤赏金。”从牛皮包里取出一纸公函,大老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