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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吴侬软语怪好听,姚苏念回头看了看。
周朴生热情地问她苏州住哪里,桂巧悄窥美娟脸色,才敢答道:“住苏州凤桥镇。”
周朴生马上道:“我们有缘份,我最爱吃你们那的酱排骨,邪气闻名,好吃!”
桂巧莫名其妙地看他,她怎没听说过,迟疑道:“是么?!”
姚苏念顿住步,笑着再转过头来:“又在淘浆糊,她住苏州凤桥镇,你说的酱排骨在吴锡三凤桥,此凤桥非彼凤桥,你生拉硬扯套近乎,居心叵测!”又朝桂巧说:“提防着他些,莫被他骗了。”周朴生跳起身伸长胳臂套住他脖颈,嚷嚷:“小赤佬,就许你左拥右抱,不允我美人入怀么!”
一众都笑起来,美娟趁势挤到姚苏念左侧,竹筠腹部隐隐作痛,蹙眉懒和她理会,退到后面去了。
城隍庙和旁的寺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走走停停,几人仅在财神殿燃香跪拜,很快逛完一圈就出来,一起上了九曲桥,贝蒂从袋里掏出一块鸡蛋糕,掐了糕末掷向水面,引得碧水中游来一群红肥的鲤鱼,在那翻腾拥挤地抢食,他们站在那里赏了很久。
日当正午开始商量去哪里吃饭,姚苏念和周朴生很早就出国留洋,赵竹筠长居在南京,唯有美娟此时成了老上海,她想想笑说:“我请你们去乐圃廊茶馆罢,那里的三丝眉毛酥和松鼠桂鱼,旁处吃不到的味道。”
众人也无异议,跟着她来到乐圃廊,门前有个手艺人在烘海棠糕,甜香四溢,美娟大方的给每人买了尝鲜。
姚谦朝司机道:“去海格路公馆。”司机转向拐进法大马路。
英珍暗忖他的用意,却也不便多问,显得自作多情,便朝前座的范秘书问:“那双高跟鞋值多少铜钿?”
范秘书轻笑一声:“你问姚部长,鞋子是他挑的,铜钿也是他付的。”
英珍不得不看向姚谦,抿了抿唇:“我谢谢姚先生,你讲个价罢,我把钱还给你。”
“一双鞋而已。”姚谦揉着眉宇间的倦意,眼眸微阖道:“对我并不算甚么。”
“无功不受禄!”她语气非常客气:“我和姚先生萍水相逢,互不熟识,实在应该算清楚才对。”
“萍水相逢?”姚谦忽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她:“真的互不熟识么?”
英珍的目光与他碰个正着,再硬生生地移向窗外:“真的!”
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无可置疑!
姚谦盯着她的侧颜,秀丽娇弱,却也刚强执拗,一缕鬈发调皮地散在鬓边,他想伸手替她捊至耳后,又算罢,过了稍顷,才道:“不用你还我铜钿,陪我吃中饭罢,算是还我的人情!”
英珍迟疑会儿,终是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她知道自己若坚持到底的话,姚谦也会答应收钱,他不是会强迫人的性子。
她去先施公司查过这双高跟鞋的价钿,也不晓他是否是故意的,价昂的令人咂舌,要退掉换钱,店员以她穿过为由婉拒。
若是范秘书买的,她咬碎银牙混血吞也还给他,但姚谦就不一样了,他的建议实在太具诱惑性。
她抵抗不了。
第32章
英珍侧头看向窗外,这条街太拥堵,司机拐个弯上了福州路,福州路一边是青楼舞厅,一边是书局报馆,翰林风月大抵说的就是如此。
现青天白日,一边萧条冷落,偶见辫发毛毛的丫头打着呵欠,拿个大碗站在路边,揉着眼睛等柴爿馄饨,一边红火热闹,醒目的“申报馆”牌匾下,风铃清脆碰撞,房门拉开阖上,进出络绎不绝,男人头戴鸭舌帽,脖上挂着照相机,荡在胸前。
汽车停下来,是在等红灯,三扇门的老半斋里,靠窗有一桌圆台面,五个男客间被打扮风流妩媚的倌人团团围绕,她瞧其中一个男客分外眼熟,仔细边量,戴瓜皮帽,穿宝蓝长袍韦陀银马褂,头发抹得乌亮油滴,深凹褐灰的眼睛眯起,他的金边眼镜被个倌人捏在手里把玩,一条滚白胳臂屈起斜搭在他的肩膀,一个胖子凑近斟满盅酒递给他,倌人接过酒替他吃了,胖子似说了甚么,引得哄堂大笑,他偏搂住倌人,朝脸颊亲了一口。
那个说去金山钓鱼的聂云藩,却在这里寻欢作乐。
满口谎言的男人,英珍呆呆看着,心底却觉得好笑,见他似意识到甚么,突然透过玻璃窗望来,她本能地转头,又被姚谦唬了一跳,他何时离自己如此的近!
“在看甚么?”姚谦问:“看的这么认真?”眼眸却盯着那个人影,若有所思。
英珍摇摇头,车子复又开始前行,老半斋一晃眼就退到后面去了,从最热闹的地段出来,马路变得宽敞,一辆电车驶过,人影只有三两个。
马路两边皆是落尽叶子的梧桐,光秃秃的,偶有些黑点缀在枝桠上,是乌鸦,今年乌鸦特别多,雄纠纠气昂昂,像要占领整个上海,它们的武器就是一滩滩稀白发灰的粪便,落在地面,人们的肩头。
车子从大开的半扇雕花黑漆门驶进,英珍大惊,伏在车窗往外看,竟是一处公馆。
司机下车替她开门,她先问:“这是哪里?”司机答道:“姚先生的公馆。”
“我不下去。”英珍生起气来:“为何要来这里?你送我回去。”他当她是甚么,空虚寂寞的怨妇,还是心怀旧恋的傻女人。
无论是哪个,他都看错了她。
范秘书朝姚谦低声道:“郑先生晚上在远东饭店摆宴,请您一定要赏光。”
姚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