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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伺候着别人做这些,几时轮得到别人伺候她?不过,等洗好了澡,她吹熄烛火躺进了被褥,这些不适也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淡淡的舒适与困意。
缎被柔软得像是羽毛,还散着浅淡的熏香气息。她睡在里头,便如陷入了一团棉花之中。等外头打更的声音响起来,她便如常地入睡了。
这一晚,朝烟做了个奇怪的梦。
这个梦,她从前做过一回。梦中的她与燕晚逢,依旧是长信宫的废帝与宫女,只是她选择了为太后传递消息,而非替燕晚逢隐瞒行踪。
先前她做这梦时尚且隐约模糊,事事都是碎片,而这一次的梦,却又清晰了许多。梦中的她因为愧怍,忍不住便时时关注起燕晚逢来。她见他因为胃疾而难受,又会在独自的梦魇中呼唤“母后”,竟升起了怜惜之情,想在生活之中做的尽量周到。因此,三餐吃食,朝夕问候,无微不至。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为自己做寿康宫线人的事儿感到愧疚,好在燕晚逢却对她并不大在意,也不知悉竟有这么一个宫女时刻不停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在他入睡后,给他悄悄地掖好被角。
可这样的弥补,却并没有什么用处。最终,燕晚逢被一杯毒酒赐死,而她亦在那一刻选择踏上相随之路,为燕晚逢殉死。
燕晚逢瞧见她做出这决定时,面庞之上的诧异之色,清晰几乎如真。
“你要与我同生共死?”——他似乎是这么问的。
长信宫的落日如流金一般璀璨,也散着血似的殷红。朝烟望着他的面孔,心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扣住了。这让她有些呼吸难受,终于挣扎着梦中醒来了。
外头有清脆的鸟鸣,晨光从窗棂缝隙里透了一线进来,直直地落到榻边,照的尘埃在阳光中轻舞着。朝烟缓缓地睁开眼,盯着头顶的云纹帷幔发了会儿呆,这才意识到这陌生的地方是朝霞院,是她从今往后的居所。
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朝烟慢慢地坐起来,混沌的脑袋被晨光照的清醒了些。窗外头的鸟鸣声细细的,她看了一眼日头的高度,知道自己没睡迟,还来得及上燕晚逢那边去干活。
她下床穿鞋时,忽而觉得自己面庞上湿湿热热的。伸手一抹,竟然有星点的泪水。朝烟愣了愣,想起昨夜那个奇怪的梦来,顿时觉得自己可笑。
她可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才想起燕晚逢所说的那个“废帝与宫女”的故事,晚上便将这故事编入梦里头,还把自己也搁进去搭戏了。她叹了口气,起身穿衣洗漱,又对着镜子梳好了发髻,这才踏出屋门。
这王府的一切,对原本长信宫的宫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大伙儿免不了手忙脚乱一些,厨房上也是如此。刘大厨子一会儿说这锅灶不顺手,一会儿嫌菜刀钝了些,要副厨去打磨,整个厨房都闹腾腾的。好不容易,才炖好了膳汤,叫侍从们往清静堂送。
朝烟到清静堂时,小楼与几个太监已经给燕晚逢穿衣收拾好了。朝烟有些诧异,问:“殿下今日起那么早?”
“是。”燕晚逢在桌边坐下来,“要去翰林那边,有事要做。”
这是正事,朝烟也知道。她不多话了,安静地给燕晚逢布菜,间或问一句“殿下昨夜睡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答曰,没什么不好的。没一会儿,燕晚逢也问她:“你别光顾着问我,你呢?睡得如何?”
朝烟想起那个梦,老实道:“床很舒服,但兴许是认床的缘故,竟做噩梦了。不过,我向来皮实,估计睡个两三天也就习惯了。”
“什么噩梦?”燕晚逢似乎很有兴致。
“……罢了,没什么,不大吉利。”她摇头,道,“这种噩梦是不会成真的,因为已在梦里走了一遭。我阿奶活着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见她不肯说,燕晚逢也知道他不可能从她嘴里撬出东西来,便放过了。用好了膳食,燕晚逢便叫人备了马车,径直出府。
朝烟与几个侍女在府邸门前恭送他,等马车不见影了,几个小厮就上来合了门。
新迁王府,上下都有事要做。她忙活了一个早上,到了午后才有空歇息,扒拉几口厨房上剩下的饭菜。
她正和香秀坐在桌边吃着温好的菜时,外头传来通传的声音:“殷将军来府上了!”
听到这话,朝烟吃了一惊——燕晚逢的亲舅舅,那位手握重兵却脾气不好的殷松柏将军,竟然来了这座魏王府?
可今日燕晚逢不在府上呢!莫非殷将军不知情?
燕晚逢与欢喜都不在,那便只能由朝烟出面待客。她叫侍女们紧着去煮茶和准备点心,自己则直直地向着影壁去。没走几步,便看见了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正大马金刀地穿过花廊来。
她不敢多看,便急忙屈膝一礼,道:“见过将军。您来的不巧,魏王殿下今日恰好出府去了,不如您且坐着,奴婢派人去送信……”
“无妨,我也不是来找他的。”一道沉厚的嗓音从朝烟头顶传来,“我是来找他身边一个婢女的。听说,他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