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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屋里,瞧见墙上挂了一卷山水图。这山水图以青绿为主色,画在绢布上,颜色端丽,不知用了什么颜料,隐隐地发着亮采,一看就是个宝贝。她在这画前驻足,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可还未碰到,便又猝然将手缩回来了,担心自己的指尖上沾着没有去了的泥尘,玷了这副难得的好画。
燕晚逢瞧见她盯着画发呆,便说:“你喜欢这幅画么?这是前代的名家之作,贵是贵,不过舅舅家里有。我上次瞧见了,便顺手要来了。”
一听这是名家之作,朝烟心底便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她叹了口气,淡淡道:“我虽学过几个字,以应对宫中的朝夕规矩,可像是画作这样的东西,却是一点也不懂的。我也只是个宫女,不像名门千金,会学琴棋书画,懂一点算账庶务,那便已很好了。要让我赏画,就只能说出点红色、绿色来。”
她心底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个地方。但下一刻,她便听见燕晚逢道:“你怕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赏画,甚至也没听说过这个画家姓甚名谁,只是觉得这画绿油油,又有点发亮,模样漂亮,便顺手讨要来了。”
朝烟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殿下何苦这般说?您是什么样的人物,我能不知道吗?”
燕晚逢却苦了脸孔,道:“你要在别处夸我,譬如说我长得俊,把你迷住了,那我兴许还高兴些。但这些学识文采,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我是真的不在行。你在宫里那样久了,也没听过我从前的名声?”
朝烟愣了愣,立时想起了宫中从前的传闻来。燕晚逢从前是储君,但为人顽劣荒唐,不爱进学,气跑了好几个太傅,还喝的醉醺醺去学堂。不仅才学不好,连课业文章都没法子按时完成,不仅把他的父皇给气着了,还把暴脾气的舅舅殷将军也给气着了。
这么一说,似乎确实如此……
朝烟心底的雾霭似乎悄然散了些,她释然了,又低声道:“自己不爱学,怪谁呢!回头又惹将军生气了。……你闹着要我给你做妃子,不娶那些正经的名门贵女,换做是谁都会生气的!”
燕晚逢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说:“你别生气,我说实话。那些名门闺秀好是好,可你却也有你的好,旁人都及不上。”
朝烟摇头,只把他这话当讨好,说:“我是怎样的人,我心底有数。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岂能安然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我不过是个相貌平平、胸无点墨的小宫女。要说哪里有点长处,那就是教训人比较厉害罢!”
她教训人的功夫,那确实是有名气的。从前在寿康宫时,小宫女们就怕她。后来到了长信宫,一拿出藤条来,不就把那个叫甘蜜的宫女给吓坏了?
她这样想着,目光始终盯着墙上那画,片刻也不移开。她察觉到燕晚逢在旁边看着她,那目光灼灼的,似乎要在她脸上烫点红出来,可她就是不想侧目去望他,生怕有目光相对的片刻。
“朝烟,如果我娶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贵家千金,人家岂会愿意对我掏心掏肺,从早到晚,目光只落在我身上?没相处过的人,哪里来的衷情体贴?”燕晚逢说。
朝烟听了,暗觉不像话:“你这是在瞎猜呢!你又不知道将来娶的媳妇是如何的,怎么就编排人家不把你放在心上?”
燕晚逢说:“那你说说看,你要是嫁了一个从未见过,也不知底细的人,你会如何瞧人家?总不至于一掀盖头,立刻生死不渝了吧!”
他的语气有些轻蔑,似乎在瞧不起谁。朝烟想了想他的话,竟觉得有些道理。从前家中给她许了人家,她也不是暗暗抗拒,总怕那个男子品性不好么?这要相伴一生的人,必然得是熟知的才好。
燕晚逢见她面色有松动,又加了把劲,说:“更何况,你对我上心,我心里自然有数。换做旁人,哪个愿意在我闹胃心疾的时候在床边守上一宿?怕是看我两眼就要犯困呢。”
朝烟听了,恼了起来,说:“那是…那是因为……这本就是我的活计呀!看着殿下你睡觉,以免再不舒服,我就是靠这一行领月银的。拿了宫里的银子,多少得干点活吧!”
说着,她的脸又莫名红了起来。
“好,那我不提这事,说别的。”燕晚逢放过了这茬,“若你心底没我,只想顾着自己活命,那在当初,我于东山法恩寺会见外臣之时,你就该把这件事捅出去,传给太后,好让我不得翻身了。可你不仅没告密,还冒着性命之忧,帮我守着这个秘密。换做旁人,有几个愿意?”
闻言,朝烟愣了愣,道:“您知道?”
燕晚逢的面容沉静下来。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瞧见你了,躲在篱笆后头听我说话,不过,我也没戳穿这事,怕你担心。但我其实都知道,也知悉你冒死在太后那头替我瞒过去了。若非如此,段太后也不会再送新的人过来替代你。”
朝烟越发诧异。
没错,当初在东山的法恩寺踏青之时,她确实撞见了燕晚逢与外臣会面的场景。彼时,她的妹妹兰霞还在寿康宫中为质,她就是段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若是为了妹妹,也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