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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癖将军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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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食住行呵护备至。

    “那怎么可以行云的头发如此美丽,剪掉多可惜”邵君慌了,更急着找楚行云。

    薛平气得胀红脸。“我真不明白,像将军那样又懒又粗鲁、一点女人味也没有,还喜欢睡在战场上的女人,邵军医为什么喜欢她”

    “你误会了,薛校尉,行云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女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温柔、善良,而且纤细了。”提到楚行云,邵君脸上的怜惜永远多得足以填海。

    薛平再也受不了,转身跑走,找地方吐去了。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行云是个迷人的小女人呢”邵君纳闷地咋着舌。“她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小别扭的个性也很有趣,因为怕作噩梦就故意不睡觉……这样不是很可爱”

    他认识她时,她还只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儿。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她从小就喜欢缠他;他还记得她那双胖胖的小手紧抱着他时的温暖,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喜爱他,毫无原因,没有理由。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爱有个牛皮糖黏在身后,哪个十来岁的少年不爱玩身边跟着一个小爱哭鬼,甩都甩不掉,烦也烦死了,又哪里生得出一丝半毫的爱怜心

    他们之间总是他跑、她追。他也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永远。

    可是那一个炽热的午后,一切有了变化。

    他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听说有个小姑娘掉进池塘里。

    他跟着村人去看热闹,瞧见池里载浮载沉的熟悉身影,那长长的两条辫子上系着她日前死缠活缠、求他买的红色缎带。

    他本来不想理她的,但想起她娘前两天因为难产去世,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一时心软。便顺了她的意。

    她拿了缎带,很高兴地对他又亲又抱,直嚷嚷要当他的妹妹、做他家的孩子,她再也不回她家了。

    他只当她在发神经,为此,又花了更大的功夫躲她。

    今晨,她也是这样,一直哭着要找他。他又没呆,哪会笨笨地待在家里等她来缠他早早上学堂去了。

    也不过两、三个时辰,他放学,如同过去每一天,与一伙朋友边笑闹边走回家,没想到她……

    她还活着吗被打捞起来的小小身躯看起来又僵又白。她会不会死了就像她娘一样。

    他还记得隔壁的楚大婶,很安静的一个女人,每次见到他总是挂着一抹羞怯的笑。偶尔,她还会拿糖给他吃,当然,他已经长大了,不再爱吃糖。

    他有点后悔没有拿她的糖来吃,没有陪她多说两句话。

    他其实还满喜欢楚大婶的,她是所有邻居里唯一会叫他名字的人,而不是喊他小鬼、小浑球、小捣蛋。

    但再后悔也没用,楚大婶永远不会响应他了。

    而现在轮到楚行云了吗她要去跟她娘团聚了,再也不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又哭又闹、又叫……又笑。

    突然,他好想再看一次她的笑脸。六岁的小娃娃,一张圆圆的脸,红扑扑得像是三月的桃花,粉嫩多娇。

    他最爱拉开她糯米团也似的面颊,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不管他怎么欺负她,隔天,她还是会“哥哥、哥哥”地叫着黏上来。

    或许是太习惯了,他觉得她每天都会来缠上几回,偶尔不理她也不会有事,反正明天她又会出现,谁知道……

    “伯伯,她怎么样了”抖着一颗心,邵君问身旁的大人。

    “看起来是没救了。”男人回答。

    “怎么可能”小娃娃才六岁,她那么小,又不像对街的王奶奶,老得都走不动了,那么幼小的孩子,没理由会死啊邵君不信。

    “我去叫大夫。”他想起村里的老大夫。老家伙常自夸是御医退休,当然,没人信他。果真是个名医,怎会窝在山边小村里没没无闻,十成十是吹牛的。

    邵君以前也不信老大夫,但现在,只要能让楚行云醒过来,他什么都信。

    “小子,她已经死了,叫大夫也没用啦”有人在邵君身后喊。

    他也不理,他不要楚行云死,想象从今而后再没人会笑着扑到他身上赖着要糖吃……他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老大夫说过自己的医术几可通神的,他一定可以救回楚行云。

    最后他终于是找到了老大夫,老大夫也答应要救人,交换条件是他得当老大夫的弟子。

    他觉得老大夫很奇怪,救人不要诊金,反而要收他做弟子。

    但因为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便拜了老大夫为师。

    幸亏老大夫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他这个师父拜得岂不冤哉

    一个月后,楚行云康复了,而他也履行承诺,与老大夫一起悬壶济世,行遍天下。

    临走前,楚行云还是赖着他,怎么也不肯离开,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她。

    离开村庄,他才发现外头的世界有如天空般广阔,而老大夫真如自己所言,是个名满天下的神医;他算是捡到宝了。

    跟着老大夫的日子新奇又有趣,渐渐地,他忘了家乡;当然,邻居那个爱哭的小鬼也不曾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只有在老大夫的催促下,每两、三年他会回村里一趟,探望父母。

    楚行云还是喜欢缠他。有时,他自问对她又不好,老对她大吼小叫的,真搞不懂她为何如此偏爱他

    不过他渐渐成熟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没耐性,愿意花更多时间陪她玩一些无聊的小孩子游戏。

    一直到他二十三岁、她十三岁那年,她突然说要跟他走。

    开玩笑,他是去行医济世,又不是去玩,怎么可能带一个小女孩在身边所以他又甩了她,偷偷地跑了。

    又过了一年,他回来,居然是在大牢里看见她。

    听说她拿刀刺死继父,因为从楚大婶死后,楚大叔就一直虐待她、欺负她……

    他觉得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整个身子都冻透了。

    她老是缠着他,哭求着要他带她走,是希望他保护她不受楚大叔的侵害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娃娃为何不黏自家爹娘,却要缠一个隔壁哥哥。

    她说过想当他的妹妹、当他家的孩子,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原来那是她的真心话。

    亏他还是个大夫,习医这么多年,他自豪于自己医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折服在他的本事下。

    有些人起哄叫他“佛手圣医”,因为他看病几乎不收钱,像菩萨一样仁慈。但其实他只是懒得收钱,他又不穷,根本不必靠行医过活。

    他喜欢征服病痛,就好象打胜一场仗一样,充满成就感。但显然,他会治很多的“病”,却一直不懂得医“人”。

    看着缩在牢房角落的楚行云,小小的身子瘦骨嶙峋,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这是曾经在他怀里重得像只小猪仔的胖娃娃吗

    为什么他从来不肯拨出一点点心思回过头瞧她一眼,她明明一直在那里向他求救,哭了有十来年之久啊……

    他一点也不仁慈,他比谁都残忍。

    楚行云如果被问斩,他最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他四处奔波为她关说,幸亏这几年在外头闯荡也算小有名气,认识了几个还算有影响力的朋友,在他们的斡旋下,加上凶案现场并未发现楚大叔的尸体,楚行云终于摆脱死罪,改判流刑。

    他一路跟着她流放到边城。

    她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他也不晓得在他离开家乡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再度相遇后,她不再爱笑爱闹,更不爱缠着他了。

    以前她很喜欢抱他,但现在,虽说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却明显地不愿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她也不爱睡觉,因为她只要一睡着就会作噩梦,不管他使用再多的安神药方为她调理都没用。

    但好好一个人不睡觉怎么活得下去他想了好久,决定教她习武,让她藉由打坐来达到充足的休息。

    没有人相信楚行云的启蒙师傅是邵君,毕竟,他的身手实在太差了,给他一柄剑,他第一个砍死的人恐怕是自己。

    但楚行云却很有练武的天分,她只花了一年就学全了他的功夫,他只得想办法再为她找新的师傅。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边城乍起烽火,楚行云投入军旅,由一名小兵做起,而后校尉、先锋……一直到现在,她成了鼎鼎有名的“飞燕将军”。

    邵君则一直跟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军医。

    三年前,朝廷要聘他做御医,他不要。他喜欢待在楚行云身边,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她越来越可爱,他根本不想离开她。

    而他的坚持引发了一些对她不好的流言,说他们未婚苟且,伤风败俗。于是他提议娶她,她答应了,他们便成了亲。

    喜宴到一半,朝廷下了密令,沿海渔村有海盗为祸,命第三军团前去平乱。

    大军匆匆开拔,他的洞房花烛夜就在这样一阵兵荒马乱中,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

    其后,他一直想要补度良宵,奈何……他和楚行云八成是被诅咒了,只要他有一点点小动作,烽火便起,于是,他与她清清白白到了现在。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想到就哀怨。偏偏,楚行云还很喜欢逗他,非要搞得他心痒难耐,然后……眼睁睁看着战事发生,他们继续为国效命,置个人“x福”于一旁。

    “希望我们不会清白到死才好。”边碎念着,他满营寻着亲亲娘子。

    “怪癖将军还在睡吗”一个妖里妖气的声音平地响起,打断他感怀的深思。一颗花白脑袋碍眼地四处晃呀晃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正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刘公公。

    “什么怪癖将军嘛行云的封号明明是飞燕将军,就有一些无聊人士要把她的名字叫到臭。”嘴里念着,邵君悄悄移转脚步。

    “哎呀这不是邵军医吗”看到邵君,刘公公兴奋得像捡到糖的孩子,飞扑过去。

    邵君脸色发白,大敌降临,他边跑边说:“公公,将军刚才已经去校场,你要找她,赶快到校场去,否则将军又不知道要跑哪儿去了。”

    “邵军医,你别跑啊”邵君一逃,刘公公追得更急。“咱家今天主要是来找你有事相商的。”

    毕竟姜是老的辣,邵君还是被逮到了。

    “不知公公找在下有什么事”笑得好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营里的人都很喜欢黏着他,尤以那些朝廷派的监军为甚,那已经不是牛皮糖可以形容,简直是背后灵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邵军医跟咱家说话何必如此客气”刘公公说着,一只手还不停在邵君身上掐来捏去。“邵军医体格真是好,皮肤更是细得像可以掐出水来,而且……”他整张脸都埋进邵军怀里了。“还好香,这应该是……玫瑰的香味。”

    “公公喜欢玫瑰香味,邵某可以炼制一瓶玫瑰香油给公公,不只常保清香,还可滋润肌肤。”只要刘公公放了他,邵君什么事都愿意做。

    “那咱家就先谢谢邵军医了。”在军营里做监军又累又烦,向来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第三军团的监军位置可是人人抢破头,因为这里的军医是邵君,他炼制的药和保养品可是兰陵国一绝,随便得到一样都终身受用无穷。

    “公公不客气,若无事,邵某这就去制药了。”他脚底已经抹上油,准备溜了。

    “邵军医慢走,不送啊”目的达成,刘公公快乐走人。

    第三章

    邵君才摆脱刘公公,正想寻觅亲亲娘子去,就闻战鼓频催。

    “唉,烽火又起了。这战事要到几时才会停歇呢”

    早几年,这大陆上的战事多半是西荻国挑起,众所周知,西荻国境内多山,民风强悍,历任主事者无不竭尽心力想要一统天下。

    这几年,西荻新皇即位,倒是偃兵息鼓,反而与大陆诸国交好。

    邵君还以为这会儿天下笃定太平了,想不到兰陵国女王驾崩,一场王位争夺战又是打得轰轰烈烈。

    好不容易打完内战,沿海又传海盗肆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兰陵国地处偏南,国境有三分之二以上临海,本来,海外贸易盛行造就了兰陵的富裕,但现在给海盗一搞,别说沿海渔民活不下去,那些专靠往来行商做买卖的生意人更是苦不堪言。

    偏这窝子海盗来无影、去无踪,总是劫了就跑,一点线索也不露。

    兰陵国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就是败在这上头,给海盗打得四分五裂。

    迫不得已,王上才下令向来镇守边城、威名远扬的第三军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可说实话,邵君真不看好这场战争。

    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才是打海战的专家,第三军团精擅的是陆地上的布阵对敌。

    这让陆上一猛虎下水去斗蛟龙,不管怎么看都是猛虎吃亏。

    邵君只能努力给大伙儿炼些防晕船的药,希望他们上了船不会死得太难看。

    不过几场仗打下来,第三军团倒也没有败得太惨烈。之所以能维持平衡的情况至今,全赖几位经验丰富、又武艺不凡的将军前锋拚命猛攻,才算稍稍守住海岸线,没让海盗杀入兰陵国境内耀武扬威。

    可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再这样下去,早晚出岔子。

    邵君担心得几乎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他偷偷爬上军舰,瞧见楚行云身轻如燕、满场飞舞,没有一个海盗能接下她三招而不败。

    邵君总算稍微安心了,不过……

    “唔”撇头掩住嘴,不管看几次,他还是无法适应战场上的杀戮。他毕竟是个大夫,知道人体有哪些构造,有时,他也会拿刀划开腐烂的伤口任脓血流出,再行治疗。

    但那都是为了救人。他双手沾上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救命,从来没有一次,他是为了伤人而去挥刀的。

    而战场却不同,在这里,舞刀弄剑只有一个理由杀人。

    说他迂腐也好、愚蠢也罢,他真的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何要有恁多的争执

    瞧瞧那漫天飞溅的血花,断肢残臂四飞……

    “嗯”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吐了起来。

    “兰陵狗贼,死来”毫无预警,一把鬼头刀就着邵君的头颈劈下来。

    已经有很多人发现邵君的危机,但没人真正把它当成一回事,除了楚行云。

    她想也不想地撇下斗到一半的对手,飘身往邵君身边掠去。

    飞燕剑在她手中吞吐出烈火巨芒,好快好快、快得像要追回逝去的时光般挡住袭向邵君的鬼头刀。

    “行云。”邵君兴奋地一扬袖,偷袭者连吭声都来不及,倒头昏了。“谢谢你。”尽管他根本不需要人救。

    在战场上待久了,邵君自有一套保身妙策。他武功或许不行,但他炼制的药物可堪称极品,别人的m药可能得花上三个喘息的时间才能迷倒人,邵君的m药却是洒下的瞬间,立刻生效。

    除非邵君愿意,否则任何人想近他的身。可得把自己的脑袋系紧点先。

    “你没事就好,这里不安全,你先回营里去。”楚行云抄起剑,又想加入战局。

    “好……不过……”他一双眼溜呀溜的。就是溜下出地上那具黑色小巧身影。

    楚行云的个性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在战场上向来鼓吹赶尽杀绝,可邵君怎么看这个偷袭者怎么年少,分明才十三、四岁,会进贼窝八成是误入歧途,因此忍不住就想为他求情。

    “行云,这孩子也没干什么坏事,他又这么小。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就放了他吧”

    “他差点杀了你。”邵君就是太善良了,她才会老放不下他,时时刻刻都想把他拴在裤头上保护着。

    “差点就是没杀成喽既然他并未犯罪,我们就应该给他一条生路。”邵君坚持。

    楚行云也知他的滥好人个性,遂不再与他争执。“好吧,随便你想把人弄到哪儿去就弄吧不过……”她弹出两道指风,封住偷袭者的武功,可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好心给自己惹下无边祸患。

    “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邵君高兴地抱起幸存者,准备为他诊疗去也。

    楚行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原本平和的面孔逐渐变得冷酷,连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善良”随着冷哼出口,飞燕剑卷起的风暴像条暴怒的巨龙卷向一旁的黑衣海盗。

    无人幸免。每一具黑衣身躯都四分五裂,怕是让天下第一巧匠来拼也凑不回原样。

    漫天血肉飞舞,不论友方、敌人,尽数僵成木棍一枝。

    “将军。”薛平第一个回过神来,轻唤了声。跟着楚行云也有几年了,深明这位将军的本事,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必要这么狠吗

    楚行云只给他一记冷到冰点的眼神。“一个不留。”

    薛平的心脏狠狠一缩。“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反抗,也许可以招降……”未竟之语让楚行云一记白眼给瞪得卡在喉中。

    “发财村里一百二十三名村人也没有反抗能力,却男的被车裂、女子尽数遭j杀,连甫初生的的婴孩都难逃一死。这样的人渣根本没有活着的资格。”按这群海盗的j狡和对大海的了解,若非他们太过贪心,在发财村里多留了些时候,教官兵发现,楚行云也来不及派兵堵住恶贼去路,同时来一招瓮中捉鳖,将这群海盗一网打尽。

    唔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上百人吶这一一砍完,刀口都卷了,更何况人心,又岂能不软

    薛平不敢再说,却也没有勇气动手,他是军人,不是屠夫。

    可楚行云不同,她是煞星,尤其是身处战场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好像被恶魔附身一样,根本毫无怜悯心。

    一群本来还呆着的海盗,一见楚行云不留生机,还不抵死抵抗

    薛平等人不想死,只得也拿起兵器奋勇杀敌。

    楚行云只是冷冷地笑着。本来打仗,敌我双方不过是各为其主,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她也不会次次赶尽杀绝,除非对方太不识相。

    但这群海盗不同。他们不只杀人劫财,更是j滛掳掠、无恶不作。

    万恶滛为首。无论如何,楚行云不能原谅j滛女子的恶徒。

    飞燕剑像是来自幽冥地狱的勾魂爪,碰上者,魂飞魄散。

    “将军,西面三十里处发现四艘海盗船正急速往此地驶来。”忽尔,副官张瑶来报。

    “我们上当了。”薛平怒道。“这批偷袭发财村的海盗不过是引我们出战的幌子,那四艘船才是真正的杀招。怎么办,将军”

    “不会的。”前锋王子青摇头反驳。“你们看那些船匆忙的来势,一点儿都不像是设下陷阱来追捕我们的。”

    “不然你说,这群王八羔子匆匆而来,所为何事”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四艘海盗船已将军舰团团围住。

    “下官以为,他们应该是来搜寻某项重要物品的。”张瑶说。

    “你又知道了”薛平反讽。“你是人家肚里的蛔虫吗”

    “我有女人的直觉,不行吗”瞪了薛平一眼,张瑶转对楚行云一抱拳。“将军,您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楚行云只是淡淡一撇唇。“要人没有,尸体倒是有百来具,他们要有本事,自个儿来找。张瑶”

    “属下在。”

    “前日让你布置的机关,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全数安置完毕。”

    “很好。”楚行云轻颔首。“王子青、薛平、张瑶听令。”

    “末将在。”三人同时一行礼。

    “侍本将军一动手,王子青立刻下水激活机关。薛平回营带领一支弓箭队,备妥火箭,待我命令一到,不必瞄准目标,尽管朝海面上射。至于张瑶,则随本将一起牵制众海盗的行动。”楚行云道。

    “将军,末将武艺犹胜张瑶,还是让我留下来保护将军吧”这也是薛平一片私心。楚行云有丝毫差错,邵君都会难过得吃不下饭。

    为免邵军医伤心,薛平宁可自己辛苦点儿,留下来守着这个狂傲的将军。

    “薛平,大敌当前,一点犹豫都会要人命的。”所以楚行云才不要有妇人之仁的薛平同行。

    相反地,张瑶同为女性,更能体会女人厌恶j滛者的心情,她们都很愿意牺牲一切,只求将所有滛贼送下地狱。

    “这点我当然知道,末将下是第一天当兵。”薛平坚持。

    “将军,既然薛校尉都这么说了,他的武艺又确实胜过末将,因此末将也同意与他交换任务。”张瑶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计行事。王子青负责激活机关,张瑶回营召集弓箭队,薛平与本将一起突围。”楚行云话声才落,四艘海盗船已经撞上来。

    数百名海盗挥刀持剑,朝军舰围杀过来。

    船身一阵震荡,木造军舰被包着铁皮的海盗船给撞得四分五裂。

    “行动”命令方下,三名下属已各自执行任务去也。

    楚行云首先提气直纵云霄,好像要追上天上日阳似的,身子不停拔高,就在整个人几乎融进艳阳中时,一抹璀璨光华在天空迸裂。

    飞燕剑的剑气化作漫天箭雨射向众海盗,为这场残忍的杀戮揭开序幕。

    啊

    人死之前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全是穿黑衣的海盗。

    但那些海盗却似毫无所惧,一批倒下、另一批立刻补上,瞧得自愿留下来帮忙的薛平脸都黑了。

    照这种情形下去,不待救兵赶来,他和楚行云一定会先累死。

    他不晓得楚行云对于眼前的窘境早有防备。

    因为第三军团毕竟是打陆战出身,不擅海战,在未经完整训练前,她尽量减少士兵出战的次数,除非有把握战胜率达八成以上,她才会让士兵上场练练经验。

    像这回,一得到海盗侵袭发财村的消息,她也只是命副将领大军佯攻,将群贼诱至这片浅滩,再由她和薛平、王子青、张瑶执行歼敌任务,其余各军则成包围之势,立于三里外,以备随时接应。

    这片浅滩她曾花费三个日夜,召集十数名擅泳者在海底埋下近百桶黑油,只等哪一天,海盗真猖狂到妄图侵犯兰陵国界,她会不惜性命与之同归于尽。

    只是没想到,这一步如此快就走到了。

    当王子青翻落海里一刻钟后,海面上一点一滴浮现片片黑油,而且越聚越多,仿佛要将整片海全数染黑。

    从海面浮现出第一片黑油起,楚行云就密切注意着岸上动静。

    不远处,一道烟尘急速翻滚着靠近,该是领了弓箭队前来的张瑶。

    但楚行云最担心的不是她,而是王子青。在他激活海底机关的同时,若不能在两刻钟内逃上岸,恐怕性命难保。

    楚行云一边对付着杀之不尽的海盗,一边不停瞥视海岸,祈祷王子青完成任务的暗号赶快出现。

    “将军”低头闪过一柄利刃,薛平起脚将一名海盗给踹进海里,但后背也卖给另一名恶贼,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痛得他一张俊脸都发白了。“将军,撑不住了,是不是要突围了”

    “再等一下。”她还没瞧见王子青的讯号。

    一窝子海盗居然让两个人就挡住了进击气势,怎不气得他们人人抓狂

    “岛主有命,谁能宰了这两个家伙,赏黄金千两。”突然,海盗甲发话了。

    赏赐重得足以压死人,谁能不心动连薛平都暗忖,若非他的人头也在悬赏榜内,或许他也愿意为了那一千两黄金变节改当猎人,专职捕猎楚行云的脑袋。

    忽尔,天际闪起一朵五芒烟火。

    楚行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王子青的暗号终于来了。

    “来人啊给我放箭。”话落的同时,她先捉住薛平,一个用劲将他甩出军舰,直落海滩。

    薛平方落地,就拚命地往后跑。楚行云的布阵手段他可是见多了,每回她发火,战场上死的人绝对是以百千万计。

    咻咻咻,火箭如流星群照亮天空,却没有一支真正射中海盗。

    众海盗以为遇到一群脓包官兵,兴奋大喊:“这些没用的混帐射不中我们的,大伙儿冲啊把那家伙的脑袋砍下来,再去救少主。”敢情他们匆匆而来是为了救人。

    楚行云冷肃的面孔更添几分阴狠。“可惜你们少主早成尸屑一堆,怕是连尸身都聚不全了。”

    刚才她下手可是没软过,所有袭击发财村者,一个不留,尽数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臭婆娘”一听少主遇害,众海盗彻底气炸,狠刀利剑一一劈上楚行云。

    楚行云只是运起全身功力,飞燕剑像似来自天边的精芒,瞬间卷起一幕眩目剑网。

    楚行云整个人滚入剑网,化成一团火球,与岸上弓箭队射来的火箭同时撞进其中一艘海盗船上。

    “天哪御剑飞仙。”有人认出这已消失百年的奇技,吓得双腿发软,却不知以楚行云的功力要施展此招,等于是豁出性命,招式完成,她气力也尽了。若来一个有见识的人乘机追击,“飞燕将军”的名号怕是要从此消失。

    但庆幸海盗中无此等能人,他们只顾着目瞪口呆。

    值此同时,百余支火箭射中海面,烈火碰上黑油,轰地一声,爆起一条冲天火龙,狂猛地将方圆一里地尽数卷入祝融的肆虐中。

    大火烧得如火如荼,连天空都被它映成艳红色。

    陷入火海的众海盗慌忙大叫逃命,但船在海上,海面又到处是火,能逃到哪儿去呢

    生命像是五月的烟火,迅速地燃起、消失,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岸上每一个人都教眼前残忍又离奇、瑰丽的画面给震慑住。

    多厉害的诡计、多恐怖的手段、多精明的谋略……而这全是一个女人想出来的。她的名字就叫楚行云,又号飞燕将军。

    不过大伙儿更喜欢叫她怪癖将军。

    至于楚行云呢

    她撞破海盗船就直往海底潜去。

    “幸亏这招电霆一击威力够大。”她没想到海盗船的结构这么坚实,一时撞得真有些头晕目眩。

    “糟糕。”用力眨了两下眼,耗力过多,她又想睡了。

    真是讨厌她最不喜欢睡觉了,每次睡觉就要作噩梦,所以她才会拚命练武,只要巡过全身气场一周,足可抵过半个时辰的睡眠。

    有时,一夜打坐下来,神清气爽的程度几乎比别人睡上三天三夜更有劲。

    她完全迷上那种感觉了,白天练武、夜里练气,不知不觉竟练出了一身超凡脱俗的神功。

    很多人都说她好运,有个邵大神医在身旁,天天灵丹妙药当糖吃,武艺还能不精进吗

    天晓得邵君压根儿不爱她练武,是她坚持参军,一天到晚打得浑身是伤,邵君担心,才开始努力炼丹为她强身。

    这也是她的本事嘛捉准了邵君对她又怜又愧的弱点。

    “他就是太好心了。”终于潜上岸,楚行云吐出胸口长憋的气,却再也无力移动分毫。

    眼睛一闭,她陷入深沉的睡眠中,完全没发现自己爬上岸的地方正是邻近发财村的小港口。

    方遭海盗劫掠的小渔村里遍地死尸,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尚淹着她半只脚的海水被大量的鲜血染成红色,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空气中,只要是人都会掩鼻而逃,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径自沉睡着,仿佛正身处天堂……或者该说是地狱才是。

    那雪白的薄纱又开始轻轻飘扬,舞出诡异的丰姿。

    凉风钻过纱缘吹进来,寒得人全身发抖。

    空气中有一股可怕的腥臭在蔓延,那是恶魔的味道。

    恶魔来了,牠又将带来深沉的痛苦与折磨。

    她想逃,但黝暗的魔手捉住了地,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她得反击才行。

    她绷紧了身子,运足全部的功力,欲做最后一搏。

    砰砰、砰砰……她听见恶魔的脚步声。

    她不敢呼吸,当自己是一块石头,静静等着、捱着,等待魔手再度进袭。

    臭味更浓,魔手近了,一寸、一寸、一寸……

    就快了。她握紧拳头,这一回无论如何要一击毙敌。

    “咦”一个淡淡的疑惑声伴随着踏水声,朝楚行云倒卧的方向行来。“想不到连这里都有尸体。”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很沙哑,好像喉咙正磨着砂纸。

    突然,楚行云连心跳都停了。这个声音……是他,那总是躲在暗处偷袭人的恶魔终于现身了。

    她一口银牙几乎咬得崩碎,这一回,无论如何,她要恶魔血债血偿。

    “是她”男子低头瞥了楚行云一眼,似乎认出了她的身分。“不会死了吧”他正想再走近一步,探探她的鼻息。

    楚行云手中的飞燕剑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只要男子再靠近一分,剑锋将洞穿他的胸口。

    “咦”但男子却停下了动作。

    楚行云不敢相信,大好良机就此错过。

    怒气和恨意在她体内掀起滔天巨浪,凶猛得像要扯裂她的四肢。

    好痛。剧痛如山瞬息压下,捣得她五脏六腑如油煎火烫。

    为什么会这样她无法喘息,光明距离她越来越远,她就要被扯入永闇的黑暗中了。

    值此同时,一阵急速的踩水声自远而近传来。

    “行云,你在哪里”温和的男嗓好像春风拂过,霎时,满天乌云尽散。一身白衣的邵君踏着海水而来,翻滚的海浪在他脚边激起片片白色水花,好像天空的云朵尽下凡尘。

    “神仙。”这是声音沙哑的男人对远远而来的邵君的评语。

    “行云”邵君目光锐利,一下子就认出了倒卧沙滩的人正是他家亲亲娘子楚行云。她整个人被染得鲜红,吓得他心脏险些跳出来,立即奔得更快。

    声音沙哑的男子突然转身跑离。

    邵君只顾着照看横卧地上的人儿,压根儿没注意到其它人的存在。

    “行云。”他终于来到她身旁,只见她双目紧闭,俏脸煞白,隐泛青气,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怎么会这样”他急忙掏出一颗回心丹塞进她嘴里,并扶起她的身子,双手抵住她背心。

    邵君的武功一向差,不爱舞刀弄剑,不过他的内力还不错,因为要炼出一颗上品药丹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常常,他一顾丹炉就是七个日夜,这时候,两只眼睛都不能离开炉火,一定得让它的温度时时保持稳定,否则一炉丹药尽毁。

    拜此之赐,他的内力还挺有水准的。

    这回担心楚行云真走火入魔,轻则四肢瘫痪,重则一命归阴,他还不大方地将一身功力全数灌到她身上

    “你一定要撑住啊,行云”他担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正在生死交关间,楚行云突感一股浩大精纯的内劲自背后灌人体内,霎时,走岔的内力纷纷遭到压制。

    她的身体热如火烧,好象就要爆炸一样。

    受不了了,也许她就要死了,这样一想,她脑海里突然没有任何的仇恨,只剩下浓浓的担心。撇下邵君一人在滚滚红尘中,万一被人欺负,谁会保护他

    早知如此,她应该多教他防人之心才对,也要督促他练功,他的拳脚功夫实在是太差劲了。

    他们也应该早些做真正的夫妻才是,虽然她真的很讨厌与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大概也发现了,所以一直不逼她,任由她借口战事繁忙来拖延,三不五时还会戏弄他,而他总是一径儿地包容。

    她应该早点明白的,邵君不是别人,他是她的夫君,从小一直守护着她,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他待她的态度从来没改变过,一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恐怕连她一天吃几粒米都了若指掌。

    其实她也很想好好照顾他,为他梳发、束带,服侍他穿鞋……也许一开始她会做得很差,但慢慢的,她终会熟练。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和邵君一起做,有好多话想与邵君说。

    她舍不得邵君,她可以不要任何东西,独独拋不下这个温柔的男人。

    上天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想重新跟邵君做夫妻。

    神思飘然间,她许下唯一的心愿。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冷流从肚腹窜起,沿着四肢百骸一一抚平过去。

    走火入魔带来的伤痛在冷流中消逝,她又可以呼吸了。

    好舒服。腹内的冷流和来自背心的热气中和,让她整个人像泡在温泉里,畅快得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而事实上,她也叫出来了。

    “啊”如凤鸣般清亮的啸声发自她喉头。

    下一瞬间,她身如飞箭,笔直射向高空,好快、好高,几乎要融进那金黄的日阳里。

    一势力竭,她双腿连踢,啸声再发,身形更直直上冲了丈余。</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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