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阅读
她看着丁舒舒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担忧。好似已经积攒了几个月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的说,“舒舒,我怀孕了。”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八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17:52 '字数' 2088
再见到肖在远,白月光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了一样。可是仔细一想,原来不过才不到三个月。
或许是以前天天都能看到,所以没有感觉。才隔了三个月不到,白月光却赫然发现,眼前的肖在远居然如此陌生,远不再是那个她了解得透透的那个肖在远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
“小月,好久不见了。”肖在远笑着说。
“是啊。你的伤应该已经完全好了吧?不知道凶手找出来了没有?”白月光习惯性的问道。
肖在远摇摇头,“对方隐藏得很好,而且故意把矛头引向林姑姑。不过我虽然没有找到他,却也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嗯。你要小心。”
说完了这些问候的话语,两个人都不自觉的沉默下来。白月光恍然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竟然已经没有了话题。他们认识了整整十年了。以前哪怕是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现在却不一样了。
看得出来,肖在远过得很好。没有她白月光,对于肖在远来说毫无影响。是呵,她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跟在肖在远身边的那些年,她亦不过是如影子一般随行在他身边,真正能帮上忙的事情却没有多少。所以没有了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可是她自己呢,离开肖在远的这三个月,她却过得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白月光对肖在远的影响,远没有肖在远对她的影响大。白月光,说到底,对于他来讲,你不过是个并不合格的替代品而已。
其实白月光很早就发现了,肖在远每每看她的时候,目光空灵悠远,总好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尤其是在他叫她的“小月”的时候,声音温柔,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爱意,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克制着什么。
她曾一度以为,那份爱意是给她的。
直到田歌翔出国之后的某一天。
本来平日里白月光总是会在路上“偶遇”肖在远,然后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去吃饭,上自习。两个人虽然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是彼此都已经有了默契。有时候白月光去的晚了,肖在远还会站在路上等她,待她来了,才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
甚至她到他家的公司去工作,也是他主动提起的。白月光当时非常雀跃,以为这就意味着以后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了。至于更多的,她还没有去想。
大家都认为他们一定是情侣关系。不光是外人这样认为,就连白月光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虽然她曾说过跟在他身边不求回报,但是能够得到所爱之人的回应,又有哪一个人会不欣喜呢?只不过肖在远从来不提起,她也就假装不知道罢了。
然而忽然有一天,肖在远整个人忽然间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话,事前也没有先兆,让人摸不着头脑。白月光担心得不得了,四处联系他的朋友,然而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一个人去了肖家的老房子里。所谓的老房子,是肖家解放前的老宅,被政府回收后又发还给肖家的。但事实上肖家根本没有人在那里住过,只有一个人除外。据说肖在远的姑姑很喜欢那栋老房子的构造和布局,在和家里闹翻的那些年,她就一直住在那里。
一个星期之后,肖在远给白月光打电话,“小月,你到小礼堂来好不好?”
当然好了。知道肖在远还好好的,白月光也很开心。她走到经管系的小礼堂的时候,才发觉了异样。礼堂的门窗都管着,厚厚的窗帘放下来,里面黑得像夜晚一样。而肖在远坐在角落里,眼神迷茫。
白月光走过去,打算拉开窗帘,却被肖在远阻止了。“不要,小月,就这样很好。你过来。”
白月光依言走过去,没提防突然之间被他抱在怀里。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然而他很用力,手臂也越收越紧。“小月,别走,别离开我……求你……不要走……”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白月光这才发现,肖在远居然喝醉了。
“我不走,远,你先放开我。你现在怎么样?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轻轻的拍着他,想让他放松下来。
肖在远果然依言松开了手,却转而捧起了她的脸,“小月,小月……你知道吗,我爱你,好爱好爱……别离开我好不好……”
白月光感觉肖在远是想要吻她,但她却侧开了头。
肖在远头枕在她的肩上,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白月光扶着他,一时间头脑里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说我爱你,虽然叫着她的名字,那个人却绝不会是她。
白月光心中一片冰凉。
她能确定自己是爱着他的,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坚持下去的意义。肖在远口中的那个“小月”,她隐隐约约能猜到是谁,可是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相信。
在肖家的亲戚里,名字中带有“月”字的,只有一个人,正是肖在远的姑姑,本来和邢家订了亲,最后却悔婚不嫁的肖思月。
肖在远爱着自己的姑姑。
这样一份禁忌的爱恋自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而肖在远也绝不可以直呼长辈的名字。难怪他叫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语气总是异乎寻常的温柔。难怪他虽然对谁都冷冷清清,却给了她与别人不同的包容,甚至允许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然而这一切,原本都不是给她的。
追根究底,她能够这样呆在他的身边,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月”字而已,她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真要算的话,她最多算是那种让人拿着思念和平调的纪念品罢了。
回想田歌翔的话,白月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虽然爱情刚刚产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对他是无所求的,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尤其是她在他身边的地位还有些特别的时候,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终究还是慢慢的产生了。所以爱情应该只能远观,若是太靠近彼此,终究会伤人伤己。
这些道理她都懂,然而要放下肖在远,她却做不到。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九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18:15 '字数' 2299
就像此刻,面对着肖在远,彼此间的气场有些尴尬,白月光脑海中也是一片清明。然而她还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离开。
终于,他说,“以后……自己一个人,好好的。”
白月光只觉得鼻子猛然一酸。如果明明不相爱,为什么两个人还要这样牵绊在一起。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也许一直以来,自己的存在对于肖在远来说,已经成为了不能放弃的负担了。只因为他心里清楚,我爱他。所以即使他不爱我,却仍然不愿辜负我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却一直都想不到呢?是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还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去想才故意麻痹了自己?
却始终有这一天,一切都被揭破。
白月光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因为背后已经没有了可以倚赖的人。因为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要更加坚强。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要幸福。”
白月光站在原地,看着肖在远的背影越来越远,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死过一次,又刚刚活了过来。
真好,原来并不是没有了肖在远,白月光就活不下去的。
整理好了心情,白月光才忽然想起来,田歌翔回来那么长时间,自己竟然只在接机的那天和他见过面。简直是不可饶恕。虽然其中的大部分原因,是自己在故意逃避。但无论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最要好的朋友。
白月光拍拍脑袋,掏出手机来给田歌翔打电话。
“翔翔,在做什么呢?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了好多,都没有时间见面了。怎样,今天有没有时间出来?”
“我还好。不过新的工作还需要适应,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出去玩了。”
“唔……那好吧。介不介意我去探班呢?”
“当然不介意,十二万分的欢迎。要不要我到楼下去接你?”
“不用不用,地址告诉我就好了。”
挂了电话,白月光觉得自己这才恢复了人的生活。
那一段与肖在远息息相关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养好伤,重新出发。即便是没有爱情,这世上依旧有许许多多美丽的东西。
而那一份过时了的心情,就让它深埋在心底,细细发酵。终有一日回顾之时,会酿成最美的芬芳。
兴致勃勃的登上一辆公交车,在车上晃悠来晃悠去的,白月光突然发现这样还挺有意思。就在全车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扫过她的时候,到站了。
白月光下了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突然之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站好,拍拍脸。然后推门而入。
田歌翔正在忙。白月光打了个招呼,就在休息区坐了下来。公司的环境很好,工作氛围也很轻松。有人在播放《水边的阿狄丽娜》。白月光惬意的舒了一口气,四处张望,一不小心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确实是意料之外,但她会在这里也的确是情理之中。
田歌翔的世界里已经有太多我不曾知晓的东西了,白月光心想。
姜子瑜也看到了她,还特意过来打了招呼。嗯……与其说是打招呼,毋宁说是过来炫耀和耀武扬威的。真是个单纯又任性的大小姐。
“翔在忙,我就在这里代他招呼你好了。”姜子瑜自如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就好,谢谢。”
白月光倒是不曾动怒。自那天晚上没有结果的谈话之后,她倒是开始有点欣赏这位大小姐了。无他,只不过是看着她为爱不顾一切一往无前,觉得真是勇气可嘉。
明明两个人是差不多大的年纪,白月光却觉得自己已经苍老得不行了。
所以看着她充满激情和活力的与假想中的情敌斗得不亦乐乎的样子,白月光就觉得挺好玩。当然,如果那个假想敌不是她的话,大概会更好玩的。
待田歌翔忙完一切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没办法,三个人只好一起去吃晚饭了。
是的,三个人。姜子瑜似乎是把田歌翔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走到哪里都要跟着。田歌翔虽然面上有些不悦,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的态度倒让白月光惊异了。虽然说,她记忆里的他都是一派阳光灿烂对谁都好的不得了的样子,但事实上他总是很注意和别人保持分寸。这也是因为他所受的家教的缘故。
说起来,姜子瑜的态度,白月光看得出来,田歌翔当然也看得出来的。竟然就这样放任自流,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种事情和她无关。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白月光把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对于这个问题,她一直避而不谈,就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不去想不代表就不存在。白月光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她,应该是没有资格再让田歌翔等待,让他为难了吧?
说到底,她觉得他是干净的。而她自己,从污秽里走出来不说,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配不上了。
这样一想,心情复又低落了下来。
吃完饭,姜子瑜提议去酒吧坐坐,白月光拒绝了。她现在觉得很累,哪里都不想去。
临走的时候,她看着田歌翔好一会,才说,“我错了,你是对的。我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了。你——以后就不必担心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田歌翔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个五年之约。还想说几句话,白月光却已经走远了。
漫无目的的瞎逛了好一会,白月光赫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刑子黎家附近。
手抚上肚子,她想了一会,又叹息了一会,还是往那个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那个人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管她自己的决定是怎样,但他是有权利知道的。不过是过去说一句话而已,白月光如是对自己说。
敲了门,刑子黎来开门的时候看见她,眼里的吃惊怎么都遮不住。将她让进了屋子,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气氛那么尴尬,白月光原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反正他们两个人又不会因为什么对孩子负责人的理由去结婚,知不知道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水,白月光仍然没有拿定主意。刑子黎看杯子空了,就要站起来去加水。那一瞬间,白月光的身体反应比大脑要快了一步,完全是条件反射,她猛的站起来说,“不用加水了,我这就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白月光诧异的看了刑子黎一眼,他立刻解释,“是一个朋友。”
话音刚落,那人就打开门进来了。待他关上门,转过身来,白月光身上已经全是冷汗,她怔怔的站在原处,如遭雷击。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十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18:49 '字数' 3447
说起来,白月光和田歌翔关系的转折点,就是在她说出了那句话之后。
田歌翔或许是出于少年人的自尊,觉得不服气。自那天以后就时不时的撩拨一下白月光,虽然她从来不给回应,他却似乎乐此不疲。
渐渐的,白月光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声音,不停的叽叽喳喳,感觉生活好像一下子热闹了很多。她其实不是不爱热闹,只不过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融入进去。所以与其格格不入的破坏气氛,就不如自己一个人呆在一边。
但是有了田歌翔就不一样,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拉着白月光一起。渐渐的,大家也就默认了白月光的加入,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她。所以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但是存在感却增加了不少。
而大家真正融洽起来,是在高二那年的秋季运动会之后。
田歌翔是班里的体委,当仁不让的负责班里的报名事宜。男生倒是简单,一窝蜂的上去,没一会就报满了。女生呢,却还要田歌翔一个一个的去作动员。说起来还是田歌翔的人缘够好,只要求到了,基本上大家都不太好意思拒绝,不过最后还是剩下了三千米长跑。
本来就是,女生体育考试的时候跑800米都累的像狗一样,你能想象跑三千米下来是什么样子吗?其实大部分班级这个项目都是报不满的,就是老师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田歌翔是谁啊,人家那篮球打的也算全校闻名了,也不知道篮球打得好和体育成绩好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反正大家都认为是有的,所以,大家也都认为田歌翔的体育很好。那么,田歌翔所在的班级体育成绩自然也应该很好才对。
总之,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什么话受了刺激的田歌翔就一直围着白月光诉苦。
“你不知道他们话说的多难听啊,白月。我估计就算是你听了也是忍不下去的。唉,就算班里有一个人报也行啊,两个名额都空着,我的面子多难看啊……”
说起来,大家要么叫白月光的全名,要么就像舒舒一样叫她小月,因为叫月光确实有些奇怪。只有田歌翔,一直坚持叫她白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断句的,还振振有词的说,“白月白月,多好的一个名字啊,为什么非要在后面加上个光字呢?多别扭。”丁舒舒就曾经反驳过,“人家姓白,月光才是名字好不好,你到底怎么学的语文啊,难为你还能考及格了。”然而田歌翔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久了,白月光都懒得纠正他了。
白月光合上手中的试卷,“田歌翔,你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明天要交的。”
“啊!我忘了……白月,把你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借我copy一下吧,现在做已经来不及了。唉,都怪那帮人,害得我忘了作业!”田歌翔伸手拿过白月光的试卷,嬉皮笑脸的说。
“既然那帮人那么坏,那你还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白月光抽出另一本习题集来做。
“呃……”田歌翔语塞。
“行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白月光白了他一眼,“做你的题去吧。三千米我来跑。”
“嗯嗯……你说什么?”田歌翔慢半拍反应过来,“哎呀我就是随口抱怨一下,你不用当真的。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小身板还去跑三千米,不行!”
“是我要报名,你激动什么?帮我报上吧,也没指望能拿名次,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总不能不顾集体荣誉吧?”白月光轻飘飘的说,仿佛跑三千米就像吃饭一样简单随意。
田歌翔最终屈服了,在报名表上写上了白月光的名字,然后在三千米那一列打上一个勾。
班里的同学知道白月光报名了之后,对她明显感觉亲热了些。大家见了她都会开玩笑,“哎,白月光,坚持不下来就算了,咱慢慢走总会走完的。”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白月光觉得自己都变得开朗了一点。
田歌翔本来提出要帮白月光做突击训练,也就是每天早晚到操场去跑步,但是被白月光拒绝了。她说,“你还真指望我跑第一呀,有那时间,都能做半张试卷了。”
很快到了运动会当天。百无聊赖的开幕式和入场仪式之后,是老师们踢的足球友谊赛。高二(一)班的数学老师也参加了,于是大家都围过去给老师们加油。天气不太好,踢到一半的时候还下起了雨,结果老师们一个个踢成了泥人,倒是增加了许多“笑果”。
说来奇怪,好像从小到大,只要是开运动会,都会下一场雨,年年如此。白月光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丁舒舒和田歌翔,他们三个人的小学和初中都不同,但是这样居然都存在的现象。于是又问了几个同学,很快这个问题在班里绕了一圈,大家都表示确实如此。
好在没多久天就放晴了。丁舒舒和田歌翔在班里都是交游广阔的人,遂拉着白月光四处去加油。操场上闹哄哄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白月光觉得自己原本冰凉的心,似乎也温暖了一点。
女子三千米安排在第二天下午。白月光检录的时候,田歌翔就一直陪着她,帮她把号码簿用别针固定在运动服的背面,指导她做准备活动,一副小意殷勤的样子。待到临上场的时候,他才说,“不用紧张,能跑成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我会找几个男同学来带你,只要坚持下来就行了。”
白月光点点头,走到跑道上。三千米的确没有几个人报名,和八百米那种一大群人挤在一起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还是站了三四排。白月光站在最后,争取不去挤人,也不让别人挤到自己。
枪声响起,大家争先恐后的冲出去。其实三千米很长,要保留实力的到底大家都懂,只不过那么多人一起站在起跑线上的时候,看到别人先跑了就会下意识的也跟上去。
白月光也加了一点点速,跑到中间的时候才开始匀速的跑。没办法,如果一开始就在最后的话,到时候就算是你想超过别人,也过不了几个人的。而在中间的话就会有希望得多,因为前面的那一批人会逐渐拉开距离,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保持那个速度,其他人都会慢下来,这些人都是可以超过的目标,而过了他们,也就意味着前面没有几个人了。运动会是取前七名计分的,而且三千米是两倍的分数。只要跑到了第七,就能拿到两分了,这就是白月光的目标。
田歌翔的计划最终没有实现,或者说没有完全实现。因为他只在八圈的时候带了白月光一小会儿,就被维持秩序的老师赶出去了,并且警告他,“你如果再带着这位同学跑,就算她弃权了。”他只好无奈的到终点去等人了。
好在这时候,白月光已经跑在第十名了。而第一名也只比她快半圈的样子。白月光知道那个女生,因为很多次放学以后她看到体育组的老师给体育特长生做特训,其中就有那个女生。她的优势很明显:腿长。
等到了第十二圈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没有力气,是凭着本能在跑了。当然,朱子珊例外,就是那个跑第一的女生。白月光就在这时候开始加速了,虽然加的很少。很快她就超过了第九名,因为她们俩离得特别近。十二圈半,超过第八名。十三圈,超过第七。十四圈,超过第五第六。
最后一圈,基本上还有点劲的都开始加速了。白月光也明显的提高了速度,其实她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不知道田歌翔和丁舒舒是怎么安排的,她觉得自己不管跑到哪里都能听见一个声音:白月光,加油。
她追的很艰难。十四圈半的时候,第一名已经跑完了。第二三四名却相距不远,最后一个离她有二十多米,最远的也只有不到四十米。白月光一咬牙,心想,拼了!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我白月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的速度又快了一点。五十米,追上第四名,七十米,追上第三名,八十五米,追上第二名,但是很快第二名又追上来了。
最后的十五米了,白月光已经能够看到田歌翔微笑着站在终点线上,张开手准备随时接住她。脑海中闪过那个人阴冷的面孔,白月光狠狠的闭了闭眼,不,我不能让他追上我,只有前面那张笑脸能够帮助我摆脱他,我要过去,对,要过去!白月光用力的摆动着已经麻木了的胳膊和腿,身体微微前倾,终于以0。5秒的微弱优势获得了第二名。
一过终点线,白月光就被田歌翔拉到了怀里。她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眼前突然就黑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白月光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同学们都站在四周,她挣扎着想从田歌翔的怀里站起来,结果发现两条腿又酸又软,根本就站不住。于是便心安理得的靠着田歌翔,跟大家打招呼。
“白月光,好样的!以前都没有发现啊,你还有这样的才华,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怎么说话呢?咱这叫巾帼不让须眉!你上你能行吗?哎呀白月光,你真给咱班长脸,这一下就十二分呢!”
“就是就是。”
……
听着同学们的话,白月光忽然觉得,原来生活可以是这个样子的。真好,自己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和眼前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
真好。
集体活动果然是拉近感情最好的方法了。自从运动会过后,一班的班级凝聚力明显有了很大的提高。不过就是苦了白月光,第二天根本没法下床,后面的几天走路腿都是抖的,尤其是下楼梯的时候,太难受了,足足一个星期才缓过来。
但是自那以后,虽然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白月光却觉得,田歌翔对自己有什么不同了。
直到高二暑假补习的时候,有一天他们约好了一起做作业,白月光做完一道题,抬头就看见田歌翔在盯着她看。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同。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19:15 '字数' 2106
那个人回来了。
他微微侧身站着,右手扶着门边,亦是十分错愕的看着她。
白月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感觉自己就要站不住身,只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便跌坐在沙发上。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把头埋得很低,刻意的不去看他。然而扶在沙发上的左手仍旧微微颤抖,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就连刑子黎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
“不必了。”刚开口就被门边的人打断,“我想你不用替我们做介绍了,是不是,小月?”
那一声“小月”叫出来,刑子黎立刻感觉到身边的白月光浑身激灵了一下,似乎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欲去扶她,却被那人抢先抓住了她的手。
“施少。”刑子黎微微蹙眉,说起来,这个女孩子和他的关系,还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他自己就算不愿和她在一起,却不愿别人这般折辱她。
是的,折辱。现在的情形,在他的脑海里反馈出的就是这两个字。
“你别管。”那个他称作施少的人淡淡的说罢,抓着白月光的手就往门外走去,全然不顾后面的她一路踉跄着,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
走到门边,他才微微一顿,说,“我们的事情下次再谈。”
白月光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糨糊,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一天迟早回来的,她知道。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笃定是来自哪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或者说,他们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永远都如眼前这样,不顾她的意愿专横的做出决定,为她划出该走的路。却从来不理会她走得那般步步维艰。尤其是他粗暴的行事手段,更是让人不堪忍受。
然而白月光不得不承认,她的人生,倒有一大半是按照他安排的路来走的。即便是她逃离了那么多年,可是行事之间却总是走不出他帮她划定的界限。
白月光有时候会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人满身肃杀,她从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哪怕是一点点,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
然而她仍旧跟不上他的脚步。
曾经她以为总有一天,等自己长大了,总会跟上他,甚至超过他。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仍是主宰,而她只能跌跌撞撞走得一身伤痕累累。
哭过,闹过,反抗过,可是白月光,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逃开过。
到了停车场,他粗暴的拉开车门,更加粗暴的将她塞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白月光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心中的苦涩这才一层一层的涌上来。
刚见到他时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她从懵懂与茫然中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是她和他在独处。
她把自己尽量缩小成一团,目光朝着窗外,却两眼放空。
未来,从这一刻起,好像已经看不到了。
明明她还有那么多的想法,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可是现在那份心情却倦怠下来了——因为她知道,他绝不会允许她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
“疼吗?”
这声音响的太过突兀,以至于白月光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会关心她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月光诧异的微微回头,正碰到他灼灼的目光。
过了一会,他拉过他的手,视线转低,拇指在他握过的地方轻轻揉捏,幽幽的说,“我以为你已经不会痛了。”
这一句话让白月光浑身一震,手腕处被他碰到的皮肤突然之间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灼痛起来。
消失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她用力的收回手,两只手用力的绞着手指,却无论如何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最终,白月光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他也并没有指定要她回答,如果说错话,他说不定会更加不高兴。
把头靠在车窗上,白月光开始认真的看起夜景来了。
这是她锁熟悉的城市,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平日里都是行色匆匆,休息的时候就只想呆在家里。所以说实话,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她对这个城市的认知仍旧简单的让人发笑。
然而白月光觉得自己是了解这座城市的,浮华,荣耀,却空虚寂寞,就像一个成功的人在静夜中的心情。
白月光想着,渐渐的出神了。
这是她少有的,在那个人身边呆着而不觉得紧张害怕的时候。
不,甚至不能说是少有,应该说,除了那一次,这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一次。
除了那一次,对,那一次……
那天的阳光很好,当时的她才十岁,还仍旧保持着孩童的天真。那一天,十五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年幼的女孩在乡间的路上前行。女孩一手环着男孩的腰,一手牵着漂亮的蝴蝶风筝。天高云远,道路的两边是整齐的水稻田,已经是收获的季节,稻田的颜色是漂亮的金黄色,带着稻香的清风扬起了女孩的裙角。少男少女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这一刻,被定格在了一张照片里。
然而幸福的时光,过得多么的短暂。
路太短,而前面却是未知的远方。
以后白月光回想起来,总是会恍惚的怀疑,那一刻是不是在梦中发生。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泛黄的旧照片,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很多年后,白月光听到陈奕迅在歌里唱“怀念单车给你我唯一有过的拥抱”时,总是会忍不住觉得眼眶酸涩,难以自抑。
车停下来,有人拉开了车门,白月光才回过神来。慌忙的下了车,才发现居然来到了肖家,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察觉。
“为什么来这里?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扶着车门,做最后的抵抗。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反抗会有用。
“怎么会来这里?”站在前面的人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以为这里也算是你的家。”
然后他快走几步打开房门,用同样的声音说,“欢迎回家,施月棠小姐。”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19:42 '字数' 2338
家。
这个字对于白月光来说是陌生的。她活了那么多年,去过那么多地方,认识那么多人,然而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想到家。
就算是乡下的那座老房子,也不过是她调节心情时暂住的地方,因为童年时在那里住过,而记忆里已经模糊了样貌的母亲,也是生长在那里的。
然而她是没有家的。
那栋老房子是外婆的家,却不是她白月光的。
说起来,关于白月光的名字,其实关注的人会很多,因为这个名字稍微有那么一点特别。
她是在中秋出生的。长大以后她遇到过许多中秋出生的人,他们的名字要么叫什么中秋佳节,要么叫什么皓什么洁……只有她的名字,叫做月光。
这个名字无论是念出来还是写出来,其实都有一点别扭,然而和母亲的姓连在一起,却是意外的和谐。
白月光,这个名字是外婆取的。关于外婆,印象里是一个佝偻的老太太,然而精神矍铄,在小镇上有着天生的好人缘。外婆不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至少白月光就从来没有从她那里感受过什么祖孙情。外婆看她的目光,总是复杂得让她看不明白。
一开始白月光并不懂,她不知道自己家和别人的家有什么不同。有时候小伙伴们在一起玩,有人夸耀自己的父亲如何如何的时候,白月光就沉默不语。她也曾回家问过母亲,“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小辉和小翠他们都有爸爸的。”然而母亲不回答,只是用一种心如死灰的眼神看着她。她去问外婆,外婆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小孩子的心最是敏感,她渐渐不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可是别的小伙伴渐渐发现了不对。
“小月,你爸爸呢?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啊?我爸爸会给人打针,很厉害吧?”
“对啊,都没有听你说过你爸爸,他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和我爸爸一样是老师?”
“对啊,还是像我爸爸一样做生意?”
“……”
白月光只好摇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好奇的围着她。
“我没有爸爸。”小白月光难为情的说。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小小的心灵里,却已经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了。
“没有爸爸?怎么会没有爸爸呢,我们每个人都有爸爸啊。”
“真的没有爸爸,我们家只有我,妈妈,还有外婆,我们三个人。”
小孩子藏不住话,回家都把这些话对大人们说了,自然有一部分就收到了来自大人的警告,让他们离白月光远一点。
渐渐的小孩子之间就有了流言,说白月光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很快,没有小孩子愿意和她一起玩了。
白月光虽然没敢把这些话告诉大人,却也渐渐的少出门了。想来妈妈和外婆也听到了那些流言,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沉默压抑。
所以白月光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母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总是淡淡的,而外婆,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不喜。白月光只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惹来更大的厌恶。
直到母亲去世。那个到如今面目都已经模糊了的女人,躺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目光第一次聚焦到她身上,“小月,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够勇敢,我以为我生下你,就能照顾好你,谁知还是做不到。小月,你原谅妈妈,妈妈做错了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眼泪落在白月光的手上,凉凉的,白月光亦懵懂的跟着哭了起来。
外婆站在她身边,伸出手来扶着她的肩膀,“小月,让妈妈休息一下吧。”
然而她这一休息,却再也没有起来。
母亲过世后,白月光敏感的感觉到家里变得更加冷清,几乎就没有人气了。而外婆,也常常会看着她叹气。于是白月光不愿意呆在家里,每天起床后就躲过外婆出门去。然而出了门,也仍旧没有人愿意理她。她只好一个人到田野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浪荡,到了饭点就回家吃饭,日日如此。
后来她上了学,却依旧不愿意呆在人多的地方,她渐渐觉得呆在野外才适合自己,草木都不会说话,然而却能让她安心。她常常背着书包出门,佯装要去学校,却在村口拐上另一条路,到树林里采野味,或是去田里偷偷的扒几个地瓜……如此悠闲自在的过一天,又背着书包回家去。不过冬天就比较难过,田野里空荡荡的,既不好看,也根本找不到吃的,然而她还是这样倔强的过着,仿佛一旦停止这样的生活,就是对谁妥协了一般。
是的,不妥协。这像是烙刻在她生命里的印记,无法改变,亦不愿改变。
有好几年,外婆居然都没有发现她这样的把戏,于是她渐渐的不怕了,就算是被镇上的人看见也明目张胆,毫不躲闪的走过。也许后来认识白月光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她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吧。
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着,就连她自己,也并不觉得这样过下去有什么不好。
然后,她遇到了他。
命运的车轮终究滚滚向前,并没有为了白月光稍作停留。
那一天,她照旧在乡间的路上晃悠着,当时正是夏末秋初,阳光很好,所以白月光只是骑着自行车百无聊赖的在树荫下闲逛。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小姑娘,请问白家集怎么走?”
是中正平和的男声,白月光诧异的抬头,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男孩站在她面前。白月光立刻有些拘禁的站了起来。实在她的生活中,从没有跟男人打交道的经历,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新奇的感觉。
何况这两个人不同。到底哪里不同,白月光却说不出来。不过,那个男孩子长得真是好看,若是笑一笑,就更好看了,白月光想。
“诺,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她侧了侧脑袋,冲着路的尽头说。
“哦,我们是来找白珍的。嗯……你知道白珍家吗?”
白珍。
说真的,在这样偏僻的小镇上找人,你说出大名人家还真不一定反应的过来。
如果是问别人,一定会有人问,白珍是谁啊,镇上有这么一个人么?
可是偏偏问的是白月光。
白珍,正是她母亲的学名。每年的清明和祭日,她都可以在那块冰凉的石碑上看到这个名字,不可谓不刻骨铭心。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戒备起来。若是普通的小孩子,听到自家有客,说不定会兴奋起来,然而白月光不会。她的家与别人有太多不同,任何一个微小的事件,都可能演变成巨大的变数,何况是一个陌生的,看起来清贵高华的男人带着孩子来找。
白月光怕了。十岁的女孩子已经懂得太多事,让她对一切陌生的事物充满戒惧。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20:11 '字数' 2089
然而十岁的孩子怎么能跟大人相比。那个男人一看白月光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一定认识白珍。“不如小姑娘你带我们过去好了,叔叔请你吃糖,好不好?”
“不好。”白月光不喜甜食,拒绝得相当干脆。
“呃……”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说的这样干净利落,倒愣了一下。“那你喜欢什么,叔叔送你。”
“真的?”白月光怀疑的看着他。
他便笑了,“当然是真的,我骗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也对,白月光接受了他的说法。“可是我也想不出要什么。”
“不如这样好了,叔叔帮你拍一张照片怎么样?”男人似乎为终于解决了难题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相机,冲她晃了晃。
白月光心动了。她从来不是规规矩矩的孩子,这会儿更是把那些防备都抛到脑后。
“好。”她说,“不过可以让这位哥哥和我一起照相吗?”
那个男孩似乎也很意外她的要求,挑了眉来看她。
不知为什么,白月光竟然不怕。或许,是因为这两个人和她的生活离得实在太远,让她产生了安心的感觉吧。她也定定的看他。
“随便。”男孩最终败下阵来,移开了眼睛。
白月光高兴起来。“那你骑车带我,我们就在车上拍。我看电视里这样好美。”
电视里!男孩子嗤笑一声,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扶了车,待她坐好,便骑了出去。
“要是有个风筝就好了。”白月光叹息。她觉得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候,好像就是现在了。虽然她才刚十岁,根本不明白一辈子意味着什么。
不过下一刻,白月光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男孩子对她说,风筝还真有。说罢停了车,从身后的大包里拿出了一个风筝,“路上看着好玩买的,送你。”
白月光兴奋的把风筝放到天上去,开心得大呼小叫。
“坐稳了,摔下去我不负责的。”男孩在前面说。白月光听了,便乖乖的伸出一只胳膊来,环住了他的腰。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美多好?白月光微笑着想。
男人从后面快步跟上来,举起了相机。
于是,虽然时间没有停留过,这一刻却永远定格在了照片里。让经过的人们不虞遗忘。
可是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经不住推敲的,轻轻一碰,就散开了。
外婆病了。她在家里走路竟然都会摔跤,一不小心就卧床不起了。白月光这才发现,外婆已经很老了。满头的发几乎都已经白了,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纵横沧桑。尤其是在病中,她躺在床上,看来单薄瘦弱得要命。可是这样大年纪的外婆,却还要照顾她,为她操心。
外婆,也许会觉得很累吧。
看到她带来的人,外婆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过了一会,外婆看看她,又看看那个男人,却突然露了笑脸。用一种攀谈的口吻问,“怎么来了这里?”
她不懂,然而那个男人是懂的。他笑着答道,“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这是我的儿子。青棠,叫外婆。”
男孩虽不情愿,也仍旧叫了。
外婆看了他一会,又叹息,“可惜我们珍珍没福气,只留下了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说这话时,眼睛却不看她。
男人大惊,“您是说……白珍她……”他似乎说不下去。
“珍珍已经去了。”外婆叹息着答道。“明天叫这孩子带你去看看。”
男人面色复杂的点点头。
白月光虽然听的有些糊涂,却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人和母亲的关系不一般。一个和母亲关系不一般的男人,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么?
外婆的病竟然越发的严重了,没有拖太久就去了。甚至连去之前,都没有给她留下哪怕是一句话。外婆果然不喜欢自己吧。
白月光跪在灵堂前,心中还依旧是一片茫然。
怎么外婆就这么去了么?那个威严的,总是管束着她的老太太,就这么没了?白月光的心里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从此以后,她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想到亲人,她又不由得去看那个中年男人,施宗明。他会不会就是她的父亲呢?如果是,他是不是要把她带走?如果不是,那她以后又该去哪里?
白月光,外婆当年给她取了一个这般冷清的名字,是不是早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预见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疼爱的孤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只从心底感到一种无助。这种无助拉扯着她,让她越发的沉静少言。
葬礼过后,施宗明就把白月光叫到跟前,“小月,你如今也没有亲人了。愿不愿意跟着叔叔到施家去?叔叔和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白月光沉默。
“那就算是你答应了。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就走了。”
这么急。白月光虽然有些不愿,到底没有开口。住在外婆家就已经算是寄人篱下了,不过是外婆只有母亲一个孩子,才能容忍她。如今去了别人家,更是不如了。她从小就会看人脸色的,反正都习惯了。跟着这位有可能是父亲的叔叔,总比前途不明好吧。
遂点了头,回去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东西,可是她一个小孩子,家里的情况又并不怎么好,能有什么东西呢?不过是平日里用的,带着做个念想。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走出门的时候,白月光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座老房子。真的是很老旧的房子,想必三五年没人住,就会荒废倒塌了吧。她不舍得,说到底,她虽没有家,这里却是她的根,她不愿断了。
一路上大家都很压抑,没怎么开口说话。初见时欢愉的氛围,再也找不回来了。
到了施家,施青棠的母亲见了她,虽是淡淡的,到底也没有说什么,白月光的心才放下了。房间和床上用品都有备用的,安排她住下并不麻烦。
进了房间,白月光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洗漱,睡觉,累了一天,白月光刚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晚饭都没有吃。
然而她不会想到,等她醒来,世界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枕上的月光
正文 第十四章
'更新时间' 20120529 04:20:39 '字数' 2671
白月光下楼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客厅的气氛不对。
“叔叔阿姨早上好,哥哥早上好。”她规规矩矩的打招呼,然而众人的反应却叫她不明白。叔叔只是看着她点点头,像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阿姨呢,冷淡的“嗯”了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施青棠,板着脸没有表情,看她的眼神里不时的闪过厌恶。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只过了一夜,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难以捉摸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问,却不敢。
真的发生什么事的话,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既然大家都不高兴,她也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白月光亦沉默着。
吃过早餐,大人们都出门去了,白月光才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要回房间去,旁边的施青棠却先她一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和眼神都是满满的蔑视,“想不到你们白家的女人居然这么不要脸。现在是不是很满意,很开心?进了施家的们,做了施家的小姐,很荣耀吧!可是我告诉你,白月光,你不配!”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白月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眼泪忽然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白月光捏紧拳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歇斯底里的喊出来:她不稀罕!
父亲也好,施家小姐的身份也好,她不稀罕,统统头不稀罕!
可是她不能说,只能仰着头,倔强的想把眼泪留在眼睛里。然而眼前到底还是渐渐模糊了。她深吸一口气,慢吞吞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忽然就笑了。
是又怎样呢?做错事情的人并不是自己,她充其量不过是没有投好胎罢了。所有的怨怪都来得好没道理。然而人总是想把责任推给别人的,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施叔叔果真就是爸爸,那这一切分明都是她应得的。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因为血缘是无法被掩盖掉的。
想到这些,白月光觉得胸口的沉闷和压抑总算好些了。
就这样吧,在这里过下去,直到过不下去。
于是虽然大家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施青棠更是时常出言讽刺甚至侮辱,但是白月光已经能够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暑假很快过去,而白月光也要入学了。
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施月棠。拥有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她终于成为了施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入学考试是施叔叔带着她去参加的,她考得一塌糊涂。这是自然的,她从不曾在这上面用心过,自以为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和他读了多少书并没有太大关系。
然而施叔叔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校长虽然也不怎么高兴,却仍旧陪着笑夸了她两句。只是那话干巴巴的一听就知道不真。
白月光也不在意,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他们。
终于,施叔叔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和校长的会面。
出了门,施叔叔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欲言又止了好久,才说,“小月,你已经十岁了,是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了。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叔叔阿姨担心,好不好?”
叔叔阿姨!
真好笑,全家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却连让自己叫他一声爸爸都不愿。难道对于他来讲,自己也是一个甩脱不得的耻辱吗?
那样的话,又何必要把她接回来。她白月光不需要这种同情。
她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心里却是无所谓的。
施叔叔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抗拒,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
班上有个女生,叫做阮薇。长得特别的可爱,人很单纯很天真,在班里的人缘极好,每个人都很喜欢她。白月光也不例外,她也很喜欢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有一天放学之后,她在街上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不到天黑不想回家。然后,在灯光幽暗的街角,发现了满脸是泪的阮薇。
很俗套的故事,那之后他们渐渐亲近起来。
虽然白月光不知道那一天她是为了什么在哭,也不曾问起过,然而那样单纯明快的女孩满脸泪痕的样子,却让她的心有些酸涩。
快乐不快乐,果然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能去强求别人怎么对待自己呢?
就这样过下去吧,她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的生活她虽然不喜欢,但似乎也没有讨厌的理由。她呆在肖家,无非是因为自己已经是个孤儿了,无处可去,而肖家人把她留在肖家,不过是为了可笑的道德。
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但是很显然,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肖家人肯为了道德把她这个丢了他们家脸面的人留下,却没准备让她过好日子。
有一个周末,阮薇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她拒绝了,然而阮薇却坚持想和她一起玩。她于是说自己不想出门。没想到阮薇立刻说,“那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家里没有人。叔叔阿姨在公司开会,施青棠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月光想了想,答应了。
其实在家也没什么好玩,两个女孩从厨房找出了吃的,又买了一堆零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就在她们嬉闹的时候,施青棠忽然推门而入,看见在沙发上笑闹的两人,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很快就被他收起。漂亮的凤眼染满怒气和不屑。
“这是谁啊月棠?”阮薇好奇的戳戳她。
白月光抬头看施青棠,他没有表态,于是她小声的回答,“这……是我哥。”
“你哥啊,长得可真帅。”粗线条的阮薇并没有发现气氛不对,用夸张又花痴的语气说。
是很帅,白月光勉强的陪笑,然而心却狂跳起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虽然他不笑,但是白月光一点都不怕他的。然而现在,只要他面无表情的往那里一站,白月光心中就开始忐忑不安。
“哥哥?”就在白月光思索着怎么把阮薇打发走——她虽然不想和施青棠独处,却更不喜欢现在的气氛——的时候,突兀的听到施青棠的声音,“你不过是个领养的孤女,还真以为自己是我妹妹了不成?”
白月光陡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眶却慢慢红了。
对于施青棠,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期待的。
她总记得,那个下午,他骑单车载着她,她想要个风筝,他就立刻给她了。最初的印象太美太好,所以虽然他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她,但白月光却一直认为她只是在为她的身份生气。他不能恨自己的父亲,就只能恨她。但她却不相信那是出于他的本心。
可是今天,他在她的同学面前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竟然就这么直接的把那些话说出口,完全没有考虑她的处境。
这情况太过出乎意料,白月光一时有些发蒙。两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施青棠亦看着她,眼中渐渐酝酿出了嘲笑,“怎么,敢瞪我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施月棠小姐?还有,你那表情是要哭了吗?不用这样装可怜来博取同情,你已经如愿成为施家的小姐了,不是么,我的妹妹?”
他把“妹妹”两个字咬的很重。
白月光忽然觉得自己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太难过。她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大的笑柄。
“那个……我先回去了,月棠。”终于回过神来的阮薇小心翼翼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白月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就任她这样走了。她必须尽全力,才能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等阮薇关上门出去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