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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只以是否情投意合为取舍标准,所以我对政治联姻一时有点难以苟同,也属人之常情。但若说介意,那就太过了。这倒霉孩子并没觉出不妥,仍旧兴致勃勃嘟囔:“不过话说回来,身为一条上可化龙下可糖醋的菜鱼,有攀龙附凤的心也是不甘平庸努力进取的表现嘛,勇气可嘉。”
我有气无力抖了抖衣袖,“小孩子家,说话不要这么刻薄,不然睡觉会做噩梦,懂不?”
被大垂下令噤言太久,春空的活泼心性早压抑得难受,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威胁恐吓都再唬不住。
“姐姐你不知道吧,当年我四皇叔选妃时呈上来的名册子里,就有这条叫锦澜的鲤鱼。结果被他拿笔第一个划了去,也是连面都懒得见,还说,四海都传这二公主脾气骄纵天资又差,想必熬成老太婆都跃不过龙门化不了龙,谁稀罕娶她。就算生得有几分姿色,也瑜不掩瑕,聘正妃嘛,正室须贤德,纳妾才纳色。倒是她的姐姐锦芙殿下,是个很有抱负的女中豪杰,老鲤皇在世时膝下无子,长公主刚满五百岁那年就立誓终身不嫁,矢志留在族中治理玉琼川。我皇叔可怜啊,连叹佳人在水一方,奈何天命偏偏无缘,至今都还孑然一身……”
原来锦澜还有个广受好评的长姊,姐妹俩似这般成年累月被人比来比去,导致她长期生活在镇国长公主光芒四射的阴影下,难怪这么患得患失敏感自怜。春空的皇叔也没好到哪儿去,相亲而已,没看上就算了,还背后将人评述得这样不堪,可见夜叉的刻薄乃家族基因,基本上一脉相承。他毫不留情面冷拒了锦澜,转眼又被锦澜的姐姐不屑一顾,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从这点上,他和那失之交臂的二公主倒很有共通之处,说不定最合凑成一对怨侣。
其实春空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锦澜和龙君都算不得良配。夜叉族都看不上的女子,硬要入主龙庭实在异想天开了些。然则这种军国大事,确实排队也轮不着我操心。只是难免暗自担忧,端看今儿无意间撞见的这一出,万一龙君真把她娶进东海,我这无辜的眼中钉首当其冲就是要被清扫打压的对象。前路将何等坎坷,简直两眼一抹黑。我甚感凄凉,抬头望了回穹顶,干笑一声:“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四海艳闻知道得倒挺多。”手帕子紧了紧,稚嫩的童声志得意满:“八卦乃快乐之本。”
“春空呀,那姐姐也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好呀好呀,姐姐快说!”
“以前涂山也有个人特别爱八卦,后来他死了。”
春空:“……”
礼尚往来一番,春空终于聒噪得乏了,软绵绵覆在我腕子上,乖顺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入夜后的东粼城静谧华美,就只光线不大好,到处是一团团深浅不一的黯蓝迷蒙。只因月光无法穿透那么深的海水,所有照明都仅依靠夜明珠柔和的光辉。而鱼膏灯油至为神圣珍贵,非重大节庆或隆重场合,不会轻易燃起。
东海鲛人临终前,遗愿大多是将身体献给龙宫,由专司灯烛事的鱼官负责净化,再用特殊的法子炼制成长明灯油,封存进水晶棺内,一只叠一只摞在潜鳞宫,似一面水晶墙。他们将这种特殊的身后事仪制称之为“灯葬”。
炼化之前,还需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那仪式过程极神秘,概不外传。届时所有排得上号的海族都将齐聚一堂,为这些大义凛然的英灵祈福,感谢他们无私奉献,为东海带来光明。只有身家清白、在世时未曾行过大奸大恶之举,也没犯下重大过失的鲛人,才有资格将遗体献给龙宫炼制鱼膏。据说唯有如此,炼出的灯油才最纯净芬芳,真正能千年万载长明不灭。
灯葬祭魂,乃是身为鲛族最大的荣耀,虽死犹生,灵魄永存。
长明灯这样稀罕,我也就随龙君入城时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为了迎接龙王重归东海的最高礼遇。现下那些灯还余下燃着的数十盏,也都设在龙君下榻的流泉宫内,殿外海域照明基本靠灯笼鱼和夜明珠。我本来就方向感欠佳,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循着记忆往回找。一边磨蹭一边四下张望,还没走出几步,不知绊着个什么,来不及惊叫就狠狠摔了个大马趴。额角磕在廊柱鼓墩上,剧痛袭来,连呼吸都为之凝窒,一时爬不起身。
几乎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串此起彼伏的娇笑,比檐下銮铃齐振还要刺耳。
拨开眼前的浮藻碎沙,鼻尖前二尺远近摆荡着两条招展鱼尾和一双纤足。仰起头来一看,真真冤家路窄,对面一行三人不是夜来主仆又是谁?
第二十三章 暗箭难防
没想到再次见面,一出场就表演了个五体投地的才艺,实在感人。我趴在地上万分尴尬,都来不及去想好好的平坦玉雕回廊,究竟是什么东西突然伸出来把我绊个跟头。因为眼前所见的,已足够让我惊诧。
所有鲛人说到底都是种半人半鱼的水族,因已有了一半天生的人形,道行再高也不可能再修出人腿来,只能以鱼尾在水中游弋,否则改换物种就是乱了天道伦常。但夜来竟然有人腿。那双美腿在纱裙下透出隐约轮廓,修长而不失丰润,多一分则肥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