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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处各悬有一木桶,墙那边的厨佣把做好的饭菜和碗筷分放置于空桶里,下课的女学生,跳跃着,欢笑着,奔到东墙边,排着队取碗领饭菜。吃过之后,再将空碗放置于空桶之内。而墙东边的厨佣将两个空桶取走之后,放桶的空处,立即被木板挡实。这样以来,墙这边的女学生与墙那边的男厨佣,不见面皆可取食餐饮。而今日来学校视察的青霞,午餐时与在校学生,同桌吃饭,有说有笑,貌似一家人亲近。

    刘宪德看呆了,觉得三姨太非常有眼光,非常有心智,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别说两个女儿哭着闹着要来了,就是两个女儿不来,今日一见,他刘宪德是非要占这便宜的。刘宪德思想着,直到离开华英女校,还直庆幸把女儿送来读书是明智的。

    以前,听刘宪德煸惑说,自由就是男女在一块随便乱睡觉的人,见他把自己的三个女儿都送到了青霞创办的华英女校,碰到刘宪德便问:“六爷不是说,自由就是男女在一块乱睡觉的吗,你怎么一下子把三个女儿都送到了自由人创办的学校了就不怕女儿也跟着学自由吗”

    刘宪德便皮笑肉不笑地回对方;“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哪知道这女孩子自由,就是读书识字呀”

    第109章:袁世凯下野,访一品夫人1

    宣统元年,即1908的初夏,在安阳通往开封尉氏的南北大官路了,一辆暗红色的油蓬布马车,正不紧不慢而又孤独地行驶着,它的周围,虽没有前呼后拥之扈众追随,却仍不失尊贵之威仪。在这辆孤独而威仪的马车里,却端坐着一位体魄健硕之中老年男人,他五官圆润,却双眉不展;他双目虽灼灼炯炯,但眉宇之间,却溢露着一种无可奈何,一种不甘心,一种壮志未酬的忧郁,却又毫无悲观绝望之虞;他冷寂静坐于不华而贵的马车里,沉静独思,随着马车的颠簸,他有时会移动健硕得有些笨重的身体,将饱满圆润的五官,缓缓地探出车窗外,皱眉凝望着遥远的地平线,和近处一闪而过的原野乡村,然后,望了望遥远的前方,笨拙而不失稳重身体又缩回车内,重新端坐静思。

    他,便是青霞曾捐巨资于豫学堂的起人袁世凯。只是,与十多年创办豫学堂不同的是,他现在已不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而是一介下野的草民。

    袁世凯,老家本是河南项城人,青春年少时,曾数次科举不弟,年轻气盛的他一怒之下,撕碎书课,离家出走,弃笔从戎,借祖父袁三甲故交,依附于淮军吴长庆门下。常言说,山不转水转。数次科举不弟的袁世凯从军之后,恰蓬大清的属国朝鲜内乱,朝鲜求助于大清,袁世凯便随平乱清军入朝。因为他头脑灵活。做事机敏豪爽,重情重义。在朝鲜平乱欺间,又表现了非常卓越地外交才能和军事才干,深受朝鲜当地的黎民百姓所拥戴敬仰。和朝鲜官员们地尊重和敬佩,被当时任的李鸿章保举,荣升为驻朝鲜总理大臣。

    年轻有为的袁世凯意气风。时走大运,荣升驻朝鲜总理大臣地第二年。便被授命于道员衔赴,赴天津督练新式陆军。在新式陆军里,袁世凯如鱼如水,如虎添翼,他身体里的军事才能得到了极大的挥和运用。紧随其后,他便擢升为山东巡抚。直隶总兼北洋大臣地鸿章病世之后,再加上八国联军攻陷京城时的护驾有功,袁世凯理所当然接替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一职。军事才能横溢地袁世凯,在施展军事才能的同时,身体里的政治才能也随机而。他在天津督练新军的同时。扶持了属于他自己的巨大势利,再加上权重一时。清政府恐惧他手握重权又势力旺盛,便采取明升暗降的计谋。将他调离直隶,到京城做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

    只是,智千虑,必有一失;天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早在袁世凯督练新军时,大清光绪皇帝因为听从康有为的唯有变法,才能强国的陈述之后,准于康有为全面筹划变法事项,与顽固派为的慈禧太后所不容。慈禧随决定趁赴天津阅兵之时,动兵变,逼光绪皇帝退位,另立新君。变法领康有为得知此事后,焦急万分,可他只是个总理衙门章京之职,没有兵权,无法保护光绪皇帝。走投无路之时,康有为想起了袁世凯。康有为虽说与袁世凯不识,却早就听说袁世凯是一位礼贤士,顾及下属,豪爽仗义、又重情重义之人,现在的袁世凯又是手握新军兵权地新式陆军督练,再加上慈禧太后又是趁到他所督练地新军去阅兵时动兵变的,所以,康有为立即想起了他:如果他肯相助地话,那光绪皇帝才可稳保皇位,变法才能继续下去;可是,如果袁世凯拒绝效忠光绪皇帝怎么办康有为百思千虑,千思百虑,无计可施、无良策可行的时候,还是决定派遣维新派地谭嗣同赴天津新军处,劝说袁世凯效忠光绪帝,拒绝替慈禧太后动兵变。可当时的袁世凯,因为深受李鸿章保举之恩,李鸿章呢,又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而当时的光绪皇帝虽贵为君主,却孤立无依,没有实权,让所有的大臣都看不到半点希,他仅靠几个变法的举人学生,怎么能成得了气候呢基于这些考虑,袁世凯便表面上答应谭嗣同提出的要求,待谭嗣同一离开,他马上向当时的直隶总督劳禄告密,出卖了谭嗣同。导致了光绪皇帝被囚禁瀛台、谭嗣同等六位变法之人被腰斩于京城宣武门外菜市场口的刑场上,而变法的起人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则逃亡日本。

    袁世凯每每想起此事便后悔莫及,当时的他只是出于忠心,只是出于李鸿章曾经的保举情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牵连无辜生命被斩。

    因为后悔莫及,袁世凯时时惊恐,夜梦乱挠。他最担心的就是,毕竟慈禧太后年事已高,保不定哪一天一命乌呼了,一旦垂暮的她太后早死在光绪皇帝前边,那年轻的光绪皇帝便苦尽甘来了,他光绪皇帝一旦得势之后,恐怕就要先拿他袁世凯试问了。到时候,他的下场不次于被腰斩于菜市口刑场上的谭嗣同等人了。

    令袁世凯欣慰的是,年轻的光绪皇帝终于没有熬过垂暮的慈禧太后,早慈禧太后几个时辰先走一步了。可同样令袁世凯惶惶不安、心情肉跳的是,可恶的慈禧太后临死之前,竟然指定由光绪的同胞弟弟,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继续大统,而载沣又被临死之前的慈禧太后指定为监国摄政大臣。

    载沣做监国摄政大臣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袁世凯当年告密之仇。立即宣袁世凯进宫议事,将袁世凯软禁于宫,以便罗织更多的罪名,将他名正言顺地处死及招家灭族。因为袁世凯的告密,他的同胞哥哥虽贵为皇帝,却被囚禁瀛台,忧郁而终。所以。这些年,连他这个做弟弟地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噤若寒蝉。谨小慎微地如覆薄冰,不敢直直起腰杆去做人做事。现在,朝权终于在手。载沣恨不得立即将袁世凯碎尸万段,满门招斩。但是,载沣知道。袁世凯在朝野之中,威望之高。无人能比,他身居要职的幕僚、亲信和下属,不但对袁世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同时又手握重权,如果他载沣大张旗鼓地公开处死袁世凯,他又害怕失臣心,引起袁世凯那帮幕僚、亲信和下属地共愤,导致他们动兵变。载沣千思百虑,决定效仿康熙先帝除权臣傲拜的计谋。以下圣旨以宣袁世凯进宫议事之由。先将袁世凯监禁起来,在观风望火的同时。以罗织更多袁世凯地罪名,好名正言顺地将他处死。

    载沣主意拿定。连天亮都等不到的他,立即连夜宣袁世凯进宫。

    袁世凯一接到宣他时宫的圣旨,便预知大事不好,吓得胆颤心情,怕鬼偏偏来鬼,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地事情还是在他的担心拒绝之中出现了。但他不甘心就此走上不归路,出门进宫之前,他如赴黄泉一样绝望,悲痛地吩咐长子袁克定:“如果天亮之前我没有回府,立即通知段芝泉段祺瑞赴京”

    袁克定深知其中厉害。天亮见父亲没有回府。立即急电给任陆军统制并兼任保定陆军学堂地段祺瑞。

    段祺瑞。1865年生人。原名段启瑞。字芝泉。安微合肥人。十七岁投奔在威海驻军中任营管带地族叔段从德。被安排在营中当司书。二十一岁考入天津武备学堂。为一欺预备生。随后又被分入炮兵科。从武备学堂毕业之后。又被官费保送到德国柏林军校学习。学成归国之后。先在北洋军械局任职。次年。调往威海。任随营学堂教习。

    而袁世凯。在危难之际地关口。之所以选择段祺瑞做为救自己于危难地天神。是因为袁世凯早在天津任新军督练时。段祺瑞也被分到了新式陆军里。袁世凯第一天走马上任。点名唱卯。连喊数声段祺瑞地大名。却始终无人应声。经询问。才知道段祺瑞在没有向任何人告假或让人代替告假地情况下。私自己离开军营。回合肥老家大婚去了。在所有人都认为袁世凯会怒冲冠地开了段祺瑞地时候。而袁世凯地那张饱满圆润地大五官。却是满面地微笑。立即吩咐人从他地俸饷中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贺礼。亲自带人送到段祺瑞老家。私自回家完婚地段祺瑞本来就惴惴不安。担心恐慌。他怎么也没想到。袁世凯会如此大度宽容。亲自己带人赴自己地婚宴。那一刻。他便在心里民誓:对袁世凯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特别是从德国学习归来地段祺瑞。因为军事才能过硬。他一直是袁世凯手下地得力干将。其军事才能和军事实力无人能出其右。

    段祺瑞接到袁克定地急电。立即赶往京。了解了事情地经过之后。向袁克定保证说:“我呆在京城无大用。常言说。虎不离山。龙不离水。我现在就回保定。和实力为袁大人说话”

    段祺瑞回到保定。得知载沣真地是要对袁世凯下手。立即集合部队。准备动兵变。威逼载沣网天一面。放袁世凯一马。

    但段祺瑞手下地谋士徐树铮认为。段祺瑞冒此大险。很可能于事无补。他极力阻止段祺瑞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贸然兵。毫无取胜之把握。倒终身背上大逆不道。判变朝廷之罪人地名号”

    对于谋士徐树铮的劝说,段祺瑞言听计从。他征求过徐树铮的计谋之后,便向大清朝廷称病开缺,却暗中吩咐属下举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到处动兵动枪动刀的。如果日后朝廷查起来,他便称自己养兵在家,不知其中内情,借以推卸一切责任。

    而大清的皇宫后院,光绪皇帝和慈禧大后同时大丧,而段祺瑞所统管的陆军兵营却举行真枪真炮的冬季大演习,载沣知道段祺瑞是为袁世凯而来,可他也给段祺瑞较上劲了,就是不放袁世凯,因为他不相信,大清立国近三百年,军队就那么死心塌地听从袁世凯和段祺瑞的摆布。

    而段祺瑞见载沣不买账,立即决定给他动真格的,借故京城第六镇陆军兵因饮酒闹事为兵变,名正言顺地出兵进京镇压判乱了。大清朝野上下,皆知段祺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纷纷劝说载沣,不要因为袁世凯而让激变成真实的兵变,让他立即放了袁世凯。

    载沣终于撑不住了,他也早就听说段祺瑞是个讲义的浑人,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他载沣算是见识了。于是,载沣立即做了让步,以“足疾”为由,除去了袁世凯所有官职,让他回河南老家,安心养“病”。

    因为段祺瑞的奋力相救,袁世凯才拣回了一条命。但他害怕夜长梦多,不敢在京城多逗留一刻,连夜带着全家老少,逃难似的离开京城。因为陡失权贵,他一路北行,连一个送行之人也没有。直到路过保定时,突然看到段祺瑞带着袁世凯的全班幕僚,站在夜色茫茫之中,恭候谒见袁世凯。

    袁世凯感动得泪流满面,一把握住段祺瑞的手,哽咽不成语地说:“芝泉,这次多亏了你呀”

    袁世凯回到河南,隐居在安阳。而他是项城人,之所以隐居在安阳,第一是因为,袁世凯不是嫡生,他的生母去世入葬时,因为他的嫡生大哥地老家主持家务,认为袁世凯生母不是正房,紧决不让走正门出殡,袁世凯生母的灵柩也不能入祖坟正岤和袁世凯的父亲袁正保合葬。当时,袁世凯已是山东巡抚,可他的同父异母大哥就是不买他的巡抚帐,袁世凯与大哥争执不下,甚至跪下哀求大哥,但终终都没有得到大哥的同意。袁世凯一怒之下,只得另拙坟地,安葬了生母。因此,他与大哥闹翻了脸,盛怒之下誓,永不回项老家。

    袁世凯隐居安阳洹上的第二个原因是,安阳洹上位于河南直隶交接处,交通方便,离京城又近。再就是,相传商朝名相伊君在朝中遭人诽谤,就是到安阳洹上村隐居三年,后来,商王亲自己到洹上村迎他复位。还有就是,安阳也是袁世凯的远祖汉朝大将军袁绍的祥之地。袁世凯早在天津督练新式陆军之时,就现了洹上村这块风水宝地,当时他就在这里购买了几百亩田地。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并且,还差点送了不是太老的命。

    袁世凯最初隐居的这几个月,因为他颐养天年的养寿园由他的长子袁克定来监督筑建,所以,门可罗雀的他无事可做,忽然想到了多年之前,为他起创办的豫堂捐巨资的马吉樟小妹。当时他就对青霞敬佩不已,再加上他回到洹上村之后,经常看到报纸上宣传青霞热心公益,捐款贫穷的事迹,特别是青霞出资,创办的河南省唯一的一所华英女校,从内心里佩服青霞,心想,如果自己永远学寂于安阳洹上村的话,还不如学一学吉樟小妹青霞呢基于这些考虑,袁世凯便趁他的养寿园还没竣工,再加上正遇着初夏的好时光,便只带一两个保镖,驱车从安阳出,直赴尉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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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袁世凯下野,访一品夫人2

    将近巳中之时,袁世凯乘坐的马车,趟着如金汤一样的阳光,缓慢、尊贵而又有礼仪地驶进尉氏城。不时掀开车帘观看窗外风景的袁世凯,让车夫稳住马车,他亲身探身车外,满脸的谦恭微笑,温言软语地向过往行人打探:“劳驾,请问您一下,一品诰命夫人创办的华英女校怎么走”

    “哦,你问的就是那个大脚丫学校吧”行人看着一身布衣,五官圆润饱满,而又气质稳重、且威仪高雅的袁世凯,一点不敢怠慢,像草民回答长官的问话一样,热情而受宠若惊地用手指着前边说,“您一直向前走吧,到前边的新街口,再向南行走,如果不清楚,到新街路口之后,您再接着询问行人吧。”

    “多谢”袁世凯双手抱拳,谢过行人,健硕的身体缩回车内,便忍俊不禁地窃笑,嘴里同时重复着行人的回话,“大脚丫学校有意思哈哈哈”

    在袁世凯的窃笑中,他乘坐的马车,如鹤立鸡群的尊贵,像一位寻幽探胜的,向尉氏县城深处驶去。

    袁世凯到尉氏视看华英女校而这一天,正赶上学校规定的礼拜天。而华英女校,每个礼拜六和礼拜天,都要组织学生们学习刺绣、编织和植桑养蚕的日子。

    而青霞,她每隔十天半月,都要抽出空闲,到华英女校视察学务,与几个女教师和众学生们同吃同坐,谈心拉家常。有时候,她会趁着视察的课余时间,像回到青春年少时那样。与朱炳麟、燕斌和高山爱子她们欢声言语,笑声爽朗;兴致高涨处,她们仍然会大声地唱自由女权歌。

    当袁世凯的马车,缓缓停在华英女校大门前的时候,青霞正在华英学校视察。此时此刻,青霞正挤身于教师和学生们中间。与她们一起,专心致志地观听资深养蚕女师的桑蚕讲解和躬身示范。青霞看着,听着,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岁地年纪。随家父马丕瑶远赴南方边垂,父亲为改善当地人的穷困,奏报圣上得到准许之后,在当地大力展植桑养蚕,那时的她,时常跟随到农家访察的父亲,到植桑养蚕的农人家,静静地站在一边。入迷地观看农人操作养蚕,看农人喜收蚕丝,看农人靠植桑养蚕,摆脱了贫困。也可能是那时结下的情结吧。青霞始终对植桑养蚕念念不忘。创办华英女校,她便把学生在礼拜天地志趣活动里,按排了植桑养蚕这一项。为此,青霞还在地形如乌龟状的尉氏县城的西北角的龟腿上,购地几十亩,种植桑蚕,传供华英女校学生学习之用。

    女养蚕师正讲至处,青霞听兴正浓厚时,中年的女校务突然跑进来,急慌慌地附耳于身为校长地朱炳麟。低低的禀报说:“朱校长。门佣禀报说,校门外又有华贵的马车。车上的主人要视访我们的刘夫人和学校。”

    当青霞听朱炳麟说,又有人来校视察参观时。她不以为然地笑了。因为,自华英女校创办以来,每个月都要接待几批来校参观的团体,这些团体中,有本省的官绅,也有外省的官绅,也有因效仿她创办学校来参观视察取经地。初时,每有团体来参观视察,青霞都要躬身接待,并以贵宾之礼遇热情地招待他们。可时间一长,因为生意上的忙碌,和同盟会及大河书社的事情所困,她便无暇顾及这些繁索之事了,不得不交给族侄刘恒泰来代劳接待对方。

    现在,她知道又有官绅来参观视察时,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任由朱炳麟和刘恒泰去接待应付。可一次,女校务好像是刚刚离开,便气喘吁吁地跑到青霞面前,神色慌张地禀报说:“夫人,刘学务说,恐怕这次,他是接待不了了,夫人可知来何人”

    “哦何人”青霞望着族侄的惊慌,也被传染地紧张起来。她看族侄那诚惶诚恐的神情,好像宣统皇帝大驾光临一样,也立时预感到来的身份不一般。

    “刘学务说。这次来只一人。对方是位尊贵地长。他说他是草民袁世凯。很敬佩刘夫人您当年捐巨资于豫学堂。和现在创办地女学。但因为过去繁碌无暇。有心谢访。而身无余闲。今闲居无事。特来谢访”

    没等女学务说完。青霞便惊呆了立时。她感觉自己地呼吸凝固了。周围奔跑地夏风也凝固了。流淌地阳光凝固了。整个世界凝固了。草民袁世凯天哪那不就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地袁大人吗虽已下野在安阳。但威望尊贵仍在。

    只是。袁大人他来做什么呢是路过是专程而来该不会也来参观视察华英女校地吧青霞这样想着。立即示意朱炳麟和刘恒泰。跟她快走。到校门去迎接袁世凯。

    阳光如水地校门前。袁世凯一身地青色布衣。尽管路旁有枝叶茂盛地黑槐树。树上清脆悦耳地鸟鸣。树下有遮风避雨地浓阴。他地随从手持着撑开地黄油布遮阳伞站在一旁。可袁世凯就那样无遮无掩地站在阳光里。背向校门。面向宽阔地东西大街。居高临下地观看着来来往往地行人。双手自然而恰到好处地放在身后。虽身着青色布衣。可他那气势。那威仪。俨然一位统帅。在检阅自己地千军万马操练演习一样。

    他就那样。凝固了似地站在快活地风中。站在汹涌如潮地阳光里。任调皮地风掀动他地青衣长衫。任调皮地风吹动他有些零乱地辩;任如潮地阳光。汹涌地浸泡着他。吞噬着他。淹没着他。他就那样凝固了似地站在如潮地阳光里。貌似全神贯注地在观察行人。但心潮却澎湃咆哮不息:现在。自己也是一介草民了。与大街上这些人来人往地行人一样了。那曾经地重权在握。门庭若市。前呼后拥。已成往事。仅仅才回安阳几个月。才脱离重权几个月。却感觉遥远地仿佛是上一辈子地事了。原来平淡地日子。原来无所适从地日子。竟是如此地漫长。又如此地真实。这才是真正地过日子。过去那种辉煌权重地岁月生涯。仿佛是梦境。美梦总是短暂地。美梦总是在人最不愿意醒来地时候。突然醒了。现在。自己从美梦中醒来了。回到了真实地日子里了袁世凯一时感慨万千。沉浸在一种巨大地悲哀无奈之中。

    忽然。军人地警惕让他隐隐约约听到嘈杂而急切地脚步声。尽管这种脚步声还很遥远。但他知道。这急切地脚步声来自华英女校。冲着他这个草民而来地。立时。他地心里。猛然感到一种欣慰。一种没有遭人冷落地欣慰。一种受人尊重地欣慰。因为他从嘈杂急切而又诚惶诚恐地脚步声中。听到了对方对于他地到来。所表现地热情和受宠若惊。

    尽管他听到这急切的脚步由远而近地向他奔腾过来,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仍然保持着他全神贯注地观察行人的一种姿势。像统帅检阅千军万马地尊贵和气势。

    “袁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青霞带人一出华英女校。便迎向袁世凯。

    袁世凯听到有人喊他袁大人的时候,欣喜的他。故意装做好像突然从专心致志地欣赏行人的兴趣之中,极不情愿地醒过似的。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双眉紧锁地地用手遮着手罩,双眼很吃力地适应着逆面倾泻下来的阳光,貌似突然看清了青霞她们,立时舒展了满脸的等待之神态,绽放着平静而沉着的微笑,激动万分地说:“无妨无妨回项城老家,归来路过此处,因敬佩你当年捐资豫学堂,特来谢访”

    袁世凯的声音,浑厚而宽广,又不失惊雷之威,猛一听到,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颤。他的神态,虽没有了一揽众山小地气势和重权,但尊贵地风骨仍在,宽广的胸襟一如既往。这已经是青霞第二次见到袁世凯了,第二次听到浑厚宽广地声音了。

    袁世凯之所以不说专程而来,而说是回项城老家归来路过此处,主要是他不想给青霞一种他专程而来的压力。虽说专程与路过,同样都是来到尉氏谢访她青霞,但专程好像给人一种他因无所事事而来,再就是,青霞肯定会因为回应他地专程,而刻意表现出很隆重的接待礼遇;而他现在的身份,哪里敢承受别人的隆重接待。而路过呢,第一则表示他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很忙碌,第二就是,因为他的忙碌,只是趁着路过的机会,顺便来谢访一下她青霞的,这样的话,青霞也会以他的忙碌路过,回应出简单的以礼相待和热情,而不是刻意的隆重。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只能享受顺便路过的简单待遇。

    青霞像第一次见到袁世凯一样,仍然很尊敬地以晚辈的身份与他施过礼,又激动地把袁世凯引见给她身后的刘恒泰和朱炳麟,然后,又逐个把二人介绍给袁世凯。

    “好好好年轻有为,又为人师表,前途不可估量”袁世凯立时被一种巨大的感动所淹没,他双眼忍不住潮湿起来。自从他连夜携家属逃离京城,一路之上,除了段祺瑞带领人在保定隆重接待于他,为他洗尘压惊,别人唯恐躲避不及,傲视他的眼神如丧家之权;凄凄惶惶地回到安阳之后,深感世态之炎凉的他,现在被青霞如此尊敬,立时又有了重权在握时的那种被人敬仰的感觉了。

    但是,袁世凯是清醒的,只是一介草民而已,他哪里肯接受青霞如此的敬仰。于是,他大手一挥说:“唉什么袁大人呀那是过去很遥远的事情了,我与积生吉樟是同年生,又是同朝为官,你既是积生小妹,也是我袁世凯的小妹,千万不要再呼叫什么袁大人了,羞煞人了,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你称呼我一声袁大哥,我已经倍感荣幸了。我也像积生那样,称呼你为小妹”

    “那青霞倒高攀了”青霞说着,侧转身,用手一指华英女校的大门说,“袁大人,哦袁大哥。这就是华英女校,路北便是小妹的陋居师古堂,您先回小妹陋居小歇,用过茶饭,再来参观华英女校吧”

    “时间尚早。离学校又如此便利,还是先参观小妹创办的华英女校吧,再说了,我可是专程为看华英女校而来的”袁世凯脱口说出专程二字之后,自觉漏嘴,又急忙自圆其说地纠正,“专程拐到咱尉氏,就是为看小妹所独资创办地这所华英女校。轰动很大的,我可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别人皆疑惑,说什么报纸上宣传有虚假成份。我可是倍信呀,因为早在十多年前,我就领教了小妹的豪爽大气,和轻财重大局呀小妹,至目前为止,除了历史上所记载的,在活生生的现实中,小妹可是我见过地天下第一巾国女子呀”

    袁世凯身体健硕,五官威仪,却又平易近人。他的言谈和举止。没有一点曾经重权一时的官架,俨然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他的温和,就好像一位刚刚从田间走出来地真真正正的草民。但他的浑身上下,却又透着将军的威仪和沉着,只是这种威仪和沉着之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失意和悲哀,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再一闪而过,又一闪而过。

    青霞身后的朱炳麟和刘恒泰,都感到听袁世凯的言谈,如听同辈人拉家长一样,随意而自然,不管从年龄和身份上,袁世凯没有一点装腔作势地造揉和伪善。他们甚至怀疑,面前这位身着布衣,健硕而威仪的男人,难道说就是传说中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袁世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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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世凯在青霞他们地陪同下,一路走进华英女校,一路上是他的称赞不绝口:“怪不得积生经常夸赞小妹,从小就有男人之抱负和胸襟,我算是领教了哎呀啧啧真让我难以相信,如此规则之女校,如此环境幽雅之女校,是京城那些官办女学堂所无可比也”

    在袁世凯的提义之下,青霞没有让学生们停下正学习的桑蚕活动,而只是站在教室的一角,静静地观看统一制服的学生们。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户,汩汩如水,无孔不入地泄进室内。华英女校的五十多名学生,仍然专心致志于女养蚕师的说教和示范之中,对于青霞陪同来参观的袁世凯,她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因为开学以来,她们已经对来学校参观地团体习以为常了,更何况乃一个人而已。

    袁世凯静静地站在教师地一角,眼光迷离地观看着室内的一切,当她地目光滑落在学生脚上时,看到青春年少的学子们地裙摆下,露出的一双双大脚板时,他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只是这次,他没有自言自语地脱口说出“大脚步学校”。

    小午之时,青霞、朱炳炳和刘恒泰,一起陪同袁世凯走出华英女校,在袁世凯的提义下,他们没有坐车,而是步行穿过宽阔的东西大官路,边走边欣赏地走到师古堂的插花大门前。袁世凯并立即没有拾阶而上,而是稳稳地站定,仰起头,很有兴致的观赏着师古堂的走兽插花大门,欣赏着插花门额上悬挂着的“一品命妇”牌额,立时,他饱满圆润的五官上,便突然绽露孩子一般的微笑,然后,才拾阶而上,迈向师古堂的走兽大门。

    袁世凯的马车,早被青霞的看门佣人接过,拴在大门旁的广场之上。当他们刚登上台阶,将要跨进威仪的走兽大门时,袁世凯突然站住了,因为他始终都没有忘记来尉氏谢访青霞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游尉氏的名胜古迹啸台。于是,他故意装做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而担心地说:“小妹,啸台乃尉氏一名胜古迹,不知现在可存否”

    “还存在的,只是荒凉破落,鲜有人登。您难得有机会来尉氏,既然来了,不妨也登赏一下啸台吧只是”青霞转身,面南仰望一下时辰说,“只是现在时间近午,即使登啸台,也要等用过午餐,小歇之后再登或在客院歇夜到明日,我们再陪同您登啸台”青霞很诚挚地说。

    “好好好”一听说啸台还存在,他像是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立时激动起来,再加上青霞劝他登啸台,正中他的意,他便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说,“来尉氏不登啸台,那就白来一趟尉氏了,冒昧搅扰小妹了,用过午餐即去登啸台,烦劳小妹相陪了,只是登过啸台之后,大哥我便立即赶回安阳,因事路过,恐家里挂念,不便久留”

    第111章:访一品夫人,登阮籍啸台

    午后的未末,袁世凯在青霞、朱炳麟和刘恒泰的陪同下,带着几个护院家丁,驱车离开师古堂,赴尉氏的名胜古迹之一的啸台方向而去。

    啸台,是尉氏名胜古迹的八景之一。而啸台,则是八景之中最著名的名胜古迹。啸台之所以著名,是因为晋代的阮籍而得名。所以,啸台也被称做也被称做阮籍台。

    阮籍,字嗣宗,尉氏县人,生于汉建安十五210年,卒于魏景无四263年,是历史上建安七子中的阮之子。

    阮籍容貌俊杰,志气宏放,傲然而卓绝,又任性不羁,且喜怒不形于色。既好饮酒,又善音律,他曾任步兵校尉,后人称阮籍为阮步兵。可是,因为阮籍生活在历史长河里的三国时期,即魏晋交替的动乱岁月,也就是曹魏和司马晋两政治权力相对峙的复杂时期。

    在曹魏集团与司马集团的尖锐斗争中,而阮籍的政治立场上,又倾向于曹魏皇室,对司马集团极为不满。可他看到政治给人们带来的灾难,深深是明白,世事皆是他不可为也,于是,毅然弃官回乡,放浪于山水林木之中。可是,玩籍是位性情旷达之人,因为压抑太久了,需要泄,需要暴,需要释放,于是,他为了舒泄胸中的郁闷,和泄对司马集团的不满,他便与嵇康、山涛、何秀、刘伶、阮咸、王戎等这些文朋好友,为了坚守内心,保持本色,便经常在郁郁苍苍的竹林之中饮酒弹琴,狂歌大哭,作诗长啸,得意时,忽放浪开骸,满地打滚,故被人称做竹林七贤。

    有一次。阮籍听说辉县苏门山有一位叫孙登的隐士很了不起,便赶去拜访孙登。可他到得孙登的面前,自恃才高而世事洞明,便向孙登提出很多世事政见的问题,可孙登冷漠如冰。也睁眼看他一眼也不看。阮籍当时就懵了,他想想自己胸藏锦绣,身怀经纬,又学富五车,世人皆醉,唯他自己独醒,怎么到了这位高深莫测的孙登面前。人家就不屑一顾自己呢于是,失望的他,无奈的他,尴尬的他,便面向寂静的青山峡谷。气沉丹田,仰头向天,向孙登挑衅似地高声长啸起来。

    所谓的啸,就是撮起嘴来吹口哨。而阮籍吹的口哨,啸声嘹亮深远,如宁静之极中的天簌,划破山谷之寂静,震憾着山林之木;惊得林中的群鸟。如听到天音一样,扑棱棱地哗然高飞,盘悬在山林上空,如彩云一样飘舞飞翔。

    群鸟哗飞之中,阮籍回头看孙登,却惊诧地现,隐士孙登已睁开一双慧眼,正欣慰地望着他,并亲切而慈祥地说:“你啸呀,再来一遍”阮籍狂喜。复又仰头向天。气沉丹田,长啸不息。那孙登越欣慰。笑而抚髯,点头称赞:“啸地好。啸的真好,那就一直啸下去吧”

    于是,阮籍便于啸声之中,便于群鸟哗飞之下,释然下山而去。

    刚下到山脚下,山上忽然回荡起比他阮籍的啸声更狂放而嘹亮的优美啸声,惊得刚刚回到树上的群鸟,复又哗然,如彩云奔飞,扑棱棱地飞离山林,悬飞在山谷之上。原来是孙登在长啸不已,以示与阮籍是志同道合之意。阮籍大喜,如醍醐灌顶一样大彻大悟了:不论入仕与隐居,不论酒醉与否,世人皆醒我独醉罢了。

    于是,在司马昭又一次派人登门劝告阮籍入朝为官时,阮籍立即爽快地答应了司马昭的要求,进朝入仕了。在司马集团取代曹魏,建立晋朝之时,阮籍同意进朝入仕了。司马昭深知阮籍的才学过人,面对他地入仕为官,欣喜若狂地尊问阮籍想做何官,朝中官职任他挑选。

    阮籍之所以答应司马昭入朝为官。是因为担心拒绝司马昭而像嵇康一样。遭到杀身之祸。于是。当他面对司马昭地尊问。心想:做个什么官呢那就做个世人皆醒我独醉地官吧马司氏地仓库里。肯定是美酒佳酿堆积如山。如果做个仓库督管。既做了司马氏集团地官职。又可以有美酒佳酿可饮。还不涉及权力核心。岂不一举三得。立时。阮籍大声而爽郎地回答司马昭:“让我阮步兵做个仓库督管”

    尽管阮籍已经在司马照为官了。可司马昭敬于阮籍地才学和威名。为了更牢固地控制阮籍。以显司马集团对文人地重用和尊敬。司马集团便想用历代君主统制所惯用地手段联姻。欲聘阮籍地女儿为子妻。于是。司马集团便派人去向阮籍提亲。

    而阮籍。既不愿意与司马昭结亲联姻、同流合污。招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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