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部分阅读
缓和她和刘氏族人之间的这场纠纷,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只能忍痛同意。她心里何尚不想和平解决,如果刘氏族人从此不再找她麻烦地话,至于刘氏族人抢收秋粮和借银之事,她情愿一笔勾销。可如果这样的话,就怕刘氏族人会以为她软弱好欺负,从此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她恨不得与刘氏族人不共戴天地对驳公堂,县衙不行就到省府,省府不行就到京城,不打个输赢决不罢休,特别是听到刘铁的死讯时。可有时,她觉得为这事实在划不着,刘氏族人的所作所为,皆为银子,与他们争来争去的,就像马知县所说的那样,时间长了,外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了。
青霞心急火燎地走出衙门,带着儿子和秋红,向师古堂后门走去。师古堂的后花园与县衙仅一街路之隔,她望着后花园的围墙和关闭严实地后门,好像看到淑女正盼着自己回去泪眼,好像听到淑女的哭泣声。立时,青霞地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疼痛,她觉得自己欠淑女的太多太多了,因为淑女不是卖身为奴到自己家的,而是以一个玩伴的身份跟随自己地。
青霞一踏进师古堂。便急切地问开门人:“淑女可好,她现在何处”
“听说太太已回到开封之后,好多了,这些天,天天在前庭等太太回来呢,没想到太太从后门回来。”门佣也像生活在无际的阴暗之中,突然见到太阳一样,脸上绽放着无法言喻的惊喜。
夕阳的余辉中。淑女坐在落叶地树下,任落叶滑过她未老先衰地脸,任傍晚的秋风,撕扯着散乱地头,可她怨恨地双眸,愁郁地脸颊,枯裂的双唇,仍然绽露着希翼的微笑。绽露着迫切的盼望,绽露着即将要复仇的激情。
淑女在等青霞回来。因为她早在半月之前,就知道青霞回到了开封;因为青霞一回到开封就派人回尉氏来来接她,并给她带回很多从日本捎回的华贵衣物和贵重物品。可她不想离开师古堂,青霞既然回到开封了,那很快就会回到尉氏了,她要在尉氏等青霞回来,因为青霞临走之前。告诉她要守好师古堂,自丈夫刘铁死后。她便一刻也不离开师古堂。可是,自中秋节到现在,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青霞始终都未回来。她知道,青霞有其它事情要做,因为青霞派人回来接她时,还告诉她,陪同青霞回来的还有两个留日学生。
留日学生呀,淑女当然知道了。去年地中秋节前几天。在一个阳光如金的一天,师古堂突然来了三个留日学生。可就是因为三个留日学生的突然拜访,打破了师古堂的宁静。打破了师古堂的平淡,让青霞着了魔似的非要去日本考察实业和学务的,让青霞不顾一切的要去日本开阔眼界,那迫不及待地架式,好像日本有赋予她生生世世所肩负的使命地神召一样。可没想到,她这一去呀,就是近一年。这一年呀,是没有刘铁的一年,是仇恨的一年,是孤独的一年,是痛不欲生的一年呀
西天的夕阳,疲惫了,惶惶地沉了下去;空中的飞鸟,疲惫了,正惶惶然地归巢;沉下去夕阳,有归巢的倦鸟做陪衬,绘成了一副疲惫的傍晚;归巢地倦鸟,有惶惶地落日在催赶,慌慌然地归巢。
天空没有了太阳,天地之间仿佛刹那之间跌入了无际的深渊里,黑暗瞬间降临了。默默不语地万物,忍辱负重地站黑暗之中,立时,这个世界静了下来,除了快活的流风,黑暗凝固了所有地声音。
淑女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她知道,这么晚了,青霞是不可能回来了。可她仍不甘心,长叹了一口气,仰起苍桑的头颅,迷茫地望着昏暗的天空,嘴里轻声默念:“都半月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已经到开封了吗”
而青霞早已回来了,回到尉氏师古堂了。此时此刻,她正在淑女身后,已有半个时辰了,她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泪流满面地站着,站在甬道口边的花栏旁边,站在淑女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等她,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盼她,默默地看着晚风吹扯淑女的乌,默默地看着落叶从淑女身上滑落,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坠落地面
淑女失望地叹息着,缓慢地转身,开始走向甬道,走向后宅。可在她没转身之前,总感觉附近的暗处,有一双关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这种感觉,却来自于视觉以外,来自于神灵的暗示,来自于上天的提醒,来自于生命最深处的灵魂之本能。当她在转身之后,却猛然现,那种感觉真真实实地进入了她的视觉。立时,她猛地站定,看着站在甬道口的身影,刹那之间,整个世界凝固了,连奔流不息的风也呆板了。
淑女未语先哭。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停地晃动着头,不停地流着喜悦的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走动,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整个世界。
青霞一声不吭,只是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淑女,仿佛去拥抱等待已久的另一个自己。她轻轻揽过淑女僵硬的身体,闻着淑女那满头被风扯乱的乌,整理着淑女的衣衫,一字一句地说:“好淑女,好妹妹,姐姐让你受委曲了”
风。又开始流动了;这个世界,又开始复活了;师古堂的窗灯,一扇一扇亮了起来;师古堂的上空,自去年到现在,第一次飘荡起了欢声笑语;淑女地心里,自丈夫刘铁离世之后,第一次泛起了春天般的生机。
深夜里了,黑夜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张嘴,就将这个世界吞噬了。烛光下,淑女坐在青霞的床沿,哭诉着刘铁的惨死,哭诉着刘宪德及刘氏族人的强盗暴行,哭诉着她这一年来的委曲和仇怨,哭诉着她在孤独中对青霞的盼望和等待
淑女的哭诉,像一把把尖刀。扎得青霞本就疼痛难忍地心,更加血淋淋的痛。但她知道,面对淑女,她青霞是一位长,是一家之主,是淑女的主心骨,是淑女的依靠,不能像她见了二哥那样。尽情地在淑女面前诉苦和抱怨,尽情地在淑女面前倾诉对刘氏族人的痛恨和憎恶。因为她青霞在二哥马吉樟面前。是位幼,是一位寻找依靠的幼,是一位诉说胸中委曲的人,是一位寻求被保护的人。她如果在淑女面前也那样,会更加激起淑女心中地仇恨,会更加激起淑女的复仇之欲。现在,她必须宽尉淑女的心,抚慰淑女心中的委曲,化解淑女心中的仇恨和愤怨。就像二哥和马知县宽慰自己一样。来安慰淑女。
便擦干淑女的泪水,将淑女揽在怀里。宽容地说:“好淑女,刘铁是不在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心中,也不能装满仇恨呀,他刘宪德家里也死了管家,据侧面消息说,刘宪德的独儿子也被刘铁踢坏了命根,成了一个废男人。再说了,我已经到县衙递了诉状,马知县说,按大清地律法,人失踪之后,一年之内不见尸体,是不能按死亡来论处,并且,马知县还说,找不到刘铁的尸体是件好事。在南京,我得知刘铁被那刘宪德打死地消息,恨不得立即奔回来一刀刺死那刘宪德,可是,淑女呀刘宪德她也有儿女,再说了,还有更多的刘氏族人,死了一个刘宪德,还会再出来第二个刘宪德,他们也有儿女,我们如果就这样一直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呢古语说:匹夫见辱,拔剑相斗。如果我们只会用体力去斗呀拼呀,那我们始终都不是恶人的对手,因为我们是毫无防备的被动,而他们却是见机就行动的攻击”
“难道说就这样便宜了那老六不成,我不杀那老六,是因为怕小姐没回来之前,师古堂受他们的抢劫,现在小姐回来了,我今晚就”淑女哪里甘心青霞的劝告。
“淑女,千万不要,”青霞失声痛哭,“没有耀德,没有了刘铁,我现在只剩下你和鼎元了,我实在不能没有你呀淑女,听我说,现在,我回来了,你什么也不要做,只管在师古堂里照顾这宅院,一切让我去处理吧,好不好,你知道吗,现在仔细想想,我赴日本的时候,真应该把你一块带过去,那样的话,刘铁也会像你一样,因为顾及师古堂被抢劫,会忍辱负重地不去阻止刘氏族人哄抢秋粮了”
尽管青霞对刘氏族人地暴行深恶痛绝,但她更不想让淑女冒险复仇。自南京以来,她从马知县那里回来,她在心里就不住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宽抚自己:青霞,放下吧,放下仇恨吧,放下刘铁地死吧,还像过去一样,宽容下去吧
现在,听淑女说她要找刘宪德替刘铁报仇,心里立时恐慌起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淑女了。于是,她一把拉过淑女的手,哽咽说:“好淑女,我最近一直做恶梦,今晚陪姐姐睡吧”淑女望着痛哭地青霞,不知青霞真正的用意,顺从地躺青霞身边,贴着青霞的身体,闻着青霞身上那异国他乡的香味,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青霞没出嫁之前,在安阳马府里那些快乐的日子。这是自青霞大婚以来,她与青霞第一次同床共眠。
灯媳了,青霞搂过淑女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松开,深怕稍一松开,就失去她一样。嘴里仍然宽慰着她:“如果再失去你,我就没有再活着的力量了,到那时,我就把鼎元送还到开封雷家,也与你一块去了,那咱们这庞大的家业,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那群恶人的,那岂不正趁了他们的心意,说不定现在刘氏族人巴不得我们去找他们拼命呢,他们好抓我们把把柄呀”
黑暗中,淑女默默地听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但青霞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
第104章:忍恨又吞痛,以恩报仇怨2
在开封一直监视青霞的刘宪德,早在青霞回尉氏的两天之前,就回到了尉氏。而当青霞一踏进尉氏县城,因为刘刘氏族人在尉氏的大造绯闻,再加上青霞的异国装束和只有出国归来之人才有的特殊气质和风采,立时传惊动了整个尉氏县城。而刘氏族人,得知青霞从开封回来的消息,那些哄抢青霞秋粮的刘氏族人,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立时惊惶失措起来。他们本来就是受刘宪德煸惑而一窝哄,抢粮的时候,只嫌抢的少,借银的时候,只嫌借的少。当时,对于他们来说,青霞回国是件很遥远飘渺的事情。他们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在想:青霞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而现在,青霞回来了,从外国留洋回来了。并且,她的兄长已升任湖北按察使,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刘铁又命葬贾鲁河里,她面对秋粮被抢,面对暴力借银,岂肯善始善终。就拿上次来说吧,撞入她家里抢了些贵重物品,她便怒告公堂,而他们也受到县府的惩治,勒令他们全部退回。可那时,青霞还不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未出国留洋。而现在,她面对比过去恶劣倍至的损失,她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对付呢
于是,所有的刘氏族人皆抱着这样的想法,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像受到招魂一样,像经过约定一样,全晃荡到刘宪德家里。
秋凉的夜晚,淡月寒星,凉风冷露。而刘氏族人则像幽灵聚会似的,闷坐在幽暗的烛光里,眼巴巴地望着刘宪德,迫切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万全之策。而刘宪德,心里也七上八下。无有底数,但他可不愿刘氏族人看到他真正的内心,便伸脑仰脖,环望了众人说:“个个阴沉着脸,霜打了风干了不就是刘马氏回来了吗她回来又咋着,不就是收了她的秋粮,借了她的银子吗她捐给不相干地外人那么多银子,我们刘氏族自己反倒不能借了吗这又不是入室拿她家的物品。而是收了我们刘氏族的秋浪,就是借银又怎么了不也是我们刘氏祖遗留下来的吗”
经刘宪德一番煸惑,立时,刘氏族人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丝毫没有恐慌和歉疚,反而被一种心安理得的勇气和力量充实着,感到特别的理直气壮,特别的光明正大。特别的想快点与青霞面对面地交涉。
第二天辰时,当青霞带着帅古堂的管家,回到大桥村的老宅,又顺便带老宅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护院,来到刘宪德的家里时,刘氏族的另四门,早已围聚了那里,并且。除了刘宪德,还是一色的女家眷。这全是刘宪德地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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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德虽说阴毒贪婪。可他却是个两面三刀之人,那张伪善的饱满圆脸,随着自己的心情,像个变色龙一样,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腔调的话语,而这些喜怒的根源,就是他对贪婪地满足程度。虽说他过去曾经在西园子里与刘青霞脸红脖子粗地对骂过,但那是因为他从青霞家里抢到的物品又被吐出来。和身陷囹圄几天地缘故。可此时此刻就不同了。近一年来他从青霞家的店铺里获得了巨银,他从心里感到非党的舒服和平衡。就连管家的死也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一看到青霞带着几个老年执事来到他家。他立刻跳跃着迎上去,满脸堆笑地说:“弟妹,从国外留洋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是腾云架雾吗你真是咱刘氏族人的荣耀呀,这大大小小,别说是女眷们,就是那官居正三品的族人也没这机遇呀”
“六哥今日容光焕,对我刘马氏又如此热情,莫非得了很多不义之财吗”青霞见刘宪德只字不提他管之死一事,她便也不提刘铁死因,只是春风笑脸地回应刘宪德。但她说出的话,让不知道脸红的刘宪德,也感到脸面一阵阵热烫。
有刘宪德开了个头,在场地刘氏族家眷们便一起围拥住青霞,尽管过去她曾在鼎远过九地酒宴上撒野装疯,可此时仍装做很好奇的样子,七嘴八舌地问个不休:
“弟妹,这去外国留洋,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听说在外国穿衣吃饭,可贵了,弟妹这身衣服,肯定需要很多钱吧,恐怕我们穿十年地衣服,也不抵弟妹这一身呢”
“扔钱算个啥呀。十二嫂出国虽说扔了不少钱。那可见大世面了。再说了。十二嫂地钱多地是。花不完了到处捐给外人”
“还不是有钱吗。如果有钱了。扔到哪都好看。不比我们这些没见大世面地人。因为没有钱。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踩地”
“十二婶。我们这些刘氏族妇们。没钱地时候。做晚辈地向你十二婶借。十二婶你可不能心疼呀”
尽管青霞是来索债地。尽管刘氏族妇们一阵七嘴八舌。是话里有话。可毕竟都是笑脸相迎。而那些话里有话地风凉话。也是笑逐颜开地说出来地。这样也好。只要不撕破脸面吵得面红脖子粗。这好话谁都会说。于是。青霞望着站坐不一刘氏族妇。也满面堆笑地说:“我出国是为了考察实来和学务。并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我出国所花地分文。皆是我自家地钱。而不是偷抢别人地。我出国将近一年。回来听说咱们刘氏族人。或借银或抢粮。使我家蒙受了巨大地损失。这次来六哥家里。就是来结算一下帐。因为这帐一直还空着呢”
青霞话音没落。刘氏族妇们立时脸以大变。说出地话也带着战争暴前地气味:
“弟妹。你捐给外人那么多银子。咱刘氏族人自己花一点。有何不可呢”
“这十二不在了,家业本来就是祖宗们留下来的。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在家,我们代收一下秋粮就不行吗”
“弟妹花在外人钱时就一点也不心疼,好像扔的不是钱,而是砖头瓦块一样,可我们刘氏族花的还是自家地钱”
“十二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们可是同一个祖宗呀你怎么就这样六亲不认呢”
“十二婶,还粮没有,欠着总可以吧”合对付自己的。她心里明白,被抢的秋粮想要她们退回,那简直就是抢收覆水。真要是硬要,她们势必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再说了,她心里也做好了不计较秋粮的准备。只是刘宪德借银数额巨大,她此次而来,是针对刘宪德而来的。而昨天递到县衙里的诉状,也是针对刘宪德一人的。但是,这哄抢秋粮之事,她青霞必须提出来,她们就是不还,她青霞毕竟还落个人情。
青霞想到这里,尽管刘氏族妇们已变了脸色,但她仍然不怒不火。微笑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我刘马氏就不再争执了。那秋粮之事从此一笔勾消,永远就不要再提了。但是,常言说地好:亲是亲,财要分。这六哥及咱刘氏族人到各店铺和商行所借巨银,因为数额之大,是必须要还的,否则的话,外人岂不笑话刘氏族的人就会欺凌我们孤儿寡母吗,再说了。这也影响店铺里的资金流动呀如果都这样没规没矩的。借起来没有节制的话,借银又不还。不出三年,恐怕把刘家店铺就要关门了。管家已经结算过了。各位替揽头代收的秋粮,折银共计二十二万,这二十二万秋粮银钱我可以一笔勾消,那到所借巨银,是必须要还地,否则,那就只有对驳公堂了。这并不是我刘马氏无情无义,实在是承受不起呀”
因为青霞知道,如果她固执地追着秋粮不放,刘氏族的人势必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那样的话,被刘宪德和刘氏族人所强借的巨银,一分钱也别想要回了;如果真的与他们对驳公堂,只会让刘氏族的人与刘宪德更抱团,更凝固成一个坚硬的整体,到时候,就是自己官司打赢了,那刘氏族也未必会还,倒显得她刘青霞不通达宽容。她现在,必须放弃秋粮,这样,就可以刘宪德孤立起来,因为刘氏族人虽说也一群一堆的到银店和商行里强行借钱了,因为他们没有刘宪德有心计,没有刘宪德胃口大,没有刘宪德地欲壑深重,所以,他们几家所借银两加在一起,只有几百两几百两的借,加起来不到两万两,而刘宪德一人,就暴力借银就达七十二万两。
青霞说着,从身后地管家手里接过借据,大略预览了一遍,举在空中晃了晃说,“六哥共借银七次,合计总额,共计七十二万两,再加上另外刘氏族人所借数额,总共合计为七十三万六千两,这上边都有签字画押,秋粮之事,我刘马氏不再追究了,但这么巨额的银子,一定是要还的,如若不然,那就公堂上见了”
果然,不等青霞说完,刘氏族妇们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她们只知道刘宪德借银,她们的男人们便也跟着效防,可都是一二百两地借,借到手之后,已经是欢天喜地了。可刘氏族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几家加在一起,还不如刘宪德的零头呢。立时,刘氏族妇们的心里,便不平衡起来,忌妒地望着刘宪德,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老六,怎么搞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就是有个摇钱树也会被你借穷的”
“六哥,你这不是欺负她孤儿寡母吗”
“六叔,怎么从来没你说过借银一事呀”“老六,准备还她母子钱吧”
“老六,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地借银,而让族里地人跟着受牵连,如果真对驳公堂的话,那秋粮之事肯定也会被带出来”
刘宪德立时火了:“刘马氏,二十多万地秋粮银能一笔勾消,这借银为什么就不能一笔勾消呢再说了,公茂典里连年亏损,我老六所借巨银全充实的公茂典里了”
刘宪德知道,这是青霞故意地,是有预谋的,她放弃秋粮,针对借银,是因为,只有他刘宪德借银数额最大。这样以来,他刘宪德便被刘氏族人给孤立起来了。秋粮是他们共同的利益,而青霞偏偏把秋粮一笔勾消了;而借银几乎只是他刘宪德一人的利益,而青霞现在偏偏追究借银。所以,没有共同的利益,刘氏族人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再说了,青霞还刚刚勾消了秋粮之事,她们一群族妇们,头长,见识短,便立即对青霞感激涕零,站在她的立场针对他刘宪德了,那架式,就好像他刘宪德所借巨银是她们家里的一样。所以,他刘宪德只好说所借巨银充到公茂典里了。
可没等刘宪德说完,刘少德的老婆,也就是二嫂,立即跨前一步,乜斜着刘宪德,极度鄙视地说:“老六,没有这回事,少德是公茂典的大掌柜,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事,再说了,你老六为什么借银充实到刘氏族的公茂典里这话谁信呢”
“六哥”青霞紧接着二嫂的话说,“秋粮一笔勾消了,也同样勾消了你六哥的秋粮呀怎么,你的意思是不让勾消秋粮呀”
青霞这一问,刘氏族妇立即急了,她们非让刘宪德说出,他把巨银充实到公茂典里,是经谁的手。
刘宪德知道瞒哄不过,也知道只有青霞才能取消他的所借银额,便立即皮笑肉不笑地面向青霞:“弟妹,管家刘报被你家刘铁给打死了,赔偿了他家几十万两银子,我老六当时手头实在紧,只好想此下策”
刘宪德的心里,开始悔恨自己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当时借银时,因为见钱眼开,急不可奈,想快点拿到钱,却留下了借据。而借据就是凭证。此时此刻,他刘宪德看着青霞手里的借据,对当时留下字据而悔恨不已:当时借银时,为什么没想到这一步呢。但精明的他虽为借银时所留下的凭证而懊脑悔恨,却突然想起来,虽留下了借据,但借据上却没有还款欺限。没有还款欺限,那就可以永远拖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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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霞见刘宪德欲把他管家之死给搬出来懒帐,立时怒不可遏:“六哥,你休提你的管家之死,你的管家为什么死呀,是因为刘铁阻挡你收我家秋粮,这事拿到什么地方说,我家刘铁做的都非常对,至于六哥的管家之死,这事不提也罢,真要提了,事情的真相,六哥比什么人都清楚,当时不仅我和六哥的家人看到了,连很多过路人都亲眼目睹了,并且,这些路人的姓氏名谁,及家庭住址,我已让人打探清楚,想要让他们到堂上作证,易如反掌。所以,我刘马氏压服住淑女,不追究此事,没想到六哥还主动提出来这借银之事,六哥看着办吧,三天之内不见还银,那就公堂上见吧”
青霞说完,与刘氏众族妇打了招呼,立即带着管家和几位老年执事离开了。而刘氏族妇们,也跟在青霞身后,鱼贯而出,走出刘宪德的大院。
刘宪德听了青霞的一番铿锵之语,又望着她和族妇们离开的背影,立即不知所措起来,光亮润滑的额头上,开始喷吐出细细密密的小水滴。
第105章:忍恨又吞痛,以恩报仇怨3
银子呀银子是个好东西,这世间的一切物质享受,只有银子才能换来,甚至是健康。传说明末有位叫喻嘉言的名医,给找他就医的穷人治病时,常常根据病的轻重在他们的药里放些银子,并吩咐病人,回家煎药时,一定要先检查一遍药物。病人按他的吩咐时,回家检查药物时却惊喜地获得了银子,没吃药,病先好了一大半,再经吃药,病便彻底痊愈。
由此可见,银子是个多么神奇而又好的东西呀不但能让人变成权贵,不但能让人生活的有尊严,不但能让享尽人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也可以治愈疾病。所以,因为银子太好了,刘宪德才不想退还青霞银子,才不想把到手的银子再吐出来,如果让他刘宪德退银的话,那真是比割他的肉都让他习疼呀
但是,银子也是个坏东西,它不但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变成强盗,变成囚犯,它也能让让人睡不着觉,胡思乱想,吃不下饭,最后因银子而咽气死去。这人世间的苦难和眼泪,除了因情而引起的之外,几乎都与银子有关系,可见银子这个坏东西,是多么的会折磨人呀如果不是为了银子,刘宪德能挑唆刘氏族去哄抢青霞的秋粮吗能暴力强行借银吗
尽管银子是个坏东西,可大街小巷之上,南来北往之人,开店行商之贾们,皆为银子而奔波,皆为银子而忙碌。尽管银子是个坏东西,刘宪德仍然不想把银子退还青霞。自青霞离开后,他于恐慌不安之中,像等待死神的降临,度日如年的煎熬着。因为青霞临走之时留下话,如果三天之内他不还银,就要与他对驳公堂。
这三天之中,尽管中原大地的天空。是蓝天白云,秋阳高照,晴空万里,可刘宪德的心里,却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他夜不能宁息,日日恐慌。现在,三天时间到了,他死心塌地地不想退银,但又无良策可施。只有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刘宪德是个屎不憋到屁股门口时,决不脱裤子之人,如果不被公差的传讯,他怎么也不会乖乖地把银子退还给青霞。他心里清楚的很,青霞是不会善始善终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把到手的银子,顺顺利利地给吐出来。
在慌恐不安地等待中。刘宪德像个被追的逃犯一样,寝食不宁。在三天期满的第一天,他终于坐不住了,赶在县衙点卯升堂之前。做贼心虚地溜到尉氏县城,东张西望地坐在县衙附近的茶馆里,慌乱地观察着每一个出入县衙的人。一天,两天,刘宪德像公差应卯一样,天天赶到县衙点卯升堂之前,一样着急慌忙地赶往县城,一样东张西望地溜到那家茶馆里,一样静静地观察着进出县衙地每一个人。特别是贵夫人。可十天过去了。县衙里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他每天在县衙退堂之后赶回家。也没有哪个家人告诉他有公差传讯和青霞上门讨债之事,而这种结果和平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每天也只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心,才踏踏实实地呆在他的胸膛里。
到了第十一天头上,刘宪德干脆放弃了每天像应卯似的去县城观察动静,而是高枕无忧地睡到了日上三杆,这也是自青霞上门讨债之后,他睡的第一个囫囵觉。时至现在,他才坚信,青霞肯定不再追究此事了,因为她也像十二一样,是个豪爽大气之人,挥金如土,哪里在乎这几十万银子。之所以寻到家里讨要借银,也是嘴里说到就算了,至于说对驳公堂,那纯粹是吓唬他刘宪德而已。唉呀幸亏他刘宪德聪明,没有在三天之内把借银退还给那刘马氏。
刘宪德那颗慌乱不安地心,一天比一天宁静了,一天比一在心情愉快了,晚上睡觉一天比一天踏实了,白天吃饭一天比一天香甜了,即使他抬头望天,好像由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天空从没有过的无垠和博大;也好像由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过日子真是件舒服美妙的事情。
可是,这种心情,仅仅只持续了十多天,公差就在他翻阅帐本时忍不住乐出声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立时,刘宪德傻眼了,正乐不可支的两片肥嘴唇,雕塑般的凝固着,正翻阅帐本的双手,冰冻般地僵硬着,正精打细算的大脑,突然麻木了;正激情不已的心,突然跌进了万丈深渊
公差的传唤,是执行知县地指令,而知县的指令,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家权力。刘宪德只有乖乖地乘车,跟随在公差的马后,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县衙。他知道,他所借青霞之巨银,终于躲到头了。
可令刘宪德惊诧的是,公差并没有把他带到庄严肃穆的公堂,而是在没有走进公堂之前,绕道把他引领到知县的会客室。而马知县,脸上完全没有审他之厉色,而是和颜悦色的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刘监生,请”
刘宪德如坠云雾之中。侥幸之心突然在身体里膨胀酵:可能是虚惊一场。也许这个马知县有事相求于我。不然。如何善待。可随即。刘宪德把打消了这种侥幸之喜:如果有事相求。何故让公差以传唤地身份带自己来县衙呢
“刘监生。”马知县不待刘宪德坐定。便不愠不躁地说。“无事不相扰。这冒昧请刘监生来。定有案事涉及于您”
“明白明白”刘宪德猜测。肯定是借银之事。可刘宪德又实在不明白。马知县一直都是以公正地态度站在青霞那边。为什么如此对自己客气有加。
“刘监生。”马知县用既威严又宽容地态度。笑里藏怒地说。“刘监生。昨日本县收到省府奉皇上口喻。给本县下达地一份公文。公文内容勒令本县接到此公文之后。即刻查清刘监生你挑拨族人。哄抢一品诰命夫刘青霞地秋粮。及暴力强借巨银一事。并且。公文上勒令。对挑起事端。一定严惩不怠”
真是债有头。冤有主。刘宪德不待马知县话落。早已脸色蜡黄。他腾地站起。面向马知县。躬身揖地。论无伦次地说:“正筹备银子。正筹备银子今天正要退还地。还没来得及。便被公差传唤到知县这里。”
但是。心中装满钱财地刘宪德。即使在惊惶失措之中。仍然没有忘记青霞所说将秋粮一笔勾销之事。紧接着用小心翼翼地谨慎。试探地着说:“只是只是秋粮一事。那十二家地已说过。要一笔勾消地”
“哦”马知县故意青现的很吃惊。然后又不怒自威地说,“事至今日,一切皆晚已,如果省府地公文没下到本县。那有一品诰命夫人说了算,你们可以私了,可现在,省府的公文下达本县,你们一直未退还分文,那本县只有执行省府的公文了,否则的话,国法何在,国威何在。况且。你们哄抢的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如同哄抢当今万岁”
马知县越说声音越高。态度越严厉,气色越威严。如同公堂审案一般。其实,省府根本就没有给他下达皇上地口喻,他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几天前,青霞又来县衙,向他咨询诉状之事。但是,深知人情世故的马知县,因为青霞为尉氏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实在不想让青霞陷于永无休止的家族纠纷之中,再加上与青霞攀谈之中,无意中听到青霞说出二哥马吉樟因为气急而流露出的言语,便立时灵感突闪,想出此策,决定以他知县之所能,不通过对驳公堂之途径,替青霞解决刘宪德及族人所借银两之事。他知道,做为地方长官知县,诈称省府下达公文,以威胁管辖居民,是有违大清律法的,一经暴露查实,必将官职不保。基于此虑,他便不以公堂审案之形式,用后堂谈话之方法,来迫使刘宪德尽快退出所借青霞之巨银。如此一来,刘宪德肯定会慑于青霞“一品诰命夫人”之名号,再不敢肆意忘为,欺凌她孤儿寡母了。而刘宪德就是事后知道上当了,也拿不出他马知县诈称省府下达皇帝口喻地证据。
而刘宪德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曲曲弯弯,再加上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事再身陷囹圄。他知道,如果人在狱中,再多的钱再多的粮,能享受得到吗如果再像多年之前的父亲一样,把这几年辛辛苦苦经营的财富被冲公,那他刘宪德将又要变得贫不如族人了
立时,刘宪德不敢再往深处想了,他不待马知县说完,便急急地站起,躬身如虾,点头如鸽,连声说,“立即退还,立即退还,保证分文不少,颗粒不缺,只求马知县从中斡旋,从轻从宽”
“这就好,这就好吗”马知县提着的心,立即放下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把握,恐怕刘宪德这个人软硬不吃,仗着族里有人为官而恃强。现在,见刘宪德如此,他立时心舒气畅,面带微笑说,“哦,这样就好,本县接到公文之后,你知道吗刘监生,本县也觉得你们这些刘氏族人做事,有欺凌孤寡之嫌,唉,本县身为尉氏地方长官,也不想把事情给张杨的太大,所以,为了不让事情地再扩大,本县才以这种谈话的形式,来奉劝你刘监生,赶在今天午时之前,把所有该退的秋粮和借银,全部退还给刘夫人,因为今天申时之前,本县要上报省府公文。如果刘监生午时之前,全部退还,这样,我才好上报公文,奏禀省府,说你刘监生早已退还一品诰命夫人所借巨银和所抢重粮。并附言说你刘监生认罪态度良好,而免于刑责。但是,如果午时之前,本县得知刘监生没有按本县,那本县也只好执行皇上的口喻了。”
其实,刘宪德何尚没有想到以族人之职权,但是,这一次可是皇上地口喻,谁敢违抗皇上,再说了,鞭长莫及,上次他就为此吃了几天苦头,待马知县接到刘氏族在外地为官之人为他刘宪德求情的书涵,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刘宪德见马知县如此顾及自己,感激涕零之际,告辞回去,紧锣密鼓地准备好钱粮,急急慌忙地踩着到午末的尾马,分文不少数派,颗粒不缺,全部退还给了刘青霞。
而刘氏族人,因为刘宪德所借银额之巨大,心里正憋着一肚子忌恨,气嘟嘟地静观着刘宪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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