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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月光里的花枝月影微微颤动。朦胧影绰的纜孚仭杰下,老太太身着牙色薄衫,外披褐色夹衣,闲散地盘坐在竹躺椅上;躺椅前边有一张红木小方桌,桌子摆有糕点果茶。青霞小鸟依人似的枕着老太太的大腿,身上虚盖着从老太太身上垂下的衣襟,向外铡卧着,似睡非睡,小嘴里梦呓般的在咀嚼着什么;两个侍女和一老媪围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听老太太用手指着浩瀚的夜空说:“快看呀现在正是好季节,我们别错过这样的佳夜,好好赏看赏看,在这样的季节赏看这样的明月是不能上灯的,一上灯就煞了风景,你们看,现在天河是向这样斜吊着的,待那天河转向南北之时,就是最炎热之季了,到时怕小七丫也不会这么懒在我怀里了,呵呵”“为什么”青霞扯掉盖在身上的夹衣襟问。br gt;
“为什么,”老太太又把衣襟遮在青霞身上,说:“因为呀,天河南北,小孩不跟娘睡;天河东西,小孩冻的叽叽。”
“为什么天河南北的时候,小孩就不跟娘睡了”一使女迷惑有解问。
“是呀天河东西的时候,小孩为什么叽叽”另一个使女也抢着问。
“这都不懂叽叽叽叽,小孩一饿就叽叽,吃饱了就不想娘了,所以也不跟娘睡了,哈哈哈。”小七丫自以为是的解释着,借以嘲笑两个丫环姐姐。
“七丫小姐就是聪明,一上来就猜到小孩为什么叽叽和不跟娘睡了,嘻嘻嘻”两个使女捂着嘴笑。
“哈哈哈”老媪也忍不住大笑。
老太太忍不住也笑,说:“别听七丫信口胡诌,她就知道吃,照她的说法,那天河不得像个风呼噜似的跟着小孩的饥饿转吗”
“哈哈哈”众人全笑。
“祖母快点说,说小孩为什么不跟娘睡和叽叽叫。”七丫急不可奈拽着祖母的衣襟。
“咦,看看,咱小七丫又犯打个沙锅问到底的毛病了,”老太太用手轻点了一下青霞的眉头说:“天河南北之时,正是一年最炎热之季,谁家的小孩还贴着娘睡呀;那天河东西之时,正时一年最寒冷之季,哪家的小孩不是被冻的叽叽叫,人虽说有贫贱富贵之别,可这一年四季是谁也无法挑选的,不会因为你富贵就不受炎热熏蒸和寒冷冰冻之苦了,所以说。这季节是最公平的。”
“哦,祖母,那现在天河向这边斜吊就是气候适宜的春天,如果天河向那边斜吊呢”青霞忽然来了精神,掀掉身上的衣襟,刺一下坐起,用手指着天空,比划着问。
“天河吊角,吃毛豆角,天河向那边吊的时候,就该吃毛豆角了。”老太太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旁的仆媪忽的站起,边向院门口快走,边大声问:“谁呀你是”紧接着她“哦”了一声说:“是老爷呀”于是,她又赶紧回头禀报,“太太,老爷来了。”
青霞早已跳下躺椅,踏着鞋扑向父亲。
马丕瑶牵着青霞的手,坐在老太太身旁,仆人皆避让。老太太轻声而温和地问:“夜这么深了,还没休息是不是忧心贵州之任,离家遥远,为娘年纪又高,我儿放心不下家里”“有这方面之忧,但母亲您治家有方,森儿又已立业,有些事情的处理已在我之上,只是我刚才我去书院访晤先生,说起在大学堂里教书的陈生生给人批注生辰八字神奇之事,马先生也说不住地称奇,这又让我想起他给七丫批注的生辰八字,如果信其有的话,真该让七丫从小就尝识一下世道的冷暖和无情,也好造福百姓,毕竟书本与现实相差天壤呀”“为娘打算,这次我儿贵州之行,把她母女俩也一块带上,就是没有七丫的生辰八字之事,也要带上她,特别是风华正茂的女人,已经尝到男欢女爱,若再孤守青灯,是最痛苦的事了。”老太太轻声漫语地说。
马丕瑶感激地抬头望了望老太太,立时,一股温暖润透全身,他没想到,没等自己把话意说出,母亲的话却正中他下怀。他想,虽说老太太不是自己的生母,虽说老太太不是父亲的正室,可她一进入马家,主子仆人都被她的通达和贤惠所折服,怪不得她超越自己的生母,独掌马家内务,母亲心里却毫无怨府;看起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也不全对呀智慧通达,母仪一方更让女姓立于不败之地。
突然,院门又被推开,没等推门人跨进来,院门耳房里的仆媪早已堵在门口。来人急忙说:“我找老爷,大公子从山西回来了,在前厅候着,有急事向老爷汇报。”
第7章:儿子归来又分离
马丕瑶出了老太太的院阁,一路穿花踏径,出了后宅的大门,直奔前厅。因为月光太皎明了,天幕上的星星倒显得苍白淡弱了。
吉森儿回来了,吉森儿从山西回来了,吉森儿去山西考察煤矿回来了,不知此行有没有收获
尽管马丕瑶不赞成吉森的山西之行,可他仍然希望儿子能如愿以偿;尽管他给儿子写了介绍信,可他仍然很担心
客厅里灯火通明,烛香弥漫,马丕瑶一步跨进去,沉着稳重之中透着急切――急切想看到儿子,尽管他在山西解州任职,长年与儿子分离,可这次不同,这次是儿子到外地考察实业的,他内心深处也隐隐的有一种盼望。
吉森早已听到父亲的脚步声,父亲刚一迈进,他迎上去便拜:“父亲,吉森回来了。”
“哦。”泻融融的灯光之下,马丕瑶扶起儿子,动情地看着。尽管光线迷离,尽管儿子的精神旺盛,可他仍能从儿子的喘息里嗅到了疲惫和困倦,他想让儿子早些休息,不管山西之行顺不顺利,皆可到明天再说,他心疼儿子。
突然,马丕瑶惊异地现,客厅里除了几个熟悉的院丁之外,还有两个劲装束身的陌生面孔。并且,是两张年轻的、与众不同的,连眼神里都透着阳刚之气的陌生面孔。
二人是一高一倭。高的健壮,憨厚,尽管烛光迷离,仍看出来他的肤色偏黑;倭的清瘦,俊朗,肤色白皙,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迷离的烛光里左顾右盼。
“父亲,吉森从山西回来,特意拐到嵩山少林,请了两位少林俗家弟子。”吉森见父亲突然望着两个陌生面孔怔看,连忙与父亲引见:“这位清俊洒脱的白面少年叫马辕,与我们是一家子呢,都姓马,今年27岁,少年时便父母双亡,被少林寺收为俗家弟子;这个高大威猛的青年壮士叫刘铁,今天23岁,也是自幼父母相继离世,都是苦命人。”吉森边说边示意两个年轻人上前拜见自己的父亲。
两个年轻人会意,立刻躬身上前:“拜见马大人。”
“哦”马丕瑶更吃惊了,清瘦白面的马前虽说二十七岁,看上去,倒比那个体格健壮的刘铁年少了许多,也可能是烛光迷漓昏黄的缘故,像个青春年少之人一样,一颦一视之中,便透着掩饰不住的张扬与精明。
马丕瑶抬手示意两个年轻人平身,望着吉森。心想:这也是建煤矿所必须有的吗
“呵呵,父亲,”吉森看到父亲的迷惑,笑着说,“贵州乃西南边垂,真所谓是天高皇帝远呀,况且又是异族蛮地,路途遥险,山道崎岖,听人说那里的盗贼猖獗,大白天也出来劫人,父亲这次前去赴任按察使,吉森放心不下,才特意给父亲请了两位嵩山少林俗家弟子,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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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马丕瑶微微点头以示明白,随即又摇摇头,摆摆手:“呵呵,为父两袖清风,身无横财,防什么不测真是的呵呵”
马丕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儿子的这份孝心所感动,一时是幸福无比。人啊,一上年纪,特别在意来自儿孙们的关心,谁也不例外。
“只有这样,吉森的担心才减少一些。”马吉森搀扶着父亲,缓步走向中堂右边的红木椅子。
马丕瑶撩起下袍,轻轻向后一抖,稳稳重重地坐蒌刻有花纹的红木椅子上,端起仆人刚刚递上的茶水,轻轻品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碗,抬头望着吉森:“这次山西之行如何”话一出口,马丕瑶便后悔了,明明心里想让儿子早些体息,怎么又往这事上扯,可能是被儿子的孝心所感动的吧,所以就会忘乎所以。
“惭愧,”吉森羞涩地低了低头,复抬起,貌似很难启齿地说,“怪吉森没听父亲言劝,此次考察,吉森现,确实像父亲说的那样,做煤矿风险极大,可吉森还现,因为土质的差别,那边的煤矿技术,在我们这里根本行不通,
“嗯。”马丕瑶点点头。儿子尽管空此一行,不过能客观地认识到这么多问题,还是有收获的。
吉森继续说:“可最大的障碍还不仅如此,最主要的是,经济上的匮乏”
“经济匮乏”马丕瑶专心地听着儿子的汇报,并打断儿子的话,提出疑问。
“是的,我们家除了这座祖上传下来的厚宅之外,几乎就是一无所了,我总不能为了开煤矿,而卖了祖宗们辛苦置办的固定家业吧”
“呵呵,”马丕瑶笑了,听了儿子的这些分析,他很高兴,便摆摆手,打断儿子的话:“呵呵,不虚此行,这就是我儿最大的收获,很好,怪不得古人说行千里路,破万卷书呢”
“这不是最大的收获,最大的收获是,吉森又找到了一条进购荼叶的好途径,比在茶园直接收购还便宜,并且是质量上乘,我真是想不到,人家的茶叶生意竟做的那么大,都做到外国去了。”吉森说着,附耳父亲。
“嗯,”马丕瑶边听边欣慰地不住地点头,然后端起香茶,轻轻品了一口,说:“好啊,意想不到的收获,那以后就好好的经营眼下的生意,煤矿的事,就不要再提及了”
“不,吉森精心经营打理好手下的生意,就是为了蓄积实力,一旦时机成熟,仍要涉足煤矿的开,这是吉森的理想,如果不实现,岂不枉活一世。”
“哦”马丕瑶吃惊地抬起头,注视着这个对读书和做官都不感兴趣,却偏偏喜欢商贾的儿子,真是儿大不由爹呀,人的爱好和兴趣决定着人的成就和事业,如果非逼着他读书求仕,可能他会一事无成,而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嗯这样也好,经商虽说被有些高官厚宦之人所不齿,可总归是条正道。马丕瑶想到这里,“嗯”了一声,微微点点头,轻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碗,说:“好了,我儿一路辛苦,早些休息吧,你二弟任翰林编修的授任书已经下来了,皆等你回来相聚之后,便启程入京,待你二弟入京服任,为父也要启程了。”马丕瑶说着,站起身,轻轻抚拍一下儿子的肩膀,爱怜的说:“为父与你二弟不在府邸,你祖母又年事已高,府里的一切事情,皆落在我儿的肩膀上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客厅奔来,人还没有进来,声音便提前飘了进来:“大哥回来了,”吉樟一迈进屋,便搅碎了一屋静谧的灯光。当他看到了父亲,连忙躬身上前施礼说:“哦,父亲您也在呀。”
马丕瑶一看到这个次子,便想笑,也说不上是喜欢的笑,还是不屑的笑,总之是想笑。之所以想笑,主要是这个吉樟,满脑子的都是读书呀,入仕呀,做官呀,光耀门庭呀等等,从小便是这样,并且还老想着做大官。不过,他也确实努力奋进:光绪五年,他乡试中举人;光绪六年会试,又荣登进士;光绪九年的殿试又被选为庶吉士;现在又被授任翰林编修。
“咦,大哥,这么沧桑呀,还没开煤矿呢,怎么弄得像刚从煤窑出来的一样。”吉樟上前,一把握住站在父亲一旁的哥哥。
“哼,你哪里像个翰林编修的模样。”吉森笑着推开吉樟的手。
“出了这个府邸,我便像个翰林编修的模样了,在这个府邸里,我永远都是父亲的好儿子,哥哥的好弟弟,嘻嘻嘻”吉樟说着,转身看父亲的脸色。
马丕瑶欣慰地望着两个儿子,脸上流满了满足和陶醉。
“这下称心了,翰林编修可是个大官了。”吉森抬起手,去抚摸吉樟的肩膀。
“对于你来说是个大官吧,我却不样认为。”
马丕瑶陶醉着,幸福着,很不想打乱这乐融融的气氛,可毕竟夜深更重,他心疼儿子,便不打算再与儿子们闲谈逸语,便挥挥手,说:“夜深了,都早点休息,吉樟准备充分,为父看着你进京服任之后,立即启程赴贵州上任,不能太耽搁了。”
“吉樟看着父亲启程赴任贵州之后,才进京服任。”吉樟望着父亲,晃动着一脸的灯光说。
“呵呵,不要争执了,你先进京服任。”马丕瑶说着,迈步出了客厅,脱掉一身的烛光,又披上倾泻如水的月华,离开前厅,步入后宅,一路穿花踏径,缓步向呼延氏的院落走去。心里是说不出的舒畅和称心:长子山西之行,虽无收获却胜似收获;次子进京服任之后,自己也要携呼延氏母女启程,赴任贵州按察使。
第8章:天晚山野处,神秘跟踪人1
时至阴历八月,黄昏里的太阳,红腾腾的,像个熟透的西瓜被人刚刚切开似的;西瓜汁似的浓辉,如漆如火地弥漫了整个西天,把山川郊林也宣染得金碧辉煌,霞烟绕缭,宛如异界的炎龙布焰。
白天的炎热,像息了火的滚水,渐渐消停了些。偶尔的山风拂面,竟也让人有了些凉爽和惬意,可疲惫和倦乏也随之而来。
家舍渐渐稀疏了,行路也越来越崎岖。天晚了投店,人倦了栖息。于是,在路上忙于奔走的旅人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前后张望起来,意欲找寻到一个歇夜的旅店。却只见来路蜿蜒,遥遥坎坷,早已错过了旅店;前边的不远处,是一座遮拦着西天的陡峻大山。在与大山的距离之间,是稀稀疏疏的荆棘杂林,山根顽石多加杂在其间,如果在与进山的入口之间没有可投宿的旅馆,那夜晚便有露宿山野之中的可能了。
隐隐之中,不远处的杂林顽石之间,似有数间房舍,数户人家,缕缕的炊烟,自房舍中袅袅飘出。若隐若现的幡旗,在隐含的房舍中随山风晃动着,似乎是在招唤着疲倦的旅人。于是,山路上的行人,便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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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戴竹斗笠,身穿灰布衣裤的清瘦年轻人,骑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似乎一点也没有天晚之忧。两天以来,他从湘南开始出现,一直跟随一辆官车行走。官车快马加鞭,他便快马加鞭;官车缓行慢走,他便缓行慢走;官车休停,他也下马躲藏在隐处休息。官车上的人住驿馆,他便在驿馆近处住下;官车上的人错过了驿馆住旅馆,他便与官车上的人同住旅馆;官车上的人餐饮,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靠近,与官车上的人同店餐次总而言之,他的吃住行都随着前边官车的变化面变化。
第一次与官车上的人同餐次的时候,尽管他头上戴的竹斗笠将他整个脸都遮住了,但他却侧耳捕捉着官车上的人的谈话内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当听到一个公人敬畏地称一位年长的稳重之人为马大人时,他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便改换成悄悄尾随,而不再使自己轻易暴露在官车上的人前。
不过,这个一直跟着官车的灰衣之人,虽说没有天晚之忧,可他总在不失时机地寻找着机会,貌似要对官车上的某人下毒手似的,可他又不敢轻易下手。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那帮官人之中,有一个内功非常了得的练武之人,这逃不过他的双眼,他从那人的上马、下马、转身,手势、步伐等之中,处处看得到那人的内功非凡,因为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
从第一天跟踪官车,他就很讨厌那个有内功的人,之所以讨厌他,并不是他自己的武功不及那人,而是那人的大块头身材令他很不舒服。因为他自己的身材确实不及那人。不过,他倒不讨厌那帮官人中的家眷,特别是家眷中的那个小女孩,一路上不时的把头探出车外,张望着,欢呼着,问这问那。那个被称为马大人的稳重男人一点也不烦感,反而是不厌其烦地与她讲解。好像他不是去贵州赴任按察使的,而是带那女孩游山玩水、学习自然知识和人文知识的。
不过,那女孩的母亲很秀美,声音也婉转清甜,第一次与那官车上的家眷同店餐饮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漫妙的一声“老爷”,便使他冒险将头上压得很低的主斗笠轻轻抬起,暗暗窥视她:她穿着华贵的绸缎衣服,乌黑的头顺滑地挽成一个馒头型的髻,恰如其分地坠在脑后,髻上横插着一根长长的玉瓒,玉瓒的一端垂着几个碧绿的玉珠。每次她转身扭头时,那美丽精致的玉珠便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好看极了,犹如乡村货郎手里那吸引买主的摇鼓两边的响坠。当时,他粗糙的大手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上的剑柄,像货郎摇摇鼓一样,摇了几摇。
她也很兴奋,秀美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温顺如清水的双眼,像是会唱歌似的望着那位马大人。他便也跟着那双会唱歌的俊目去望那位马大人,立时,他不由得嫉妒起那位年迈的马大人了。
她也很爱自己的女儿,在路上,每次女孩好奇地探出车外,她便伸出白嫩的玉手挡在女孩的前边,尽管车外有公人和家仆守护着,她的玉手仍然这样挡在女孩面前。
他知道,那秀美的家眷是马大人的内人,那女孩便是他们的女儿。若论年龄,那马大人完全可以做女孩母亲的父亲。
哼果然是脏官,真如知府大人和酋长所言,这位马按察使若不搜刮民脂民膏,怎会如此享乐。他在心里暗暗怒骂。随即,他又迷惑费解:知府大人和酋长在当地可都是威信贤达之人,身边不也有好些妩媚妖娆的女人吗嗯,不探究这些没用的问题,既然知府大人和酋长要自己杀这个马按察使大人,那这个马按察使大人肯定就不是好人。自己第一次受顾于别人做杀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
当疲惫的夕阳,和如燃的晚霞,都全部坠落消失在不远处的大山那边时,天色也仿佛在瞬间黑了下来。浓浓的山雾,像烟一样,在那山间的杂林和那数间房舍上交织匍匐。晚风从杂乱稀疏的树间吹过,一叶知秋,几片落叶像是提前昭示着清秋的到来似的,静静地从树上飘舞下来。
突然,前边的官车停在了房舍前。立即,尾随在官车后面不远处的那个骑粟色马的灰衣男人,也立即勒紧马缰绳,隐身在几株连在一起的树后,推了推遮着他脸上的竹斗笠,一脸的迷惑不解:侍卫官车的公人已提前到前方打探过了,在那些房舍客店前边的二里之遥,就有一处驿馆,那官车上的人为什么不住驿馆,而住山民的客栈
当他又透过树缝,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小女孩,正挥舞着自己的小手,激烈地与那位马按察使在辩解着什么,那位秀美的母亲,也在这时跳下了车,上前拖起小女孩,欲将小女孩重新装上车,可小女孩的屁股向后打着坠儿,怎么也不肯上车。最后,那位马按察使貌似妥协了,冲跟在官车后面的公人们挥了挥手,于是,那小女孩便跳跃着跑进了客栈。
戴竹斗笠的灰衣男人便什么都明白了。哼,也好,过了这座山就是贵州界地,正好在这家客栈里下手,怪谁呢,那位马按察使真该命绝此地,放着安全的驿馆不歇,偏偏住客栈,真是天助我也。
可他突然现,走在公人最后面的那个有内功的大个男人,在进客栈之时,却突然冲他这边盯望了一眼,尽管有树遮挡着他,尽管他隐藏在黄昏的黑暗中,尽管有内功的男人只朝他这边盯望了一眼,可仍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觉得那个男人已经看到了自己,就像面对面看到的一样。
这个讨厌的大个男人是谁公门中之人可没有这样的等贤之辈,两天以来,自己迟迟没有下手,就是不想招惹这个臭大个。不想招惹他并不是怕怯他,而是不想让这帮公人中的第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个马按察使是皇帝命官,如果惊动皇帝而被通缉,那麻烦可就大了,会连累自己从此以后不得安宁的。不过,今晚这个马按察使不住在戒备森严的驿馆,而住在山野中的客店,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立时,一丝称心的冷笑,在灰衣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抬起左手,拉着竹斗笠的边沿,向眉心处压了压,这才从隐身的树后走出,尽管天色已残暗,他仍习惯性地朝四周左顾右盼地窥视了一番,牵着他的粟色俊马,缓缓地向客栈走去。
第9章:天晚山野处,神秘跟踪人2
夜幕降临后,风拂烟笼中的山野客店,突然热闹起来,住宿的客人有了歇夜的房间之后,像突然有了安全感似的,全拥挤到门厅里的餐饮处,或点菜,或要酒。一时,灯光微明的餐房里,客人们三五人一桌,五六人一围,忘我地吆三喝四,猜拳划令;或有不扰群的客人独居隅处,闷闷不乐地吃闷饭喝闷酒。
两个店伙计是手脚嘴并用,每人手里都端着放饭菜的托板,手忙脚乱地穿堂过道,嘴里高声和应着客人的需求和老板的吩咐,快速地穿梭于厨房与餐房之间,不停地在杂乱的客人中踅奔,却准确无误地将托板上的饭菜送到每张需要的餐桌上。
客店老板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裤,油嫩光滑的脸上,长着一双睿智的双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透着干练和亲热,用他那纳八方宾客,聚四方宝财的微笑,接待着每个住宿餐饮的客人,时时刻刻向每一个客人彰显着他自己也是个有江湖阅历之人。尽管他看上去很年轻。
白天,如果没有大事,他几乎都呆在后院不露面,每到日簿西山之时,他便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微笑着坐在帐台里面,并不时的起身,招呼着需要招呼的客人。遇到貌似贵人身份的客人,他便亲自带路,躬身领客人到客房中。
灰衣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时,店老板正站在前堂与厨房的过道门口,吩咐一位年少的店伙计,将红木托盘里的饭菜送到后院的上等房间。当他吩咐完后,猛然转回身时,突然看到紧贴在他身后站着的灰衣男人,立即惊恐地连连后退,并夸张地惊呼:“哎呀吓死人了,”店老板一手擦着额头上被惊吓出来的汗,一手抚摸着胸口说,“哎呀,这真是鬼吓人,吓不死;人吓人,魂离体呀。”
店老板的惊呼,立即吸引了一些正在餐饮的客人,正在忙着划拳猜令的客人一看到别的客人都朝过道门口张望时,也住手闭嘴,追随着那些目光朝过道口张望。于是,大厅里所有客人的目光全落在了灰衣男人的身上。
昏浊的灯光下,灰衣男人头上的竹斗笠,像个倒翻着的荷叶,将他的五官扣的严严的,别人只模糊地看到他的灰衣灰裤,和脚上的园口黑布鞋,却看不到他的大概面目。
客人们见店老板与那戴斗笠的灰衣男人再没有夸张的动作和激烈的语言时,便失望地收回目光,又回到刚才的划拳猜令、吃喝谈笑、静坐独饮之中。因为在黔贵一代,经常可以看到像这样貌似神秘的江湖之人。
店老板的情绪恢复之后,引灰衣男人到帐台,翻看一下住房簿,摇了摇头,无奈地摊开双手,歉疚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除了后院的上等房还余有一处,剩下的普通房间都客满了。”
“哦”灰衣男人抬手掀了掀斗笠,似乎显得很激动,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又将斗笠压低回原处,说:“只有上等房没人住吗”
“不是,”尽管灯光很模糊,可店老板还是在灰衣男人掀斗笠的时候,一闪而现地看见了灰衣男人的真面目。那是一张年轻俊郎,且清瘦的五官,只是有些郁愁,但郁愁中却透着坚毅和痛苦。店老板的心急缩了一下,突然有一种隐隐的预感,瞬间又恢复如初,微微一笑说:“本客店有三处上等的客房,不过,今晚本店有贵客入住,占用了其中的两处。”
“是吗”灰衣男人像是早已知道似的,平静地问:“何方的贵客,竟一下子占用两处上等房,他一定是个很有钱的大官吧”
“哦呵呵,难道说只有当官的才住得起上等的客房吗商贾富户就住不起上等的客房了吗”店老板一直都是微笑着,但微笑之中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很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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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商贾富户住不起上等的客房,是他们舍不得住,因为他的钱是一分一文挣来的,所以舍不得浪费;而官宦们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故花费起来不心疼。”灰衣男人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店老板不仅会对客人微笑热情,更会说有份量的话。
“呵呵呵,客官所说的住不起上等房的商贾只是些做小本生意挣小钱的小商贾,而不是富可抵国的大商贾;反过来说,也并不是所有的官宦都奢侈到住上等的客房,今晚住在本店的贵客就不是。”
“哦”灰衣男人又貌似很激动地快速掀了掀扣在头上的斗笠,他一闪而现的五官上,划过一丝冷笑,问:“您怎么知道他不是有钱的官宦”
“这”店老板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灰衣男人虽说年纪轻轻,可他一闪而现的五官上,似乎有太多与他年龄不相配的成熟和痛苦;他说的和问的每一句话,也似乎有一定的目的。
店老板缓缓放下手里的客房簿,双目如电地注视着灰衣男人,他睿智而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射透遮掩在灰衣男人面目的斗笠,但仍然微笑着说:“因为今晚住在本店里的贵客是河南省的马青天。”
“哦”灰衣男人像是大吃一惊地问:“马青天青天哼,老板怎知道他是青天是熟稔的朋友还是有牵连的亲戚”
“呵呵呵,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是马青天大人自报了姓名之后,才知道他就是在山西任太原知府的马青天大人,正去贵州赴任按察使,呵呵呵他可是出了名的马青天呀,怎么,客官,您连马青天大人都没耳闻,那客官以前肯定是闭门不出了,呵呵呵。”店老板微笑着走出帐台,神态高不可侮而又不失热情和蔼地说:“他本是要求住中等房间的,当得知他就是河南省的马丕瑶马青天大人时,本店是心甘情愿让他住在上等客房,而只收他普通房间的价钱的。”
“哼,嘿嘿我却从未耳闻河南省有个马青天,是他沽名钩名誉吧”灰衣男人似乎在斗笠的遮掩下冷笑起来。
“不是马青天大人沽名钩誉,是”突然之间,一丝隐隐的预感像闪电一样,快速从店老板的身体里划过,他的心又紧张地猛缩了一下:这个奇怪的灰衣青年,是不是冲着马青天大人而来的如果是的话,那他是冲什么而来的为了劫财还是为了报仇不管灰衣男人是冲什么而来住店的,他都不希望在自己的客店里下手,更何况是对马青天大人下手。于是,店老板话中有话地暗示说:“是您青春年少,初离亲长的诲教,猛然涉足世道,容易被身边的人或事物所蒙蔽,而看不清楚世道的真面目。”店老板说着,注视着灰衣男人对自己话的反应。
灰衣男人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猛然掀了掀扣在头上的斗笠,冷冷地看着店老板,四目相对,灰衣男人突然觉得,眼前的店老板似乎能看透自己的一切。他快速地压低斗笠,说:“烦老板带我去看下房间。”
“实在没办法呀,没有房间了。”店老板无奈地摊开双手,摇摇头说。
“哦,您真健忘呀,刚才不是说还有一处上等的客房吗”灰衣男人的声音立即冰冷霜寒。
“是的,客官要住那上等的客房吗那可是几间用荆刺篱笆隔起来的小院落呀,一个小院落称为一处,价格很贵的。”
“后无村舍,前无客栈,即使再贵,也要住的。”灰衣男人不容拒绝地说。
“是吗既然如此,本店也向客官您收普通客房的价钱,只是本人依稀记得,您刚才好像还说,只有有钱的官宦才住得起上等客房的,呵呵呵您随我来吧。”店老板说着,走到帐台里,从壁架上取下一串钥匙,躬身走在前边,给灰衣男人带路。
第10章:神秘人行刺马丕瑶
客栈座落在依傍山路的杂林里,临路的是几间门面房,是供旅人和房客餐饮的场所;后院是几十间客房,供歇夜的客人留宿所用。客栈的生意很红火,因为,西南方向而来的客人路经此店时,正好是翻山越岭走出了崎岖,又疲惫又饥渴,再加上天将晚。疲惫了要休息,饥渴了要餐饮,天黑了要歇夜。
而从东北方向而来的客人路过此店时,皆是又饥渴又天晚,必须歇夜到第二天才有力气翻山越岭,走过前面的崎岖路。所以,这座客栈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和地利,又加上店老板的和气生财,客栈就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上了。
夜深了,山雾漫笼的客栈里,那每个亮着灯的窗户,正一盏盏熄灭,像困倦的人,慢慢的闭上眼睛一样。到了子丑相交之时,除了后院最东边的一间客房还亮着微明的灯光,剩下的窗户全部漆黑一团。
突然,杂影昏暗之中,跳出一个身手敏捷的神秘黑影。他快速地跳动着,那若隐若现的神秘,和没有一点声响的动作,活像是出没在荒山中的野鬼。
只一瞬间,那黑影便攀墙附壁的来到亮着灯的窗户前,警惕地左右环顾一番之后,便从身上摸出一根筷子粗细的小竹管,缓慢而无声地插到窗户里,轻轻地向房间里吹着。然后,他收回竹管,捂着鼻子,附在窗户上向屋里窥视,当现屋里的人都在昏睡时,便从身上掏出一块黑布,蒙上自己的鼻子,又拿出利器,轻轻拔开窗户,鱼跃龙门似的无声地跳进去。
房间里,除了昏睡的鼻息声,和烛台上亮着的灯光,剩余的一切一切,好像都沉睡在深夜里了。
灯光里的黑影人,是一身的灰衣灰裤,脚上穿着园口黑布鞋,他是跟踪官车的灰衣人,只不过头上少了顶竹斗笠。他进入房间之后,并不急于行动,而是悄悄打量起房间来。所谓的上等房间,确实与众不同,华丽的床幔,贵重的木案桌椅,精致的茶具,还有精工蒌刻的木门窗,都处处彰显着上等客房的高贵身份。
灰衣人顺着灯光走向烛台下的案桌,那位被店老板称赞为马青天的按察使,正附案昏睡,他面前是正在审阅的宗卷。
灰衣人冷笑着,缓缓伸出右手,从后面的衣袋里抽出一根锋利的,有半尺多长的细银针,慢慢放在嘴边,轻轻用嘴吹了吹。烛光里,那根闪闪烁烁的细银针似乎能读懂主人的暗示似的,立即回应着主人,出几丝一闪而过的耀眼寒光。
灰衣人很满意,嘴角闪过一丝痛苦的笑,绕到案桌的另一边,面对着马大人的头顶部,将银针刺向马大人的百汇岤。可当他刚要刺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盯着自己的心里活动。
谁在监视我他激灵一下转过身,惊恐地搜寻着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可身后除了微明的烛光和门窗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他望了望因他进来而没关严的窗户。便一跃而起,奔到窗前,轻轻地将窗户关严实,复回身,正要走近马大人。突然,从床幔里传出舒展身子的簌簌响动。
他立即俯身,敏捷地钻入床下,当房间里又恢复正常的寂静时,他才悄悄从床下钻出,将耳朵贴紧床幔,倾心听了听里面的呼吸,便猛地掀开床帏的一角。
温馨的香枕上,一张秀美的脸正在甜蜜地酣睡,她如黛如瀑的丝,随其自然地漫散在她的嫩肩和香枕上。
她貌似很幸福他看着她想,她真的很幸福,他在心里肯定。可知府大人和酋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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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可靠的内部消息讲,这位新任的按察使比上届的按察使更贪恋女色,他这一来,我们贵地不知有多少妙龄秀女要遭殃呀”
痛苦的愁郁,又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慢慢放下床帏,急速转身,轻快地跃到案桌前,果断地抽出锐利的细银针,又一次刺向马大人。
可是,监视他的那双眼睛好像一刻都没有离开他,隐隐之中,他好像感觉到,只要自己手里的银针一旦要刺进马大人的百汇岤时,身后的那双眼睛便会快速地在他还没有刺进
遗孀第2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