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他挣扎着爬出几步，躲开了那人的第二脚，后来身上又挨了旁人的几脚，脑袋上也是，他倒是还想躲，可是却实在没有力气了，再后来就不知怎么晕了过去。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还能再睁开眼！真是上天垂怜啊！
    敬大人说得对，他得惜命啊！再世为人，他自是知道还能活着有多珍贵。
    “大人！我招！我全部都招！是东宫的人让我这么做的！”小官员情绪很激动，提到东宫，眼珠子都红了，“让我帮着在春闱开始之前，把小抄放到丙字二十八号那间考间，我一开始并不想答应的，可……可对方是东宫的人啊！我不敢不答应啊，要不然岂不是跟太子殿下对着干？所以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闪出些许意外来，竟然会是……太子？
    这两日他们虽然没有出过刑部，可是却并不是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据严复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可没少在刑部外头转悠，偷偷摸摸地过来，又偷偷摸摸地走，能当上皇子贴身侍卫的，那身手势必是一流的，可是那也得看跟谁比了。
    御林军里头最不缺的，可就是身手好的，这一次应敬子昂跟霍大人的要求，严复又是专门挑选最拔尖的一批人给送到刑部的，还能发现不了那个周侍卫？就算一次侥幸不被发现，可不还有那么一句老话吗？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
    所以敬子昂跟跟霍大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猜测的，认为此事跟四皇子是脱不开的，可是这小官员一张嘴却直指东宫……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小官员是在故意误导他们？还是他们判断有误？
    当下霍大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子的人指使的你，让你在春闱中传递小抄助人作弊，可是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进了太子，这自然不是光靠你一张嘴说说就行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能指认出当时指使你的人吗？”
    那小官员听出了霍大人的语气不佳，忙不迭点头道：“我有证据！有证据的！我在家中书架上藏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是收得好处！指使我的人，我也能指认出来，就是罗有成！他可是程一章程大人的表侄！也是今年春闱的考官！那天，也是他把小抄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罗有成！程一章程大人的表侄……
    敬子昂闻言，眉头微皱：“就因为罗有成是程大人的表侄，你就断定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让你在春闱中帮忙作弊的？”
    小官员双目圆瞪看着敬子昂，一脸的“难道不是吗？”
    敬子昂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罗有成亲口说过他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吗？还有，除了罗有成之外，还有别的人接触过你吗？”
    小官员摇头道：“除了罗有成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一直都是罗有成出面，对我威逼利诱，他虽然没有直接搬出太子殿下来，可是他却暗示过小的，还说若是小的把这件事儿给办好了的话，上头肯定会奖赏小的的，除了给银子之外，还能把小的给提拔进吏部呢！”
    程一章是陈太炎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是东宫的人，这一点倒是不假，可是这个罗有成……就因为他是程一章的表侄，就能说明他也是太子的人？
    而且一直都是罗有成出面，罗有成自说自话，又怎么能证明他口中所谓的“上头”指的就是太子？
    敬子昂跟霍大人一时都是眉头紧锁，两人暂停对小官员的审问，当下派了人那个叫罗有成的官员家里去搜证据，至于那个小官员的家里，在小官员被抓的当天，敬子昂就已经当机立断，下令派人去把东西全部都给搬到了刑部来，如今只要照着小官员说的，去书架上搜那一张银票就是了。
    吩咐完了这些之后，敬子昂跟霍大人两个人继续去偏殿商量意见。
    “敬大人，现在必须得将罗有成捉拿归案，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质才行，由着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可不行，”霍大人道，“敬大人以为如何？”
    敬子昂蹙着眉摇摇头：“只怕现在还不行，要抓人也必须得等到春闱结束之后，这个时候贸然派人进去贡院抓人，肯定会影响考生们的发挥，肯定是不行的，这个责任你我也担不起。”
    霍大人也想到了，再大的事儿那也肯定是打不过春闱的啊，他心里自是心里着急上火，就怕这么一耽搁又会出许多变故来，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饶是如此，可还真是没有办法。
    “霍大人，你觉得真的会是太子殿下指使人企图在春闱中作弊的吗？”顿了顿，敬子昂忽然问道。
    霍大人闻言，有些犹豫着道：“这得等审完了罗有成才知道。”
    霍大人说话很谨慎，一则是，事关太子，少不了得谨言慎行，二则是，此事还牵扯进了穆长风，所以在敬子昂面前，他少不了也要谨慎。
    而实际上，霍大人也是一头雾水的，之前他认定了四皇子是幕后主使，可是如今这小官员口口声声、赌咒发誓说是太子所为，虽然他的话还没得到印证，可是霍大人心里毕竟是存了疑影的。
    敬子昂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从文书那里要来了审问记录，不仅仅是方才小官员的审问记录，还有对那个无赖的审问记录，他将两份记录放在一起，然后一字一字认认真真看着。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没有思路的时候，就重新温故案情，将不同的口供放在一起对照，说不定就能从中有所收获。
    霍大人见他如此认真，心里免不了生出许多敬佩来，他从前对敬子昂是不服气的，可是经过这三日的相处，他却是对敬子昂越发夫妻，甚至到了如今的敬佩，敬子昂能得青天之名，也是付出了一番辛苦认真的。
    当下，霍大人也坐过来，跟敬子昂一起研究起了案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