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刚到。”穆葭伸手拉住了康如眉的手。
    康如眉目光落在碧瑶手里捧着的盒子上，想起了早上穆葭说的话，随口问道：“这就是你特地去给你祖母取来的药？”
    “是的，正要给祖母送过去呢。”穆葭点点头。
    康如眉瞧着碧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稀罕的药材啊，西槐别院都没有，还得你去外头寻。”
    穆葭也没隐瞒，笑着跟康如眉道：“是雪莲，如今柳郎中给祖母拟的新药方中，就有一味儿雪莲，柳郎中要顾看祖母，不方便亲自外出，我也是帮柳郎中跑跑腿儿。”
    跟封予山的关系，虽然现在还不是跟家人坦白的最佳时机，毕竟如今穆昇敬子昂穆长风他们对封予山的态度……
    额，穆葭怕他们知道以后会不自在，所以想着，等邗沟那边的事儿解决了，还有春闱过后，再正式跟家人介绍封予山，但是眼下，她已经开始做铺垫了，就比如这雪莲。
    雪莲如此珍贵，自然是有来历的，不管是苏良锦还是康如眉，都会在心里存这个疑影，以后揭晓封予山身份之后，想来她们也不会过于吃惊。
    可是康如眉却并没有朝穆葭委婉指出的方向去想，她就琢磨着穆葭的后面一句来着——
    她是帮柳郎中跑腿儿的。
    所以柳南芸若真的只是一个寻常家养郎中，一个下人，又怎么可能有渠道获取珍贵的雪莲？即便是让她跟穆昇去找雪莲，那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办成的啊，少不得穆昇还得腆着脸入宫，到万岁爷面前去求……
    怎么又跟皇家扯到一起去了？
    康如眉不由得又是一阵眉头紧皱，那个柳南芸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穆葭看着她娘亲这样一幅愁眉紧锁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呢，她又担心康如眉想象出了偏差，正要再引导引导的时候，就瞧着柳南芸从月牙门中走了出来。
    “夫人、小姐，你们来了正好，姐姐要你们进去。”柳南芸道。
    “是，”穆葭如今跟柳南芸很熟络，关系也很融洽，她伸手从碧瑶手中取过匣子递给柳南芸，一边含笑道，“小祖母，这里是雪莲，上次的应该快用完了吧？我这又给您送来了。”
    柳南芸听她叫惯了“小祖母”，也没觉得异样，接过了匣子，冲穆葭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是小祖母辛苦，日日顾看祖母身子。”穆葭在柳南芸面前一向嘴甜，别看柳南芸总是一副淡淡模样，但是穆葭却知道，她是很喜欢他们这些孩子的，也是真的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孙子孙女儿呢。
    即便她可能这一生到死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做苏良锦的伴侣，但是一个伴侣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包括善待苏良锦的子孙。
    她真的很好，穆葭也是真的敬重她，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什么迦南公主，跟大夏皇室又有什么关系，在穆葭心里，她就是亲祖母，跟苏良锦一样。
    柳南芸跟穆葭这一通熟络的对话，简直让康如眉目瞪口呆，什么叫“小祖母”？
    这柳南芸难道不是家养郎中吗？穆葭怎么会叫她小祖母？她竟然还毫不意外地就应声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她跟穆昇所不知道的呢？
    饶是康如眉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可是却也被穆葭跟柳南芸的这一来一往给惊着了，穆葭自然也看了出来，知道自家娘亲在想什么，当下便就想着换个方式跟康如眉介绍一下柳南芸，康如眉跟穆昇从今往后是要常驻京师的，跟西槐别院这边也不可能一直不来往，柳南芸的特殊身份，当然也不好瞒着他们，而就苏良锦主动要求单独跟穆昇密谈的架势，也是要打破母子之间多年隔阂的，至少苏良锦以后不会再对穆昇避而不见了的，所以，穆昇跟康如眉不该被排斥在西槐别院之外。
    只是不待穆葭开口，就听着一声“知啦”的开门声传来，院中三个不同年龄阶段、却都时刻关注房中动静的女人，都纷纷扭头看去，就瞧着穆昇推门出来，站在门前，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康如眉，冲她招了招手：“如眉，你进来，娘要见你，葭儿你也一块进来。”
    穆昇的声音里头待着难抑掩饰的沙哑，久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中年男人，自然不是情绪外露的，尤其还是当着自家媳妇儿跟闺女的面儿，可见，在跟苏良锦谈了这大半天，穆昇是受了很大的触动，情绪起伏很大。
    康如眉忙不迭应了一声，穆葭也点了点头说好。
    穆昇的反应在穆葭的意料之内，穆增已然不再了，苏良锦对穆昇迁怒跟介意，也差不多都随着穆增入土了，母子俩的关系，势必会得到改善的，苏良锦肯定会迈出这一步，而一直渴望得到母亲关注的穆昇，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穆昇还从苏良锦的口中得知了关于他身世的不堪过往，内疚跟羞愧还有满腔的复杂情绪，不会让穆昇怨恨苏良锦，只会把怨恨都算到穆增的头上。
    没有心结的穆昇，不再对穆府二房抱有任何幻想跟同情的穆昇这是苏良锦愿意看到的，也是穆葭愿意看到的。
    穆葭长长地松了口气儿，伸手去扶柳南芸：“小祖母，您也一块进去吧，这个场合，祖母肯定希望您也在场的。”
    穆葭这么一说，穆昇跟康如眉的目光，自然也落到了柳南芸身上，穆昇打量着柳南芸的目光，不仅有复杂，更有感激，方才苏良锦跟他聊的，大抵就是两个内容，其一是关于他的身世来历，其二便就是柳南芸。
    苏良锦的原话是：“我不是个好娘亲，这些年来，因为穆增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迁怒于你，虽然有我的苦衷，但是却终究亏欠了你，时至今日，我也不求你理解原谅，也不求你尊重我这个不称职的娘亲，但是只求你能尊重阿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