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恒点了点头，又和她寒暄了两句，然后拔起脚，上了楼。径直走到老爷子的书房前，敲了敲门。
    听到门内传来老爷子的一声“进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随后，仿佛一位准备踏上沙场的战士，推门走进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老爷子还站在飘窗前。
    爷孙俩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隔着书桌，默默的对望了一会儿。
    两人的目光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包含着千言万语。
    须臾，老爷子如释重负的一笑，一指书桌前的皮椅，调侃道，“怎么，进去几天，连话也不会说了。”
    许攸恒从容不迫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然后也开诚布公的说，“我从您的眼睛里看到，二叔和沛烨似乎来找过你。而您，知道的真相，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多。”
    这一下，老爷子又默了。
    他素来知道这个孙子，精明过人，却没想到，他还能读出，自己想刻意隐瞒的东西。
    “这么说，他们都承认了？舒蔻的父亲，母亲，还有我办公室里的手机，都是他们干的？”许攸恒乌黑的瞳孔里，仿佛蛰伏着一团火苗。
    如果说，刚才舒蔻和会所老板之间的事，是根导火索。那么，即将悉知的真相，无异与是给他糟透的心情火上浇油。
    老爷子再度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沛煜那个傻丫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又不忍心看到你含冤莫白，就不顾一切的来找我了。”
    说到这儿，老爷子不等他开口，接着又强调，“攸恒。我知道，你比沛煜识大体，所以，仅管你心里在不停的怀疑，但在警局里，你还是什么都没说。”
    老爷子这是在为堵上他的嘴，先打预防针吗？许攸恒目光如炬，纹丝不动的盯着老爷子说，“您错了。我在警局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没有证据。我知道，一旦把二叔父子俩推到风口浪尖，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诬陷的结果。”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一天晚上突然想到，沛烨曾向我借过一瓶红酒。至于，我办公室里那台只要我一离开，便会自动工作的监控设备，也许会记录下，他在我办公室里除了取走红酒，还干过些什么。所以……”许攸恒有条不紊的说着，伸手去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类似sd卡的东西，丢在书桌上，“我在来这儿之前，专程去了一趟办公室，找到了这个。”
    “这……”老爷子瞠目结舌。看了看桌上的sd卡，又抬起头看了看他，突然，脸色一沉，拍案而起：“攸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把这个交给警方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让这件事持续发酵，会给许家和景世带来什么样的恶果！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许家和景世一起玉石俱焚吗？”
    许攸恒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打算把它交到警方手里，他压根就不会带到这儿来，还大摇大摆的丢到爷爷的眼皮子底下。
    “你没这打算最好！”老爷子缓了口气，重新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攸恒，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你二叔和沛烨，也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你依旧是景世集团的副主席，依旧掌握着景世的生杀大权。”
    许攸恒不置可否，只是怔怔的瞪着爷爷。
    对，他在看过监控，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后，最终决定留下这个能指认沛烨的证据，的确别有目的。
    但他想换取的，可不是这些曾经属于他的权利。
    老爷子错以为，他还在为死去的舒父纠结，干脆利落地说，“至于，那个舒蔻的父亲，你二叔也答应过我。过段时间，他就会让那个失手杀死对方的手下，去警局自首的。所以，这件事就让它到此为止吧！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事儿。”
    许攸恒没有开口，耐人寻味的眼神，似乎显得还不满足。
    “怎么，你还想要什么？”老爷子从不觉得，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我要娶舒蔻。”许攸恒终于把思量了许久的想法，摊开在桌面上，“我要娶她，给她正式的婚礼，让她冠上许太太的头衔。”
    老爷子难以置信，“你……你在开玩笑！”
    “不。”许攸恒泰然自若的，就像一位驾驶着万吨油轮的舵手，“为了许家和景世的安宁和稳定，我可以不再追究二叔和沛烨。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接纳舒蔻做许家的孙媳妇。”
    “不行！这绝对不行。”
    这一声断喝，是从书房门口传来的。
    许老太太带着一个佣人，没有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
    她指挥佣人，把搁满饭菜炖汤的托盘，放在茶几上。
    然后，示意对方尽快退出去，才扭头嗔怪的望着孙子，“攸恒，你不是孩子了。怎么可以还这么任性呢？四年前，沛烯口中的那个瞎子，就是这个姓舒的女人吧！”
    许攸恒没有回答，权当默认了。
    “你不要当我们是傻子，没有看出来，她是你继母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道，“攸恒，四年前，你为了报复你继母，把她弄到你身边，出了气，发泄过，也就算了，你现在怎么能娶她呢？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这让我们许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谁说我想报复她了？”许攸恒反诘道。
    老太太还想据理力争，老爷子插嘴打断了两个人，“好了，好了。都别再吵了。”
    说罢，他转而定定的看着许攸恒，即像是在掂量他娶舒蔻的决心，又似在二儿子，沛烨，许家，以及舒蔻之间权衡利弊。
    良久，他冲许攸恒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如果，你只是想给她一个名份，就由着你吧！不过，我和你奶奶以后不想过多的见到她！”
    “老头子！”老太太吃惊的叫道，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妥协。
    而许攸恒的脸上，露出一个少有的心满意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