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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
时值正午,阳光正浓。
秋老虎在南方城镇散落最后余威,逐渐枯萎的爬山虎布满将军临时居住的小院。
戚文澜被药味熏得喘不过气来,顾不得脱盔卸甲,快速走入院内。
戚老将军半昏不醒,手底下人想起他的嘱咐,战战兢兢要叫醒他。
戚文澜喝道:“叫醒个屁。老家伙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啊?由他休息!”
于是,下属只能焦头烂额地跟着等,也不知将军猴年马月能醒,小将军也不吃不喝地守着。
间或有下人端来膳食,戚文澜也只是摇摇头,道:“没胃口,放着吧。”
他心里终究还是惶恐的。
这一生虽说大伤小伤遭过,但一帆风顺至极。未经历生离死别,未行经穷途末路。
乍一走到人生岔路尽头,除了迷茫,只剩彷徨。
他扪心自问:我该怎么走下去呢?
终于,等到半夜,戚老将军方才转醒。
有些浑浊的视线凝聚好久,才看清坐在一旁面色焦灼冷沉的儿子。
戚文澜风尘仆仆而来,眉梢眼角都是倦意,但他愣是撑出点狠劲来,乍一看戾气在眼,逼得人不敢上前。旁边的下属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小将军一个不喜,他们得被殃及池鱼。
老将军怔了怔,旋即笑了,叫了声:“墨林。”
这是戚文澜再讨厌不过的称呼,向来不想应答。
这次,他抿着唇角许久,闷声开口:“爹。”
103. 局面 那道姻缘线的两头,是两个人……
老将军精气神还挺不错, 浑不在意那让他生命垂危的伤口,挣扎着招了招手,吆喝儿子过来:“过来坐, 杵那老远干啥?”
戚文澜磨磨蹭蹭走近几步, 耷拉着眼,没作声。隔了半晌, 才低声问道:“想吃什么吗?您几天没进食了。”
戚老将军摇头,然后放轻了声:“再过来点, 让我看看。”
戚文澜索性单膝跪在床榻旁。他轻甲短袍, 行动起来铿锵铁鸣, 尔后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高束马尾, 唇角干裂,招惹小姑娘眼的张扬意气微敛, 换上更冷重的沉凝。
只有眼里还是年少时的光亮骁勇。
戚老将军忽然说道:“墨林啊,我希望你顺遂,我更希望你开心。”
戚文澜任由他爹宽厚粗糙的掌心, 哄小孩般拍了拍他脑袋。
生怕他爹臂上刀伤撕裂,小将军弯了弯挺直如松的背脊。
“以前爹总逼着你从文, 现在爹只想你成人。”戚老将军声音很轻, “你不是那块料, 你不想入仕, 那咱就不走, 没事的。世间道路选择, 并无好坏之分。向前走, 无论坦荡大道,还是崎岖歧途,都是你自己的道。好好走下去, 结局不会差的。”
戚文澜小时挨的训讨的打,十有八九是因为爬树摸鱼不读书、遛猫逗狗气夫子。
他总以为铁血冷面的父亲说一不二,万分不满他离经叛道,甚至早年他赖着再次去边关时,吹胡子瞪眼不搭理他,也不给他兵权人脉,任由他从小兵做起往上爬。
他没想到会从他爹嘴里听到这种……堪称温情的话。
大字不识几个的兵痞子似乎也不会说大道理,憋了一句已属难得,和幼子相对无言半晌,继而问道:“你娘和姊姊近况如何?”
戚文澜闷闷地道:“都挺好的。娘的眼疾大好了,视物无碍。阿姊整天儿围着陛下转,她也自得其乐。娘还在唠叨你中秋佳节的,都不晓得回家。又不是非得要您给我镇场子,我老大不小了,还得躲您身后,丢不丢人。”
“不丢人,这有什么丢人的。”戚老将军淡淡地道,他声音越来越轻,剧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最后几句话,“记着,这条路你要么当初就不走,要么就给我走好!边关万里防线,今日尽交你手——你临阵脱逃心生胆怯了,滥杀无辜肆意妄为了,咳咳……这才丢人……”
戚文澜被他爹急转直下的伤况激得脸色一变,猛然扭头喝道:“郎中呢?!军医呢?!快进来!!!”
戚老将军却死命抓着他手臂护腕,轻问:“听明白没有?墨林?”
戚文澜死死咬唇,拼命把眼泪挤回去,假装听不到他的托付之语,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