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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上一世,宣家初始确实忠君为国,但后来宣珏都造反称帝了,那点忠君之心,恐怕在他这也所剩无几。
就算是表面文章,这种宣誓臣服,也实在不像是他会对父皇说的——他只会说的更轻飘飘更虚无。
“当为君鞠躬尽瘁。”宣珏平复好情绪,收回视线,垂眸温和清浅地看向她,重复道,“死而后已。”
忽然,谢重姒意识到,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喉咙发涩,刚想说什么,宣珏又轻飘飘来了句:“对了,陛下还问臣,觉得展世子如何?我回他,殿下应有自己的判断。”
谢重姒:“……”
一时不察就会被他绕进去,谢重姒谨慎道:“父皇这些都问你?说明真拿你当近臣了。”
宣珏:“随口一问罢了。秋日风大,殿下早些回宫吧,臣也要回去了。”
说罢,恭谨地请她先走,等谢重姒背影消失在宫道上,宣珏才收回目光,心想:她还在打太极。
尔玉对他态度若即若离。
他留下展佩,一是为了试探尔玉是否也历经过上世;二是……
宣珏薄唇紧抿,想起了方才谢策道与他的对话。
年迈的上位者轻描淡写,交代了他一系列的事宜,又随口问了句展佩如何,得他不咸不淡的答复后,叹道:“朕四子一女,唯有尔玉最像朕。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是个公主,无法继承衣钵。
谢策道狠辣无情,纵横捭阖之下,丁点儿人情味道,全在这俩子女身上。
说尔玉像他,是对帝王家皇子皇女最高的褒奖——稳持大局的无情冷漠。
宣珏是知道她有这份冷的。
前世对他,也是年少慕艾、愧疚难安,掺杂成浓不可破的深情。
那这一世呢?
宣珏闭眸,深吸了口气,狂戾和不安席卷心间,他强压下某种可能的猜测,对书房里,静候在侧的兰木吩咐:“圣上让我腊月前出发,不用太急着走,暂定冬月十五吧。风声早些透露出去……”
他轻轻笑了笑,又变回那个八风不动的宣三公子,“毕竟,也得给他们点粉饰太平的喘息之机么。”
兰木恭敬应道:“是。”
布置安排完后,宣珏又一人来到东书房。悬挂的牡丹图都被妥善收存起来,只剩下屏风后,唯一那副牡丹美人图。
他注视良久,甚至想要提笔,补上画中人的脸。
最终挣扎多次,还是叹了口气,扔了素笔,心想:罢了,等回来再说吧。
翌日,秋祭大典初始。
谢重姒被叶竹早早扯拉起来,换正服、佩华饰,随皇撵到达京郊广后宫正殿月台,宫前广场布置庄严肃穆,百官群臣皆在,诸侯列相同礼,待谢策道祭天之后,万人俯首参拜。
繁文缛节太多,等到晚宴时分,谢重姒已是头晕眼花。
她向来不太耐烦这些规矩,耐着性子,坐在父皇身旁,就算给了谢策道天大面子。
可饶是如此,谢重姒还是百无聊赖,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杯盏,至少在名面上,皇女的架子端得四平八稳,比天还高。
这模样落在有心人眼底,还怪乖巧柔顺的。
长平侯夫人眼就没从谢重姒身上移开过,小声对儿子道:“佩儿啊,我看这位殿下当真不错,蕙质兰心,温顺纯良的,比你姐姐还文静。娶回来也不会闹腾,适合你。”
展佩:“……”
他想了想那日,谢重姒十分睚眦必报地快步领他逛完天金阙,任由他有些气喘吁吁,不是特别想接受“温顺纯良”这个形容,无奈地回他母亲:“阿娘,够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长平侯夫人却道:“这缘分啊,是要靠双方走的。你在这畏难不前,还指望人家金贵的公主殿下来迁就你这小兔崽子啊?!喜欢就多去人家面前逛逛,逛顺眼了,就凑合上了。看我干什么?我是你娘,你小子一眨眼我就知道你憋什么坏主意,方才你眼神总往那边飘当我没看到?”
长平侯爷:“咳。”
展佩:“……”
他终究还是被母亲说的有点心动,等宴席半散后,见谢重姒起了身,也便起身跟了去。
然后亲眼目睹,着了华服、头顶叮当脆响饰品的谢重姒,攀上树枝,顺手摘了件什么,又踩在树干上,灵巧地落了地。
整个过程,娴熟优雅,片叶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