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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顺着水流漂出了不近距离,长安栈所在的繁华巷道,如若天际渺音,渐行渐远。
谢重姒仍旧不敢冒出水面太多,怕太过显眼被抓个正着。
她十分缓慢地靠近宣珏。
只一眼,就察觉不对劲。
宣珏目光涣散,几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盯着她一瞬不瞬。
谢重姒刚想说什么,就感到肩上一沉。
宣珏双眸紧闭,倒在了她肩上。
谢重姒下意识伸手抱住,触了一手粘腻,她一惊,想碰又不敢碰,小心翼翼地摸索宣珏后背,吸了口冷气。
不止是腿,后背也被火柱砸伤了。皮肉翻卷。
烧伤遇水,人不晕才怪。
谢重姒只感觉紧靠着她的这具身躯,正在缓缓冰冷。
身处激流,一人稳住,尚且不易,更何况带个更高更重的宣珏。若是理智,应当及时放手,趁着落水之人还未因求救本能,死命扒拉着她。
谢重姒皱着眉,拼尽全力送出最后一声哨音,一手拽着宣珏,另一只手臂伸出水面。
锦官应声而动,尖爪抓住那玄铁护腕,承担起部分重量。
谢重姒心想:锦官太显眼了。但求菩萨保护,能平安上岸。
熬过此劫,给您诸位修寺建庙塑金身。
睡得本就晚,先是和四个黑衣人斗智斗勇,再撞宣珏的房门,又奔逃跳水,在秋水运河里沉浮不定。谢重姒体力早消耗得七七八八,眼皮打架。
每次困冷时,她就一口咬在手臂上,清醒片刻。
同时,还要在宣珏耳畔提醒:“离玉,不能睡。”
也不知是她心里求菩萨告佛祖的,佛门看她这孽障终于皈依了,仁慈了次,他们闹出的这点动静,并未再引来黑衣人。
谢重姒不知熬了多久,也许有一个时辰,也许有两个时辰。
天光接近微亮,鱼肚白浮现。
她几近麻木的脚触到了松软沙土。
同样筋疲力竭的锦官吱都吱不出来了,放开她,跳到不远处的岸边朽木上,收翅梳羽。
到岸了。
*
宣珏坠入了个久远的梦。
那年春末,他自朱雀大道回家,遇到尔玉的步撵。
浩浩荡荡,奢华飘渺。
垂帘纱幕中,端坐的人掩唇轻笑,弯了弯含笑的杏眸,轻轻唤他:“离玉。”
离玉。
离玉……
是初春料峭时惊鸿一瞥,是秋猎围场上昭然烈焰,是孤魂只影时这世间唯一的寄托,是辗转不得眠时,避无可避的软肋逆鳞。
他来到太极殿上,众人咄咄相逼。看到另一个头戴冠冕、束发正襟的他,神色冷漠而淡然,寒声说道:“再有妄论此事者,斩。”
宣珏愣了片刻,才想起这是何时何事——
御史台以头抢地,要他杀了谢重姒以绝后患。
明明是久远的过往,身处梦中,宣珏还是被这宫闱和所谓命运,压得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顺了呼吸,梦里朦胧了层清丽亮色。
灼灼桃花自幼苗成长绽放,不过一瞬,便枝桠满头。
桃花树下立了个人,背对他,听到脚步,转过头来,笑意也灿若桃花:“呀,离玉!”
宣珏醒了过来。
梦里三千世界,恍然如若一生。像是将有温软美好,也有肝胆俱裂的前辈子,重新走了一遍。
他有点恍然。
这时,屋里突然亮了起来,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刺目的光让宣珏下意识眯了眯眼,他听到谢重姒的声音:“咦,醒了吗?”
36. 梳发 哎呀,我是想装作一对夫妻的啦……
谢重姒提着俩竹筒的清水, 走进屋内。
那天她触岸后,先歇息会,再独自探路, 发现附近就是个不大的村庄。
晨起农耕, 牛铃阵阵,问了附近农户, 说这里是东庄。再一问扬州多远,原来已出了扬州城, 将近三十来里。
跌入运河后, 他们被卷入了分支的梁水, 再一路顺流而下, 最终在东庄靠岸。
谢重姒略微算了下脚程距离和搜查速度,至少十天以内, 这里还算安全。
楚家就算再手眼通天,也难顾及到这种犄角旮旯。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