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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惊得站了起来的黄织鹊,本想救场,又恼怒罢休,暗骂:自寻死路。
谢策道怎可能和触他逆鳞的妃嫔解释明晰,对身侧蒋明使了个眼神。
蒋明会意,同几个小太监上前,就要把李美人拖下去扒衣服。
“蒋公公,慢着。”谢重姒沉思片刻,忽然站了起来,拉了拉谢策道袖摆,软着嗓音道,“父皇稍坐,极怒伤身呢。”
谢策道铁青的脸色缓和些许:“重重?”
他对蒋明点头,示意不急着动手。
谢重姒笑眯眯地按着谢策道在她位上坐下,才踱步到李美人面前。
云锦轻巧,薄似天上云,纹路精致的外裳披在身上。
谢重姒像是好奇:“这纹路可真是新鲜。李美人是怎么想到的呀?”
想以母后为刀,借刀杀人,也要她同意才行呀。
“……”李美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迟疑一瞬,立刻坦白,“回殿下,不是妾身自己想的,是前阵日子得了本《江南织造样图》,上有这处图案。心下喜欢,便临摹了过来。妾身这就差人去拿这本书。阿明,快去拿。就搁在茶案上!”
没想到,谢策道冷笑了声,看在谢重姒面上,倒也不阻止,由那小宫娥小跑着去了。
谢重姒知道她爹为何冷笑——
银草金月,云纹环绕,这是鬼谷的独特标识。
别说什么《江南织样图》了,就算把整个大齐翻腾一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书册上都不可能有这等纹路。
果然,不出片刻,小宫娥一脸惶然地奔了回来,倒头跪下:“小主,婢子找遍了屋,都没找到啊!您再想想,是放在哪里了不成?”
李美人就算再愚钝迟缓,也能明白过来有人要她性命!
但她没得罪过什么人啊……就算有黄妃撑腰,也谨言慎行。
“可、可臣妾真的得过这本书啊!前些日子江贵人来时,还见过臣妾看,江贵人……你能作证的!”李美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膝行至江贵人面前,“娘娘,您还记得吗?”
江贵人静默冷漠地撇开脸,团扇掩唇:“没甚印象了。”
谢重姒静静地看着这一出乱戏。
以前,她就是觉得这群人太吵太乱了,心眼细如针,动辄撒泼暗斗。
身处其中时,才发现都是无可奈何。
她出身高贵,有不入凡尘俗局的资本,等底气烟消云散,她也会化为□□凡胎,七情六欲皆具——就像也曾挣扎过的上辈子一样。
“阿心昔日常服,都在未央宫收着。唯有那日紫衫,染血不详,挂在祠堂别阁。”谢策道也觉得是一出闹剧,“李江蘋,你前些时日可是告诉朕,近来抄诵佛经,有月余都待在祠堂足不出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的确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地方。
李美人逐渐绝望,她恨极了,又不知该恨谁。突然,她听到立在她身侧的少女俏生生地问:“……父皇,这衣裳样式,和母后的相仿么?”
谢策道:“不错。她穿过。”
谢重姒眼珠一转,落下泪来,似是伤感。她这位金贵的小殿下哭了可是大事,特别是谢策道还在这,满屋子的人都赶着安慰,一时间嘈杂一片。
就连谢策道都想上前摸摸女儿的头,以为她是想母亲了。没想到谢重姒哽咽道:“母后一直教导女儿慈爱容让,儿臣在熙茗谷为国祈福时,也谨遵母后温良宽善的为人,有些感慨。”
谢策道刚抬起的手又放下:“……”
怎么感觉这小丫头片子话里有话呢?
“要是母后知道,为了一身她的衣裳罢了,弄了一出闹剧,以她的性子,会不安的。”谢重姒止住眼泪,“父皇,依儿臣所见,这事算了吧。”
谢策道:“……”
就说哪里不对劲。
但谢重姒为他铺好了台阶,还抬出尘心来说情,谢策道乐意就坡下驴:“看在重重的面上,此事罢了。李江蘋。”
李美人捡回一条命,慌忙抬头:“多谢殿下!陛下……”
“去祠堂闭关三月,替皇后抄经颂念。”
“是是是,臣妾本分。”李美人道,“臣妾定当尽心诚心,多谢陛下!”
谢策道本是顺路送戚贵妃,再看看谢重姒,宣布此事处理结果后,就又去前朝商讨国事。
而这出惊心动魄的闹剧后,众人赏景吃茶的兴致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