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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大声呼喊。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王全生捡了一条小巷进去,这边人少,但是能更快穿过去到赌坊后门。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哇,照婵娟哪……”
王全生唱着小曲儿,心中早已做起自己赌赢的春秋大梦。
“砰!”
“哎呦!”
王全生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他自忖倒霉,结果视线中出现一双洗得发白的布鞋。
“小畜生?”王全生没想到一抬头看见的竟然是于笙,他下意识看向于笙身后,没看到那两个壮汉后才险险松了一口气,“有银子不给老子花用,竟然拿来雇人抓你老子,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于笙眸中戾气陡重,“你给秋儿喂了那害人的脏东西,要天打雷劈,也是你走在我前头。”
于笙忍了多年,一想起王秋靠在他怀里小声喊疼的情景,心中绞痛,不过念及方才王全生的一切反应,硬生生压下那些愤懑,逼近王全生沉声问,“你从哪里来的银子?”
方才于笙便跟了王全生一路,他看着王全生从莳华阁出来,心中就起了疑窦,“莳华阁不是一般地方,你从里边出来……到底是做了什么恶心人的勾当?!”
“孽障!我是你爹!”王全生趾高气扬的火焰升腾,若是放在一天前,他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于笙已经是嚣张不了多久,他一边想着那会儿与荣娘子的商量,一边忍着不耐换上一副面孔。
“那王秋呢?”于笙袖中滑出一块锋利的瓷片,比在王全生颈侧,“此地无人,我若一时手滑……”
“于,于笙……”王全生偃旗息鼓,哪里再敢厉声,“你别轻举妄动,杀了人是要抵命的……”
“用我一命换来秋儿与我娘的清净,值。”于笙手中的瓷片磨得锋利,王全生都不敢大声呼吸,他怯懦地看着于笙,“你,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娘和王秋想想……我一条烂命,如今也活了大半辈子,你可不一样,你才十五,以后有顶好的日子,还要娶妻生子……”
“而且,而且若是你我都死了,你娘和王秋都是要受尽欺负的……你别一时冲动啊!”
于笙不语,不过好歹手中的瓷片不再往前,王全生略略松下一口气,此地无人经过,于笙就是杀了他也无人知晓。
他脑中心绪几转,忽然间竟聪明了一回,心下顿时起了一番计较。
“你听我说……”王全生伸手,于笙眸子微变,“别动!”
颈侧的瓷片抵近,脖颈一疼,王全生已经嗅到了血腥味,登时急了,“我不动……不动,不动……”
这多年,王全生对于笙薄待甚多,但也未曾见他这般凶煞模样,心中更加紧张,“笙儿,你方才,方才不是问我银子,银子的事情吗?我,我告诉你……”
他示意于笙摸出他怀里的银子,于笙有所提防,一手握紧瓷片,一手伸进去摸出来,他单手打开钱袋,里边是十两银子。
王全生早就组织好言辞,这会儿暗自觑着于笙的反应小声道,“我没有做坏事……我去莳华阁是被人逼得,莳华阁有人要我去赌坊偷东西,爹是冒着危险去挣这要命的钱……笙儿,爹已经知错了,爹那日逃跑也是为了此事……”
于笙冷眼看着他,哪里肯相信。
王全生无法,只得再添一把火,“笙儿,爹是真的改了……”
“你若不信,不如随爹一起去赌坊,或者……或者去莳华阁……”王全生心思百转,于笙面上一派冷然,根本看不出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笙儿……”
“你将秋儿卖于莳华阁了。”于笙突然开口。
王全生一僵,他差点以为于笙猜到了,不过他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让于笙确定心中猜想,他从来都不信王全生会改好,而且能平白无故从莳华阁得到十两银子,除了“将王秋卖到莳华阁”,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尤其再加上王全生给王秋服用的那一粒药。
于笙自认将所有猜中,再看着王全生更是厌恶。
“笙儿你在说什么……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王全生前几十年未有的聪明在这一刻尽数用上,于笙猜得差不离,他索性顺水推舟,故意装模作样,“笙儿爹确实没有……”
一连串的否认反而让于笙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王全生已经做到这种地步,王秋被卖与莳华阁已成定局,于笙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逼着王全生,“你现在随我去莳华阁,将银子还与他们。”
“这……”王全生心中暗喜,之前他还发愁要如何将于笙骗到莳华阁去,可没想到瞌睡的时候就递来了枕头。
他故意装作为难的模样,“笙儿,莳华阁那是什么地方,如何就能允许我们这升斗小民出尔反尔,爹收了他们的银子,若是反悔,那怎么可能……”
于笙早也想到了这点,最后从怀中拿出一枚莹白的玉佩,“我知莳华阁不好应付,所以拿这玉佩给他们……”
他眸中闪过一丝留恋和怀念,王全生眸子微闪,没想到这小畜生手里还有这么一件东西,贪婪之色被他掩下。
于笙手上的这块玉佩是他爹留给他的,就连他娘也不知道。于笙珍藏至今,幼时一次险些要了他命的那场风寒时都没舍得典当,如今却是再不忍也不能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雪花纷纷扬扬,于笙并王全生一起往莳华阁去。
路上二人一前一后,于笙袖中藏着瓷片始终抵在王全生身后,这一路不长,二人俱是各怀心思,随着一步步接近莳华阁,王全生心中暗喜。
不出所料,刚到莳华阁,二人就遇到了阻拦。于笙心下着急,王全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巴巴往里边瞅,始终不见荣娘子的身影。
于笙就在身边,王全生再也想不到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住地向门口的龟公求情,“小哥,就麻烦你进去递个话,告诉荣娘子王全生有要事见他。”
“王全生算个什么东西,荣娘子可是你一个穷酸瘸子可以得见的……快滚快滚!”
“小哥,我们确有要事。”于笙实在急得不行,只能摸出几枚铜板往那龟公手里塞,“事急从权,麻烦小哥行个方便。”
“呵,就几个破铜板就来行贿赂,你长得倒是不错,该不是来此地……”
“小哥!”王全生听到那龟公的话忙忙打断,于笙本就反应快,如果被他听出不对来,王全生打得一手好算盘就要被砸了。
于笙微微皱眉,只是心中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