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明白所谓的“通宵学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第一个通宵的时候斗志满满，到了第二晚，大脑就开始经常性短路，等到熬第三晚的时候，终于就彻底丧失了活过第四晚的信心。
    想到这里，她那发麻的双脚不觉微微一动。鞋尖碰响了地上那堆东倒西歪的红牛空罐。身旁，听到声响的方橙顿时目露凶光，随即又用微笑把杀气藏了起来：“乖徒弟，给我好好做题，别分心。不然我削你啊。”
    虽然说，为了辅导叶子做题，方橙这几天也一直在通宵，但是，不同于疲态尽显的叶子，方橙完全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他看着她熬夜熬到肝肠寸断的窘相，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师父，你是魔鬼吗？为什么完全不困？”叶子哭丧道。
    “熬夜通宵可是建筑学的基本功啊。”方橙微笑道，“而且——我白天有补觉呀。”
    ……
    叶子委屈地咬了咬笔杆，想起了自己凄惨的白天——上课频频瞌睡的她，这几天真是没少挨老师们的粉笔头暴击，根本没有机会补充睡眠。可方橙却能坦然补觉。这太不公平了。
    她不禁撅起了嘴。
    “卖萌不好使哦，这题你要再做不出来，就伸手挨削吧。”方橙扬起钢尺说道，“拜托你争气点，我还等着看梦槐吃枣糕呢。”
    ……魔鬼啊，这个男人绝对是魔鬼！！！
    她当初居然选择拜这个魔鬼为师。她真的是疯了。
    叶子攥紧了发红的手心，感到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是真的打，而且打得非常重，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了，只记得每次都会疼得她眼泪直迸。
    叶芝绝望地端起桌上的红牛，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埋头，马力全开地思考眼前的竞赛题。
    手机屏时不时被推送消息点亮，无声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从三点半，到四点，再到五点零五分……叶子渐渐感觉自己的力不从心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第四天到来的。
    这个全新的傍晚，天色瑰丽得就像把所有好看的红色都泼了上来一般，绚烂得让人忍不住想多按几下快门。然而叶子却始终低着头。她默默地走在宏开大学的操场边，准备去通宵自习室度过最后一个地狱般的夜晚。
    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包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色彩，世界失去了饱和度和清晰度，化成一部满是雪花点的上世纪默片。
    而她则是这个默片里一个布偶，只剩下行走的本能。
    突然间，一抹红影迅速向她飞来——是篮球。
    耳边隐约响起了一群人的喊叫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小心——”
    “快躲开！”
    眼前突然一暗。她感觉自己猛然被人扑住，然后滚倒在地。一声闷响提醒了她，面前这个人的背部似乎替她挨了一记重击。
    虽然趴倒在了地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感到“地面”传来清晰有力的心跳声，还有温暖。
    她睁开眼睛一看，那个“地面”是齐梦槐。
    “哭神同学，篮球飞过来，你怎么反而还迎上去啊……怎么不说话，是哪里受伤了吗……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叶子恍惚看见齐梦槐的嘴唇在不停挪动，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昏了过去。
    尹宗弦迅速向他们跑来：“你们没事吧……她怎么晕过去了？快，送校医院！”
    等叶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雪白得刺眼的病房，窗外夜色已深。她赶紧坐起，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十点半。
    糟了，她的竞赛补习！
    门外隐约传来齐梦槐的声音：“……你怎么想的？怎么能带着她这样熬夜？你不知道连续通宵很伤身体吗？”
    “这可不能怪我，”是方橙的声音，“她说她和你打了很重要的赌，她一定要赢。倒是你，怎么不说说看，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大压力呢？”
    “这件事……确实我也有不对。”齐梦槐低下了头。
    尹宗弦耳尖一动，说：“好像听见里面有声音，是不是她醒了？”
    “进去看看。”
    三个人推门而进，看到叶芝刚扎完头发，正准备下床。她看见突然进来的方橙，顿时慌道：“我马上就回自习室……”
    “说什么呢你？先给我安心养病。”方橙一把她将推回病床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徒弟。要是身体都熬垮了，你还怎么考过杨蕊？今晚你就安心歇着吧。”
    “那怎么行？昨晚的模拟题，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弄懂。”叶子挣扎着又站了起来。
    “梦槐，你也说说话啊？”尹宗弦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赌，但是，你看她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能退让一次吗？”
    “不能。”齐梦槐面色沉静道。
    叶子顿时感到内心一阵刺痛。
    方橙微微一笑，继续对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