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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将那被视为病态的“聪明”越藏越深,深到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在无数个可以解答出来的压轴题面前,他选择了停笔。在无数次可以巧妙辩解的责难声中,他选择了装傻。他思考普通人的笑,模仿普通人的吐槽,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普通到完美的人。
就像是一个没有伞的人,独自站在广袤的草原上,残酷的冷雨让他无处可躲。于是他学会假装自己身上并没有淋到雨。
一把伞突然为他撩开了一小片雨幕,他侧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眉眼颇像父亲的男人,但是那人比父亲更加健硕和自信。男人轻轻地摸摸他的头发,对他开口说道:“齐家的人,历来都是这么优秀。”
他低下头,沉默。不敢去看那个男人的笑容。对方继续说道:“不能认可我们的人,就……”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心跳正在剧烈加速。他似乎能猜到那句没说完的话语,甚至有些庆幸那一句话没有说完。
“不能认可我们的人,就杀了他们——这样,剩下的人就都能接受我们的存在了。”
窗外已是明亮的清晨,而卧室里却还残留着驱散不尽的夜的气息。
这天傍晚,叶子讨好似的带了一杯奶茶回来请他喝。并且把签字完毕的新合同给了他一份。
她还掏出来三四份巴掌大小的粉色信笺给他,是她的同学们让她帮忙转交的情书。原来,现在全二中的妹子们都以为他是叶子的网文粉丝,因此拿叶子当传声筒来表白。
个别暗自喜欢齐梦槐的女生,甚至开始模仿叶子写网文,并把自己的笔名写进情书,邀请齐梦槐去看。这让齐梦槐哭笑不得。他可没有精力也没有义务去制止整个二中的人写小说。
“你是麻烦精下凡吗?”他问。
叶子机灵地瞅着他,就像个温驯的小狗狗。她朝他讨好地一笑,两只眼睛弯得像水中的月牙一样:“槐哥你别生气,我回头退给她们就是了。不过还是需要你回上一两句,不然万一她们以为我没把信带到,肯定不会死心。”
齐梦槐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揉了揉眉心,感到自己真是被她气的头疼。
“其实——其实我今天主要想和你说的是另一个事情……槐哥,你能不能辅导我功课呀?”叶子疯狂凑近,眨眼卖萌道,“你看啊,我这虽然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是真的还需要点来自学霸的助力呀。”
“我已经免了你房租了,你还想蹭补习?你真当这里是慈善机构吗?”齐梦槐推开她凑近的大脸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老师。我不是学霸,辅导不了你。而且最近在赶图,所以没有闲工夫。”
“好吧,那算了。”叶子撇撇嘴说,“那——你有没有要扔的建筑速写呀?”
“干嘛?”
“我有同学要考建筑学,想膜拜一下你们平时的作业。所以让我来问问。”她说。
齐梦槐上下扫视了一番眼前这个活宝,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奇怪的鬼主意。不过最近确实是有些该扔的速写,估计留着按斤卖也卖不了几毛钱。于是他回卧室随便翻出一叠,扔给了她,然后就关上房门赶图去了。
“谢谢槐哥!”门外的叶子还在叽叽喳喳,“对了槐哥,你最近是不是老头疼呀?要不我下去给你买点药吧?”
“不用了……你以后少折腾我,我就不疼了。”齐梦槐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事实上,他最近头疼的根源在于连续多夜的噩梦导致的睡眠不足,以及交图周的繁重压力。
这夜又是一个噩梦。
梦里的齐梦槐站在深夜的公交车站,等待着一辆无法被公交定位软件查询到的、末班车之后的车。公交车来了,稳稳地停在他的面前,车头高悬着的鲜红明亮的数字——303。玻璃门缓缓朝他打开,就像一个无声的邀请。他心底里感到了抗拒。但是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车内的广播正播放着诡谲的音乐,听起来有点像巴赫的《螃蟹卡农》。音乐的节奏变化时而凝滞得像达利笔下流动的时钟,时而急切如尖利的疾风骤雨,被扭曲得十分怪异。
小提琴的琴弓仿佛是在他的脑神经上来回拉扯,硌得生疼。音乐声把他脑中的思绪搅动得越发混乱,使他感到阵阵反胃。
齐梦槐挣扎着站起,想要下车。然而眼前的世界却开始疯狂地扭曲,无数色彩卷曲成了华丽的漩涡,如同梵高的画卷,忽近忽远地泼洒到他面前,把他颠簸得像个绝望的溺水者。齐梦槐徒劳地伸出双手,试图去抓住点什么。
恍惚中,有人扶住了他,他听见了叶子的声音:“槐哥,槐哥,你没事吧,槐哥……”
他突然感到平静,然后醒了过来。
原来是叶子听见了他痛苦的梦呓声,出于担心,所以特意来敲门叫他。
齐梦槐松了一口气,默然地看向了窗外,此时的夜色依旧深蓝。他渐渐意识到,自从那本书摆上书架,他似乎就没怎么睡好过。
齐梦槐索性把这本不详的书寄回了岚皋市。他下定决心,就算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