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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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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吃醋   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如何?……
    言梳实际上一夜未睡, 因为知道宋阙还在外头看她的窗户,所以言梳发了会儿呆就将屋内的灯给灭了,而后靠坐在窗旁也没开窗, 只撑着下巴沉思。
    她想了许多关于宋阙的事, 与近来梦中那些毫无头绪的片段整理在一起, 心里大约知道她和宋阙的过去似乎并没有梦中表现得那么愉快,两人分开的场面或许也足够难看。
    要不然为何她每每险些要想起来一些事时,心里都疼痛难忍。
    言梳坐了一整夜,直至天明也未昧上一时半刻的, 她越是想要努力去想, 就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最终眼见窗外渐渐泛白,脑海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心却越来越沉了。
    经过一夜, 梁妄也将此事该收尾的都清理好了,巳时便来言梳的门前, 照例设了阵法, 隔着一道木门窗朝里面说清后事。
    昨夜梁妄与秦鹿到达画舫甲板上, 周放被宋阙的法术困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他身上妖气太重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一身道行皆是从旁人那里夺取而来,满手血腥,普通的黄符甚至都收不住。
    梁妄废了些功夫才将周放身上积累的寿命散了出去,原先被他杀死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能复活, 那些人的尸体也被宋阙化成了灰烟,只有让周放彻底在世间消失,才能减少那些冤魂的戾气。
    解决了周放后, 梁妄又去找了丰国的七皇子。
    七皇子因没有鲁图替他分解痛苦,已经躺在床上病了许多日,他身体里的魂魄本就是鲁图的,那两魂一魄在七皇子的身体里存在太久,很难再抽回来还给鲁图,只能两边一个半死不活地吊着,一个痴痴傻傻地度过一生。
    不过为何他们二人身体里都有镜灵的气息,周放不肯说,不过梁妄推测出了一个原因,大约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当年周放前往山海想要找到复活周谦的法子,只可惜言梳没能答应,她也不会起死回生之法。
    周放从山海小榭离开后,曾遇见过梁妄的师父,他为人聪慧,跟在梁妄师父身边有一段时间,几个月后便离开了对方,当时梁妄的师父已经云游四海,并不在意身边是否有追随的弟子。
    周放学会了一套邪门本领,他不想让周谦的魂魄变成孤魂野鬼,故而他将周谦的魂魄放在了铜镜之中暂存,只是没想到夏朝国家动荡,铜镜不知所踪。
    后来的事情便好理解多了,周放寻找可以起死回生之法,铜镜里的周谦因为活得太久,见识太少,渐渐将过往遗忘。
    旧年金戈铁马,如今大字不识,周谦的魂魄以为自己是镜灵,甚至在多年以后喜欢上了大宣的奉乐公主。
    周放因两百余年前见过梁妄与秦鹿,知晓秦鹿原先也是死了的,却能被梁妄复活,且生命无尽,所以他曾与梁妄有过短暂的接触,想请梁妄复活周谦,只是梁妄没答应。
    不过周放从梁妄与秦鹿那儿悟出了一些法门,便想着用一个人的躯体,来养周谦的命。
    活人的身体里本就已有灵魂,不能再填下一个存在几百年的魂魄,所以周放选择了丰国即将病死的七皇子,在七皇子方死,灵魂飘出的同时,把鲁图的两魂一魄抽出填了进去。
    如此能保持丰国七皇子的肉身不腐,还能行动自如,能沟通,有意识,与活人无异。
    周放虽复活了七皇子,可七皇子的行为始终与常人不同,迟钝了许多,丰国的皇帝见之不喜,周放便建议皇帝让七皇子与大宣公主成婚,结两国邦交,丰国皇帝同意了。
    如此周放才带着丰国七皇子与鲁图来到了大宣,他来的本意也不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是打听到了封印周谦魂魄的铜镜所在。
    当年周放存下了周谦魂魄里的一些气息,那些气息可以让他迅速找到铜镜所在,为了能够完成复活的法阵,周放将气息填在了七皇子与鲁图的身体里。
    他于皇宫设下阵法,铜镜便是阵法的媒介,只是周放也未料到周谦会从铜镜中出来,因为他本就不是铜镜化成的镜灵,空有几百年练下来的幻形法术,却不能再回到镜子里。
    周谦忘了自己的过去与容貌,在周放为了把他的魂魄填入丰国七皇子的身体里而每日恐慌,周谦的灵力与寿命正在日日缩间,周放也以为一切都会大功告成。
    若不是梁妄的出现横生事端,恐怕当真让周放找到了起死回生的漏洞,那法子与秦鹿当年‘复活’的法子很像,只是更为残忍。
    他私藏奉乐公主,是因为他知道周谦喜欢奉乐公主,至于这两人本就要成婚,为何周放却要将奉乐公主带出宫的原因,梁妄就不得而知了。
    秦鹿听他说了一堆,心里除了沉闷再无其他。
    周放为了复活周谦,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昨日在甲板上对秦鹿说的话,让秦鹿隐约猜到了他会这么做的原因。
    周放对周谦的崇拜之情已达疯魔,他不想让人们忘了当年周谦的功绩,也不止一次提过如若不是因为周谦英年早逝,夏国的皇帝就是周谦来当。
    周放知道自己已经不人不鬼不妖,他也不愿再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他最后想做的,无非就是还给周谦他原本能够得到的东西。
    比方说一个国家,比方说皇帝之位。
    因为周谦喜欢奉乐公主,所以他将奉乐公主接出并没打算加害于她,他只是想在变成镜灵的周谦魂魄完全回到丰国七皇子身上之后,凭自己一身妖法颠覆大宣,让周谦来当大宣的皇帝。
    他对言梳说:凡人脆弱得很,每一条命,都是你的,想取多少就取多少,即便是他们死后,也会乖乖听话,为你所用,天下苍生皆在你手。
    周放的确可以做到,他用自己的本事杀光皇宫里的所有人,而后将他们练成乖乖听周谦话的傀儡,到那个时候,周谦荣登大宝,娶了心爱的奉乐公主,周放疯魔偏执了几百年的愿望也终于得逞了。
    知晓始末,并不能让言梳觉得轻松,索性现在周放已经不在人世,摄魂夺魄的阵法也被梁妄打断,大错尚未酿成。
    梁妄站定于门前等了会儿,没听见言梳问话,便主动开口:“关于镜灵,书仙可有何吩咐?”
    言梳像是才回过神来般,她望向门上勾勒的身影,轻声问:“你原打算如何?”
    梁妄道:“奉乐公主神智已经不太清明,镜灵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虽说这镜灵的前身是周谦的魂魄,可他已经忘却前尘,也算是换了一个人,尚无大过,罪不至死。”
    如若镜灵还是周谦,梁妄毫不犹豫会让引魂鸟送他超度,投胎转世去。
    可他如今得以修炼,鬼不鬼,灵不灵的,有些难办。
    按照梁妄的意思,还是想要他死的,省得留在世间算个麻烦,只是此事与言梳相关,毕竟现下镜灵之事已解,言梳若还想要镜灵的寿命,也不是不可……
    言梳已经没往这层去想了。
    她记起了昨夜甲板上周放身边的油灯,心里压着的石头越来越沉,镜灵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再要对方的寿命。
    梁妄沉默不语也未离开,就是要她给个决策。
    言梳怔怔地盯着眼前有个浅茶底的杯子,茶汤倒映着桌上的烛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他说他想成为奉乐公主妆台上的铜镜,那便成全他的心愿好了。”
    梁妄有些意外,不过后来一想也不算意外。
    阵法收回,他目光朝言梳隔壁房间的门上瞥了一眼,沉默算是应下她的话。
    言梳的意思是将镜灵的灵力永远封印,让他成为一面普通的镜子,这并不难办。
    梁妄本欲退下,言梳忽而又叫住了他。
    “梁妄。”
    两个字,梁妄止步回头。
    他听见言梳问:“你存世已久,可有何去处推荐?”
    “书仙是想游玩,还是定居?”梁妄问。
    言梳迟迟没有回答,梁妄想她恐怕自己也没想好,便道:“回头我让小鹿写给你。”
    “多谢。”
    “书仙客气。”
    梁妄离开客栈后,便去解决镜灵之事。
    奉乐公主自被人关在厨房的暗道中,又被镜灵救出,受了很大的打击,被梁妄送回皇宫时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与皇帝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与此同时,梁妄在朝中的旧识告知皇帝丰国国师实乃妖道之身,奉乐公主也是被国师所抓,丰国的国师在大宣触犯了律法,大宣与丰国另有一番交涉。
    后来两国还是决定交好,奉乐公主如今沉默不言,而丰国的七皇子又是个病秧子,两人头脑都不大清醒,正好成了一对。
    公主大婚照常举行,燕京因为公主的婚礼热闹非凡,两个行动不受控的人拜了堂成了亲,晚间躺在同一张被窝里,奉乐公主小心翼翼地握着七皇子的手,问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七皇子没能开口说话,奉乐公主将头依偎于他的颈窝中,满是爱恋:“你一定会的。”
    当夜噩梦,七皇子于她面前裂成了数片,奉乐公主猛然惊醒,看向旁边人的脸时吓得滚到了地上,七皇子咳嗽着侧过身看向她,昔日满眼爱意的女子眸中布满恐惧。
    她不顾宫女们搀扶,跌跌撞撞地要朝外跑。
    夜里花烛一对,照着铜镜,镜面里倒映的是奉乐公主成亲第一夜的闹剧。
    将鲁图交还给丰国人后,梁妄就要带秦鹿离开燕京,临行前,天音尤为不舍言梳,在言梳的窗沿上蹦蹦跳跳,陪着言梳玩儿了好一会儿。
    秦鹿昂首看见天音对言梳的殷勤劲儿,撇了撇嘴道:“它从没这样对过我。”
    “吃醋?”梁妄问。
    秦鹿哼了哼,小声嘀咕:“当然是有些,平日里这家伙可都是我喂的,要不是我给它买高等的鸟食,它哪儿来那么一身漂亮的羽毛?”
    梁妄手中羽扇敲了一下秦鹿的额头,秦鹿捂住被敲的地方哎哟一声,一双眼圆溜溜委屈巴巴地望向梁妄,故意卖惨卖乖道:“王爷,疼的。”
    “给爷瞧瞧。”梁妄抬着她下巴看了一眼秦鹿的额头,红了一小块儿,他对着那块儿吹了口气问:“还疼不疼?”
    秦鹿顺阶就下,立刻抱着对方的胳膊道:“不疼了不疼了。”
    梁妄嗤地一声笑出,这女子平日里蛮横惯了,突然娇弱起来,梁妄虽不大习惯,多少还是受用的。
    召回天音,梁妄钻入马车,秦鹿低着头捧了一盒糕点跟上,二人请了驾马车的车夫,外表简单的马车内里极尽奢华,软垫铺了一层层。
    秦鹿一口糕点还没吃上,先被梁妄按着吃了两口,质问她为何要吃天音的醋。
    秦鹿难得透气,喘着问:“不能吃吗?”
    梁妄咬着牙道:“只准吃我一个人的。”
    二人还未离远,马车内的动静并不难被人发现,至少言梳五感灵敏,秦鹿被梁妄‘欺负’得哎哎直叫时,她还能听得见。
    言梳揉了揉耳朵,右耳的耳垂被她自己捏得有些泛红。
    再看窗外对着的茶楼后院,院子里没人站着,小石桌上也无人趴着睡觉,言梳滚烫的耳朵渐渐凉了下来,她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紫藤花要枯了。
    蝴蝶也少了许多。
    夏天要来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满院子飞的就成了蜻蜓。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推窗声,言梳背对着那边没特地扭头去看,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宋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宋阙问。
    言梳抿嘴,心想她还没打算和对方说话呢。
    宋阙继续道:“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如何?”
    言梳心下哼了哼:怎么?你带我就要去?我与你又不是关系多好。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宋阙的声音轻快了些。
    言梳刚要开口拒绝,宋阙似有猜到,立刻道:“小梳,你答应我吧,你随我一起去,等到了地方如若你还不愿再见我,我以后就不缠着你了。”
    言梳闻言,蓦然回头朝他看去一眼,心里说不出从哪而来的些许失落,低声问:“当真?”
    她这一问,叫宋阙的表情难看了许多 ,就像是久病无医,唇色都泛白了。
    言梳怕他反悔,学着他说:“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宋阙睫毛颤了颤,言梳问他:“去哪儿?”
    他声音很哑:“眭川。”
    言梳不记得这个地方,也不曾听说过。
    宋阙却知道,那里是当年的京都,他与言梳初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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