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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家仇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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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漠的人口仅有郑国的十分之一,面积却跟郑国差不多大小,把边远、无人之地都算进去的话,恐怕比郑国还要大上三分,千万人口撒在草原之上星星点点,有的时候骑马走上三天都不一定能碰上人。
    哈硕部是个仅有千余人的小部落,居住在巴尔噶草原的东南角,是左贤王麾下的部族。快马带来了左贤王的命令,哈硕部挑选五十名勇士前往左贤王帐下听命,要打仗了。
    姜健在哈硕部已有五年多了,当年他重伤昏倒在伊根河边,便随牧场迁徙的哈硕部所救,身上穿着漠人的服饰,哈硕部众以为他是受伤的战士,首领尼切桑命人小心照看。三个月后姜健逐渐恢复了力气,随着部落迁徙到了千里之外,因为沉默不语,被哈硕部的族人叫做赛额,意思是不说话的石头。
    哈硕部前去参战的一百个勇士只回来了二十二人,没有带回来期待的牛羊、食物,带回来的是郑漠交战两败俱伤的消息,头人苏和克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沉默地说了一句:这个冬天难过了。
    这个千余人的部落面临缺衣少食的状况,部落里的牛羊本就不多,打仗时带走了一半,若是过冬宰杀了干净明年吃什么。姜健养病的日子多数是一个名叫札杨的女子在照看,她的丈夫出征没有回来,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部落分给的食物根本不够吃,两个孩子没有吃食根本挨不过冬天。
    圈里只有五头羊,是札杨丈夫留下的遗产,札杨流着泪杀了一头羊,羊肉端上桌招呼姜健一起来吃,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姜健转身出了帐,走进风雪中。
    两天后,姜健背着两头马鹿回来,惊动了整个部落。马鹿十分机敏灵活,要多人配合才能狩猎,眼下风雪漫天,出外连方向都无法辨别,姜健是如何狩猎到马鹿的。姜健把分到的一条马鹿后腿交给札杨,当天晚上札杨钻进了姜健的帐蓬,姜健没有拒绝,为了两个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札杨做出了选择。
    这个冬天,赛额带着部落中剩下的一百多名汉子猎获了数百只鹿、兔、野羊、野驴等物,靠着这些猎物哈硕部度过了最难挨的冬季,赛额成了部落中最出色的勇士。
    跟着哈硕部东奔西走地迁徙,姜健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远离了郑国报仇的事也变淡了,他和札杨有了个儿子,取名拉普,看着札杨背着儿子在圈子挤奶,时不时回过头来冲他露出笑脸,姜健想这样在草原上放牧打猎过完此生也不错。
    若是没有战争,这一切平静而美好着。左贤王的召集令传来,战争又要开始了。札杨流着眼泪替姜健收拾行装,空地上燃起的篝火,部落中的神师在火前舞蹈,为出征的勇士们祈福。马奶酒散着着草原特有的芬芳,族人们纷纷上前向勇士们敬酒,姜健抱着拉普,将马奶酒倒入口中,作为部落最勇敢的勇士,他要带领部落的勇士赢得胜利,为部落带回了“猎物”。
    夜已深,竭尽体力的札杨沉沉睡去,帐篷外传来马匹轻轻的响鼻声,姜健辗转难眠,这才安生了几年,郑漠之间又要开始打仗了。姜健有些茫然,替漠人打郑人是肯定不会的,但是再让他向漠人动刀也不可能了,在哈硕部落生活了五年,有了自己的孩子,这里便也是他的家,身处夹缝,左右为难,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打定主意后,姜健起身,伸手在札杨的颈后轻轻一拍,札杨昏睡过去。找到根牛皮绳,姜健将札杨绑在背后,伸手抱起儿子拉普,轻手轻脚地出了帐蓬,至于札杨的另两个儿子已是少年,在部落中自然有人照应他们,姜健不想带上他们。拉着马绕过守卫,行出里许后翻身上马,姜健辨了辨方向,朝西南而去。
    第二天,哈硕部的人发现赛额不见了,带走了札杨和儿子,不用问,赛额害怕打仗带着妻儿逃走了,众人恨恨地咒骂着,重新挑选了一个勇士补足名额前往左贤王帐下。
    哈硕部的骑士来到左贤王大帐驻地时,这里已经是人山马海,四万多兵马聚集在一处一眼望不到边,马嘶声响成一片,连说话都要大声地叫嚷。
    姜健逃了,周处存却无路可逃,他被昆波指令随军出征,参赞军事。平日想着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真的骑上战马跟着大军出征,周处存却忐忑不安,盖苏沼泽可是杀人窋,一不小心就会被泥潭吞没,让别人冒险一试可以,自己还是不去为妙。
    周处存紧紧地跟随在昆波身边,沿着前军走过的路向前,不断有连人带马被沼泽吞没的消息报来,周处存估算了一下,从进入草地以来,至少有一百多人没了。这才刚进草地,三百里盖苏沼泽,按这个比例下去至少损折千人以上。
    昆波冷着脸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这样下去士气低落,过了沼泽恐怕也打不成仗了。”
    周处存灵机一动,道:“大王,可以让将士们把牛皮索绑在腰间,这样互相拉着,就算陷入泥潭也能救上来。”
    三天后,昆波的四万人马以二百一十六人的代价越过了盖苏沼泽,前面百余里便是郑国的平海关了。昆波下令道:“休整一天,明日出发,拿下平海关。”
    因为要穿越盖苏沼泽,大车无法通行,这四万人马只随身携带了七天干粮和肉干,路上已经花费了六天,明日如果夺下来平海关大军就要断粮杀马了,夺取平海关是招险棋,如果平海关的守军能支撑三天,到时要逃亡的便是昆波了。
    撒出侦骑,大军休息,昆波召集将领议事。
    兰祦焘道:“平海关多年不历战事,守备十分稀松,但平海关地势险要,据险而守,强攻不易,若能派人入关潜伏,里应外合,则可事半功倍。”
    周处存赞同道:“可化妆成客商入城。乌梢江入海口离平海关很近,时常有海商从平海关入城。”
    “海商?”一名将领道:“大王,要让儿郎们加点小心,别让海商发现大军的存在,泄露了消息平海关有了准备就麻烦了。”
    昆波问道:“此处离港口有多远,索性派人将港口控制住,既不会走漏消息又可以补给。”
    一个时辰后,昆波大军将海港围得水泄不通,守港的三百郑军连同港口的商贩一个也没走脱。半个时辰后,周处存和一百多名化妆成商贩的漠军赶着车队前往四十里外的平海关。
    平海关,依山襟海而设,城高四丈三,厚达二丈五,地势十分险要,是郑国东北的屏障。关内驻守五千郑军,因多年未有战事,平海关成为清闲无事的关卡。
    镇将胥义刚来到平海关两年了,接手的时候发现五千守兵实际只有三千不到,关中守卫暗中经商,通过港口贩运货物,不曾想这样一个边远的关卡暗中的油水真不少。年底胥义刚往家中寄回了二千四百两银子,他打定主意,如果能再做满两年就解甲归乡,花钱运动运动,争取做个州司马,胥义刚打听过了,一个州司马大概要花费五千两银子,若是如愿,这笔钱花得值,不要几年就能回来了。
    每天例行巡关,胥义刚站在箭楼上极目远眺,从港口过来了一只长长的商队,守关的兄弟今天的收成不错。胥义刚微微笑着,没打算去分一杯羹,自己吃肉总得给手下的弟兄们吃口汤,这些入关税银还没有放在他眼里。今年多弄两条大船出海,争取分红超过四千两,胥义刚信心十足地想着。
    交了十两银子的入关税,车队平安地进入了平海关内,周处存紧崩的心弦放松下来,吩咐道:“找个客栈歇息。”来之前与昆波商议过,如果顺利今夜三更里应外合打开平海关,入关时看守关的郑军一副懒散的样子,对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毫无查觉,也不知道守关的镇将会不会派侦骑出去打探。
    提心吊胆地等到二更三点,周处存等人从车中拿出兵器,悄悄地朝着城头摸去。城门已闭,千斤阐放下,要升起千斤阐要到城头拉动绞盘。客栈就选在关卡不远,周处存等人摸到关下里居然没有人发现,整个关卡静悄悄的,关卡下营房内鼾声四起,关下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分出一半人守在下面,另一半人顺着马道摸上关卡。
    正月天,寒风朔起,城头之上根本站不住人。守城的军兵躲在箭楼内烤火打盹,根本没有人在外巡逻。绞盘“轧轧”的转动声惊动了箭楼内值守的军兵,等这些人冲出箭楼,迎接他们的是闪亮的刀光,惨叫声响起,关卡被惊动了。
    周处存急呼道:“快,加快速度,发送信号,打开城门。”
    十里外昆波带着大军静静地守候着,看到平海关头升起的数点烟火,大喝一声,“随我来”。
    蹄声滚滚,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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