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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憬眼尾都有些潮红,忽然抬起手,紧紧捂住双眼,嘴角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扬。
其实……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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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京城所有的书院休沐日都比较多,又赶上时令节气,许多官家子弟纷纷告假,避暑游玩的也不在少数。
中旬塾假来临的前一天,元憬紧赶慢赶,终于把周夫子罚的那些都一应抄全了交上去,这才免了一顿责骂。
那日恰好他去书院的比较早,日头还没升高,殿阁内也没几个人,待和书言两人去周夫子的书房交了抄书回来,正好辛夷已经来了,正伏在案上,闭着眼假寐,旁边的丫鬟,手里轻摇着团扇,伺候地很是用心。
元憬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会儿,终究还是不安分,搬了凳子放在屏风边,踩在上面以后,他正好能扒着屏风上头,俯视那一面的一切。
如今时辰尚早,女子这边只来了辛夷一个,元憬心里痒痒,转头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书言好一会儿,他并未言语,书言走近几步透过两扇屏风的中缝看到对面,瞬间就了然了。
他绕过去,不知道低声跟那个小丫鬟说了什么,小丫鬟就轻轻地放下扇子,起身跟书言出去檐下说话。
元憬从未有那一刻,这么欣赏书言这个机灵鬼,他连忙从漆木凳上下来,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去了隔壁,来到辛夷的座位处坐在她对面,也拿起方才那小丫鬟的扇子,轻轻地扇动起来。
这会儿晨光已经通过三面通透的殿阁结构,斜斜地打进里面,他甚至能瞧见她脸上一点点的细白绒毛,以及眼睫下的投影;元憬瞧着辛夷毫无所觉的安静睡颜,忽然就想起之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不禁就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竟会做那样的梦,辛夷这般端庄的闺秀,怎么可能会像梦里那个妖精样的,那么缠人呢?
但他像入了魔似的,还是不可控地低下了头,离她越来越近——
半路却又停下,然后也如她那般伏在案上,头枕在胳膊上,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辛夷。
面如冠玉的少年看的认真,丝毫不顾身上织金描银的锦袍随意铺在地上,就那么一眼不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远远地传来些许喧闹声响,元憬便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一群小姐公子,往主殿阁走来,看看旁侧院子里摆的圭表 ,也的确到了快上课的时辰了。
元憬最后又碰了碰辛夷的衣袖,然后把随身带着的借她的那本书拿出来,珍视地搁在矮桌上。
这才轻轻地起身,离开了。
后来整整一天,元憬都没再去惹辛夷的烦,她原本还觉得惊奇,后来心想这样不是正如她所愿?她便也同从前一样,能视他做无物,就断不会多言一个字。
但她随后却又发现,从前她冷淡他的时候,他还面上有些失落或挫败,如今却好像半分不受影响了似的,虽然没有总是开口招惹她,时不时地还是会找机会偏头去看他,得了冷遇也不气馁,有时候还笑。
辛夷只觉毛骨悚然,好像又看见了前世那个她怎么也搞不懂的疯子元憬。
心里就免不得去想,他莫不是又开始心智不正了?
——更是犯怵的紧。
上辈子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她那时候虽和他夫妻不和分床而眠,却碍于外人不得不住在一个屋里,他睡软榻,她偶尔闻了安神香睡得沉了,夜半梦醒昏昏沉沉之时,却见他躺在身边,有时甚至坐在她床边,像个鬼魅一样睁眼盯着她。
他没有强迫过她行房事,所以她到死,都没有给平南王府留下一个血脉;但她如今还记得清楚,他曾经有多次趁她喝了冷酒迷醉了,偷偷地吻过她的额发和双唇,不过那时候两人聚少离多,她又多是羞于启齿,未拿这件事同他争吵罢了。
其实也不然,或许他不强迫,仅是因为领教过她的狠毒罢了,毕竟闹得最凶的那次,她恨极了,便失手戳瞎了他一只眼来着。
这辈子,终究是掺杂着很多愧疚的,所以勿论她心中如何膈应,如何害怕,都不忍做到最绝;若不然,她其实大可以说些极难听的恶毒之语,教他初相识时便丢了颜面又伤心,撕破脸便罢了。
辛夷却又想起前世临死前,他守在她病床前的凄惨模样,心里一酸——
也罢也罢,他如今正是年少,少不更事的年纪,很多东西想不明白,等以后再长大些,自然明白,情爱是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东西,届时便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必要太过强求。
——她前世便是固执,看不懂这些,才会吃苦,以至于晚景凄凉。
临下学前,霜叶收拾书本纸笔,才发现自家小姐的书已被还回来了,她请示过辛夷后,才要把那书规规矩矩地放进书箱里,却一个不防,从书页夹层里掉出一张纸条来,辛夷拿起来打开,只见上书字迹歪扭,但很是浑厚有力:
辛夷妹妹,此书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