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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儿放?
哪怕只是点皮肉伤,这事也不能就这么轻拿轻放。
只是这幕后真凶……
姜央不由攥紧被子,金线满绣的云鹤翅羽纹在指尖微微扭曲。
“姑娘是不是也怀疑是……”云岫抬手指了指东边,没说下去。
姜央点点头,面色沉凝。
因血洗之事,卫烬的确树敌不少,但敢嚣张到公然在御前行刺的,只能是东宫留下的人。
可东宫早就没人了。
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卫烬也深谙此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登基后的第一个月,东宫势力早已叫他清洗殆尽。便是有遗漏,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掀不起风浪。
到底是谁,这么有恃无恐?
姜央心头无端升起一丝不安,手上抓摸不到,只能不停摩挲瓷碗。热气在碗口氤氲,素净的巴掌脸隐在后头,柳眉轻蹙,倒显出几分远山含黛的朦胧。
云岫歪着脑袋端详了会儿,转着眼珠小声问:“姑娘……就不打算去看看陛下?”
姜央眼皮一跳,花宴上的种种重又浮现脑海,从进门行礼,到那句维护,最后定格在昏迷前,他中箭俯在自己身上,唇角那点影影绰绰的笑上。
“你不哭,我便不疼了。”
像是火绳乍然引燃硝石,一切都从记忆中苏醒。
金灿的阳光,浓郁的龙涎,明明已经回到铜雀台,他唇畔的吐息还温热在耳边,隐忍也温柔,依稀还带着几分顽劣的笑同当年他调侃自己时一模一样。
炽热滚烫,是他掌心的温度,也是她心里的温度。
那时心跳又快又急,也不知有没有叫他听见?哎呀,脸该不是红了吧!叫他看了去可怎么好?
这一想,脸又不自觉烧起来,姜央忙垂下脑袋,奶猫似的小口小口嘬着碗里的奶,声音含糊:“我、我拿什么身份去啊?还是算了吧……”
“不计什么身份,只要姑娘去了,陛下定然是高兴的。”云岫眉眼弯弯,朝她抬抬下巴,“这奶还是陛下嘱咐人送来的呢。”
“咳——咳——”
姜央始料未及,捂着嘴呛得不轻,回身揪了个软枕丢过去,恼羞成怒,“你故意的!”
云岫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角理直气壮,“奴婢是为姑娘高兴!”
“姑娘同陛下都分开三年了,陛下还记着姑娘喜欢喝这个。姑娘是不知道,您昏过去的时候,陛下可急坏了,太医来了也没叫验伤,非让他先给姑娘诊脉。那一张脸拉得,好像自己肩上的伤不叫伤,流的血也根本不是血,是藏红花汁。听说姑娘只是昏过去,他还不信,逼得太医都签了生死状,这才放心。”
嘴角一撇,她不屑地嘀咕:“比某些人强多了。”
至于某些人是谁,两人都心照不宣。
过去的事,多思无益,就让它随风去吧,人终归是要往前走的。
云岫不是个沉闷的人,从前在家中就是只麻雀,小嘴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跟着她进宫,性子反倒收敛不少。姜央知道,她是怕说错话,连累自己,这才一直忍着,这两月更是压抑到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今日这般放肆,都敢拿她开涮,全是因着心头紧绷的弦,真的松下来了啊。
也是,经这一遭,悬在她们脖子上的铡刀是彻底搬开了,虽还有些事没收拾完,但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为何不笑呢?
时近黄昏,夕阳渐渐落到红墙后,带走白日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一点稀薄的蓝,水似的在天际泅染。穿梭往来的风也像被稀释过,暗藏的冰棱化去不少。
姜央称意地眯起眼,抬肩轻轻蹭了下鬓间撩起的碎发,在那片余晖里,欣然松出口气。
隔着薄薄的瓷碗,奶的热意丝丝煨着掌心,沿血脉蜿蜒向四肢百骸,心尖都跟着轻颤。
因白日行刺之事,眼下宫里人人自危,轻易不敢出门走动。往日热闹的地方,这会子都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儿。
长乐宫附近更是戒严,夹道里随处可见身披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刀鞘与鸾带撞出细碎声响,光听着就叫人后背寒毛林立。内侍们提着灯油桶给石亭子上灯,手都是抖的。
姜央不欲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提着食盒行在道上,不乱瞧,只垂眸数地上的墁砖。耳朵倒是竖起来,想从他们只言片语中摸索出些许与刺客有关的消息。
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门:“姐姐能下床了?不容易啊。瞧姐姐刚刚那脸色,我还以为姐姐打算躺到陛下亲自过去瞧你呢。”
姜凝掖着手从后头缓步过来,依旧习惯性地拿下巴尖看人。
只是同早间相比,她脸上的神采到底淡了些,像是浸在水里的画,鲜艳色彩悉数褪尽,就只剩一张面皮和惨淡的五官。夕阳照得她满面通红,柳眉一拧,更显刻薄尖酸。
身后跟着个穿杨妃色比甲的小丫鬟,姜央认识,名字叫携鸾。她手里挎着个珐琅食盒,同姜凝一个鼻孔出气儿,对着姜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