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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凤鸢所答丝毫没错,陆承见一行人渐渐地放心了不少。
正在陆承见又问了凤鸢,凤鸢正要开口回答之际,天色竟然渐渐地亮了起来。
极暗的夜色之后,旭日初升,斑斓的霞光跳跃浮动,将翻涌于山海间的苍茫云雾都染成了恢弘壮丽的霞色,流光划过这霞色的云山雾海时,仙鹤清鸣盘旋。
山海之上,竟不是她所以为的鬼怪妖魔,而是庄严静谧的琼楼玉宇。
——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秘境之中的玄天宗。
这甚至是凤鸢第一日入玄天宗时所见着的景象。
玄天宗为仙门第一宗,建于连绵起伏的巍峨群山之间,殿阁楼宇无数,无一不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华丽而雄伟。
初回玄天宗那日,大雪纷飞,尚且年幼的凤鸢跟在洛迦身侧,站在山下,隔着数万阶登仙梯,仰望虚无缥缈的山海云雾之后的玄天宗。
即便是这样遥远的距离,山顶的殿阁却在云海翻涌间也似清晰可见,如天上白玉京,登之可摘星辰。
玄天宗巍然屹立,苍生浩渺如蝼蚁,而她也不过是这天地沧海间之一粟罢了。
当时的凤鸢尚且年幼,且没有前一世的记忆,那是她第一次随洛迦回到玄天宗,她震撼着瑰丽如此的山海景象,却也因着玄天宗的冷寒而陡然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她久久地仰头望着那百丈危楼,霞光雾色翻涌在头顶间,如有仙人抚顶,结发受长生。
可长生之下,却是无尽无止的孤寒苦冷。
她缓缓收回了视线,心里越发地迟疑退缩起来,低垂的目光间,便见着了立于她身侧的洛迦。
洛迦一袭雪色衣袍立于玉白的登仙梯之下,山头压枝弯的松雪在云海间簌簌滚落,覆了登仙梯一层又一层的白雪,偶有细密的雪滚落至洛迦衣袍之上,却压不住寒风鼓荡。
雪色衣袍猎猎间,洛迦与那云山雾海融为一体,威仪飘渺到似下一刻便要踏破虚空而去。
师尊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若是师尊也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凤鸢心慌之际,不由得攥住了迎风鼓来的一截雪色:“师尊,我们一定要回玄天宗吗?”
她仰着头,努力地想要看清洛迦面上的神色,可洛迦身量本就极高,她又年纪尚幼,即便仰着头,也不过才堪堪至他腰际。
洛迦闻得凤鸢的声音,便在转过目光后,缓缓蹲下了身,雪色衣袍逶迤于一地松雪间。
他看着她:“阿鸢不想回玄天宗?”
凤鸢在这时看清了洛迦,他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凛冽的寒风拂过,她握着那雪色衣袍的手越发僵硬:“我......我也不知道。”
她一直跟在师尊身边,师尊在何处,她自然也是要跟到何处的,只是这样冷寒的玄天宗让她觉得害怕。
“我只是有些害怕。”她僵硬着指尖攥紧了那雪色。
“为什么害怕?”寒风拂起了树桠上的松雪,那雪飘然坠落在洛迦玉白的发冠间,也染白了他的发。
“弟子前些时日听人说修仙便该要断情绝爱。”
凤鸢的手似乎已经彻底僵了,她却完全没有调动体内灵力:“可若是要断情绝爱,我是不是就不能喜欢师尊,不能喜欢大师兄、二师兄、师姐,不能睡觉,也不能喜欢醉仙楼的膳食了?”
一想到她要因为修仙而丢弃自己珍视喜欢的过去,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
“师尊,修仙便一定要断情绝爱吗?”她试探着问,“若是这样,那我可不可以不修仙,就这样一直陪在您、师兄和师姐身边呀?”
她不愿因为长生而舍弃自己珍而重之的一切。
凤鸢婴儿肥的小巧精致脸颊因为咬唇而微微鼓起,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困惑。
她就这样看着洛迦,期冀又害怕。
洛迦指腹轻点在凤鸢手间,一股润泽如滋养万物的气息便自他体内盈入了她身体之中。
他没回应她,而是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断情绝爱?”
温暖的气息充盈体内,凤鸢僵硬的手指便回暖了。
她思忖片刻,试探着回洛迦道:“心静如水,不能有任何喜好,不能喜欢任何人,也不能讨厌任何人?”
这是她前些时日里趁着师尊去诲海查探封印时,偷偷溜去醉仙楼听人说的。
可惜她记性一向不怎么好,记不得那人原话是不是这样了,但意思约莫是差不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