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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依然在冥冥之中引导着他。
“也许,是为了遇见你也不一定,”程解意朝月城扬起微笑,“你救了我的命。”
月城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觉得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起码他懂得感恩,笑起来……也挺好看。
什么也不记得的程解意是无法付旅馆的钱的,之后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城里的人倒是很热心,这座城市离开了太多人,因此他们从不拒绝他人来访。
信徒总是越多越好,不是吗?
程解意被人取了一个叫做“落”的名字,指的是“无家可归之人”。
无家可归之人也要工作,程解意就这么留在了旅馆里干活,换取一些果腹的食物。
当然,程解意在这里还是有朋友的。
那个救了他的月城。
这座城市里大部分都是双胞胎,程解意和月城算是异类。
其他人对程解意的态度一直温和有礼,但程解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时就像看到一团又一团表面耀眼却冰冷的火。
月城却不一样,他鲜活气十足,但却总是忧郁,似乎背负了太多他难以承担的东西。
程解意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跟着月城,月城总想往那条沟壑走去,但屡屡被程解意拦住。
“掉下去会死哦。”
程解意拉着月城的手,脸上挂着足以融化整片冰原的笑容。
“……我只是看看。”
“你应该来自南方吧,那边是什么样?”
月城转过头,看着微笑的程解意问道。
“唔,你也知道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但是如果单纯想象的话,应该和书里的世界一样。”
“炽热的阳光,宽阔的大海,热得只要人走在太阳底下一分钟,就会热得汗流浃背,只想扎到水里凉快凉快。”
“还有吗?”
“还有他们那里不需要拨开冰雪,也能看到底下的绿草,所有树木和花草都还活着,不需要裹上冰雪才能保持形状。”
“昆虫,雀鸟,其他生物,全都生活在阳光下,食物丰足。”
“那里的白天很长,夜晚很短,白天可以与所爱之人相会,夜晚可以与所爱之人相拥。”
程解意慢慢说着他在书上看到的文句,月城则像是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这个生长在冰雪之城的少年,似乎在向往南方。
程解意有时晚上会在月城家留宿,他敏锐地察觉到月城似乎非常害怕寂寞。
“我超级怕黑的,晚上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程解意下了班就溜溜达达地跟在月城身后,这段时间他住的地方已经从旅馆变成了月城的家。
城里的人不太赞同程解意总是靠近月城,担心这个外乡人会“污染”月城。
但月城本人没有发话,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受到神灵眷顾的是月城,他将在陆地代行神的职权,他赐福于民众,赐福于人间,赐福于万物。
凡人无权质疑他的决定。
只是这个卑鄙的外乡人,居然这样接近神灵的眷属,何等的不要脸。
月城在这段时间喜欢上了与程解意交谈,两个同龄的少年交换着彼此的秘密。
比如程解意很讨厌别人叫他“落”。
“我可以自己取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我的名字。”
比如月城讨厌自己受到神灵眷顾。
“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里都是哭嚎和……那位神灵的身影。”
“他催促我前往南方。”
比如程解意觉得城市里供奉的神灵令人不快。
月城惊讶之下捂住程解意的嘴,这个不知来处的少年胆子实在太大了,他怎么敢说出渎神的话。
不过程解意眨着眼看着月城,黑亮的眼眸里满是狡黠的光。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程解意的眼神暗示十分明显。
随后月城觉得掌心一痒,那是其貌不扬的少年突然伸舌舔了他的掌心一下。
月城从未与人这样亲密,他立时把手收起来,又紧紧地攥紧手心,像是要留住那微暖的春意。
两个少年就像冰雪世界里的两只皮毛不丰厚的小动物,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
程解意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但在有一天夜里,月城突然在睡梦中惊叫一声,就如同操线木偶一般往门外走去。
门外风雪交加,月城却像半点也感受不到,他一路向城外走去,程解意拼命追赶着月城,他没有月城身上那诡异的力量,即使走在雪中也不受任何影响。
在那条切断南与北的通道的峡谷处,月城闭上眼,朝前踏出一步。
但这一步,就让月城往峡谷直直坠落。
在最需要的时候,那股来自神灵的力量消失了。
“啪!”
一只手从雪地上方伸出紧紧扣住了月城的手。
月城仿佛这才从那诡异的气氛中醒转,他看着脚下漆黑一片的深渊,再抬头看着程解意惊慌害怕的脸,那个瘦弱的少年正使劲全身力气要把他拉上去。
“我不是说过了?掉下去会死的。”
程解意咬着唇,他只能勉强发出气音,正全力抓握着月城的手腕。
程解意像是知道月城已经临近某种崩溃的边缘,他不觉得脆弱是错的,他绝不会斥责他半句。
“对不起。”
月城迎着白雪看向程解意,他的眼里溢满悲伤。
话音刚落,月城就带着程解意往峡谷深处坠落!
程解意下意识地抬手抱住月城,将他的头脸护在自己的怀里,月城在程解意怀里闻到了……令人安心的香气。
“对不起。”
月城再次道歉,他们的坠落突然停止,月城的双腿化为枝干,紧紧抠在峡谷的峭壁上。他抱着程解意,如诡秘冥蛇一般往山壁上飞去。
月城在程解意面前展现着自己畸形丑陋的身躯,那清俊的少年将程解意缓缓放下,就侧过头不敢再看他。
“我……今晚在梦里没有守住。它说了太多太多,它在不停地逼迫我。我明明不想听,但最后我还是走了。”
“我不是想去南方,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听到它的声音,不想再在梦里见到它,不想再生活在父亲和母亲不在的城市。”
“我听从了它的蛊惑,离开了家。”
……
月城承认着自己的懦弱,即使他拥有非人的力量,但他的精神实在过于脆弱。
程解意平常看到的他都只是用寡言来掩盖的假象。
“所以,你只是在做噩梦吧?”
程解意并没有嘲笑月城,而是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解决办法。
“那么,我会到你的梦里去,我会在梦里保护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天真得可笑,程解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