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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涌进堂内,余声的头发被吹散了些,垂落在脸颊边上,叶长生伸出手去,欲要替她拂开,却突然被她抓住了手。
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奈,“长生,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他们来,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叶长生一怔,突然心头一痛,像他听到她说完整个故事的那晚。
作者有话要说: 颜医生又来打酱油了←_←
因为我懒得想名字,所以总会……突然就变成系列文←_←
☆、小青柑普洱(下)
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这天下午余声花了很长的时候来想叶长生的问题,杜翎和方海同是什么样的。
然而她最终发现,她竟然只记得杜翎最初的样貌,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记起,等到他们大三大四的时候,杜翎已经学会了打扮自己,她去兼职赚了钱,然后费尽心思将自己的清纯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樱粉色晶莹饱满的双唇,淡粉的腮红,眼睛明亮秀气,柳叶眉不点而黛,头发乌黑油亮,身姿纤细,最爱穿一袭白色的雪纺长裙,怀抱着书本远远走过来的模样就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子。
余声总是说她变好看了,她总是温柔的笑笑,将买来的蛋糕递给她,小声地说自己要减肥,或者说是在路上看见然后特地给余声买的。
那时林桥总是骂她傻,去吃饭掉了片菜叶子都要骂一句,她觉得他讨厌,又因为他是方海同的兄弟和自己闺蜜的男朋友而不好意思和他吵,只能是背后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老跟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是真傻,我没说错,早晚有一天你要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他抹了一把脸,伸出手想戳她,却在距离她额头一厘米处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在叶长生特地询问起杜翎的样貌之前之前,余声都没有想过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当年的杜翎早就已经变了,只是她还傻傻的好无知觉,林桥对她的怒气,想来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当时间推移到了他们本科毕业之后,余声因为参加了工作,打扮上和以前的清汤寡水不同,整个人都明艳起来,而杜翎还在学校,后来怀了孕,心情却又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直到闹了一场后余声尽心尽力的给她进补,才又将她养得丰腴起来。
直到杜翎自杀时,她已经被抑郁症和孩子的病折腾得形销骨立,瘦得脱了形,脸上的颧骨都涂了出来,头发散乱而无光泽,手腕上没有任何的饰品,有也戴不住,本来就纤细的人变得像一把枯树枝。
杜翎曾经试图自杀过,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却放弃了,余声下班回来时看见她手腕上缠着隐隐透出血迹的纱布,她没有问起原因,但心里猜测她是害怕。
杜翎和余声认识时已经无父无母,生活来源是她的叔伯姨舅和自己的兼职,因为早早知道生活不易,她比余声更懂得要活着就要懂得妥协弯腰,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没什么比死更可怕。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余声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变老了的时候,久到要另一个人来提醒她,她才突然觉得,当年的余声就像一棵树,杜翎就像那缠着树生长的藤蔓,不停的从她身上获取养料。
但很不幸,她最后撑不住了,从窗台一跃而下,留给余声的,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往事。
叶长生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点了点头评价道:“她识时务,但也十分自卑,阿声,你们生长环境不同,你天然比她多了更多的倚靠,换了你在她的处境,未必有她撑得久。”
余声一时讷讷,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叶长生,只好低下头,有些懊恼的扭着手指。
“方海同呢?他是什么样的人?”叶长生呷了口茶,又问道。
提到这个人,余声就摇了摇头,她轻声道:“不记得了……刚认识他时,觉得他是长得好看的,脸孔棱角分明,眼睛明亮有神又生机勃勃,爱搞浪漫的小惊喜,爱穿运动装,爱打篮球,做事低调又谨慎,也很孝顺,就是有些……太孝顺传统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叶长生听她数着另一个男人的优点,心里有些发酸,但又是自己先问的,只好忍着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继续耐心的问下去。
余声愣了愣,回过神后声音还是很轻,“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了,变得很关心杜翎和林桥的事,每次吃饭都要喊他们一起,说是他们是学生没什么钱难得吃顿好的,还有……”
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下去,“……我不记得了,我连他后来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叶长生点了点头,问起了故事里的最后一个人,“林桥呢?你明知道方海同和杜翎有猫腻,为什么恨的是他?”
“……杜翎已经死了,我恨不着,方海同是我爱过的,恨他就像是在告诉我自己,你是个失败者,只有林桥……”余声伸手捂住了脸,强忍着哽咽说下去,“我心里头有气,总想有个人让我推卸责任,只有林桥……我跟自己说,是他明知道真相还把我瞒着才会这样,都是他的错……”
叶长生看了看她捂着脸的手,并没有眼泪涌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倾身点燃了茶案一角的香炉。香炉取意象于清代名家的荷花图,炉身釉色饱满,荷叶层叠碧绿似伞,簇拥着初绽的莲花,造型精巧可爱,荷叶上卧着的青蛙,在功能设计方面,这款香炉颇具匠心,可同时用作倒流香炉和线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