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脏。
    季雨石无语地看看被油烟围绕的唐原，又看看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扇子。
    这……
    本末倒置这句话，应该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的好似不是锅铲，而是正与人搏斗的利剑，翻转腾挪中，刚刚炒化的糖汁慢慢包裹到排骨上，红润透亮，甜丝丝的气味飘散而出。
    再加一点酱油，适量黄酒。
    倒入少许清水将将浸过排骨，掩盖中火慢炖，待到收汁时倾一勺陈醋大火翻炒，糖醋排骨的香气猛然爆发，小厨房瞬间充彻着诱人的甜蜜味道。
    季雨石目瞪狗呆，这架势，二徒弟这是不是认真得过了头……
    不过……
    嘶，真香。
    被香味吸引，一时忘了隐藏自己的师尊，因为吞口水声音过大，被辛勤的二徒弟发现了。
    唐原稍显严肃的面孔一瞬间如寒冰化雪，左脸颊露出小小的梨涡。
    他把刚盛好的糖醋排骨端给门前正直勾勾盯着它看的女人，轻声道：“师尊，离用饭还有些时间，您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季雨石眼睛都快掉到瓷盘子里去了，却还在那装模作样：“不，不用，等会咱们一起吃就行。”
    “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少年笑得更加灿烂，把掌中的青瓷盘又向外推了推。
    “那，那好吧，”季雨石一脸的我不想吃是你非要我吃，手上却半点没马虎地把盘子接了过去，“我会给你留一些的，你可要快点啊。”
    唐原迅速地做好两菜一汤，等端出去的时候，季雨石正护卫着只剩两块的排骨盘子，“都说了，这是给你师弟留着的。”
    “等师弟出来它都凉透了，到时还有别的菜呢，”庄玉韵没大没小伸手去抢，“我就吃一块，我俩一人一块还不成吗！”
    “不行。”
    女人轻巧地转了个圈，举着磁盘的手微微一抬就把他的爪子躲了过去，她又屈指在大徒弟头上弹了一下。
    庄玉韵没讨到吃的还挨了打，被师尊的厚此薄彼伤透了心，缩到大树底下碎碎念，身上的阴影都化成了实质。
    “偏心，偏心鬼，扇坠没有我的，排骨也没有我的，我只配吃剩饭，呜呜呜，你们都偏心……”
    这家伙还好意思提扇坠。
    “你要是敢下山除魔，不会像上次那样屁滚尿流地半路吓跑回来，我也为你炼一个。”
    女人将白皙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毫不留情地戳大徒弟的心窝窝：“你敢吗？”
    季雨石想起他的丢人事迹就忍不住想打爆他的狗头。
    堂堂大乘期修士的开山大弟子，被一个刚筑基的魔修吓得差点尿裤子，他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连带着身为师尊的她也在修仙界出了名的。
    想她“布雨真人”的名声已经够差，如今又多了个‘草包师尊’的外号。
    “我……我……”庄玉韵看着凤眸都快喷出火光的女人，磕磕巴巴不敢接话。
    “再说了，”无情师尊对瑟缩的大徒弟又补一刀：“你看看你现在胖的，汤圆做的菜，哪次不是你抢的最多？”
    庄玉韵默默藏起自己的双下巴，没敢吱声。
    可等唐原把菜摆好，三人吃饭的时候，他依然运筷如飞，即准又狠，没一会就吃完三碗白米饭。
    季雨石已经对他这副德行免疫了，只能在保持动作优雅的前提下也加快了进餐速度。
    唐原对吃食没什么需求，他努力学厨艺，只是因为季雨石喜欢，他看着师尊吃得开心，便也心情明媚。
    少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将季雨石留给他的排骨夹回她的碗里。
    “师尊，我刚刚收到宗门任务，明日就出发，”少年盯着吃得正欢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柔声道：“这次有些远，应该会晚几日回来。”
    女人正鼓着腮帮子把唐原夹给他的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吃掉，听他说这次外出比平时都要久，顿时有些担心。
    “唔，”她囫囵地把肉咽了下去，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去哪？要去多久？”
    唐原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毫不在意地道：“去青林镇，可能需要一两周。”
    “……”
    季雨石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虽说项修明并不知晓唐家灭门的事情，可这任务怎么这么赶巧，就落在了唐原头上。
    “我去跟掌门师侄打声招呼，让他换个任务给你吧，青林镇太远了，两周吃不到你做的好菜，师尊会不习惯的。”
    唐原温和地笑了，对上女人关切的视线，少年好看的眼里好像闪烁着点点星光，“我没事，师尊不必为我担心。”
    季雨石有些不自在地将脸颊旁的那缕发丝顺到耳后，嘴硬道：“我哪有担心，就是两周吃不到好吃的，为师会饿瘦的。”
    唐原只是笑着，态度却很坚定。
    季雨石垂下眼，抄手捞起别在腰侧的皎月到手里捏扯，思绪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