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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她理应收到一份诚挚的道歉,再来去谈其他。
少女气狠狠地捶了几下蓬松的枕头,枕芯里的鹅绒发出噗噗的声音。
她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昨晚某人吐出的一个称谓。
“皮皮肖?”欧罗拉冷哼一声,抱起枕头把它捏成一团,“不如叫‘皮卡肖’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有那只小精灵可爱,我就原谅你。”
刚刚下床的少女还未整理床铺,便听见隐约的琴声传来。
她打开门,琴声又清晰了些许。
弹琴人即兴在键盘上触碰着琴键,下指很轻,温柔舒缓的旋律非常适合早晨。
钢琴背盖没有打开,琴弦敲击发出的声音恰到好处朦胧成一片潋滟微波。欧罗拉无法抗拒这样的音色,她像是被蛊惑的迷失者,顺着琴音慢慢下楼。
没有撑起的琴盖,少女紧扶着扶手,在半截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弹琴的青年。
昨晚离他太远,音乐厅光线过暗,欧罗拉根本没有好好地近距离欣赏过肖邦弹琴的模样。她早知道他的手指具有魔力,轻易就能在键盘上找到:夺去他人灵魂的声音。但她从未设想过,月神气质的他在普雷耶尔前,诚挚地将自我投入到音乐中,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可以取代阿波罗。
他在用琴声跟她对话。
欧罗拉早就发现,从她出现的那刻起,肖邦便不再关注键盘。他只注视着她,蓝眼睛里满载着欣喜和歉疚。不必刻意去找黑白键的位置,他的手指灵活地转调,把他的内心倾诉在钢琴里。
“早安,欧罗拉。”
“我要向你道歉——为我的傲慢,为我的愚昧,为我带给你所以不该的伤悲。”
“请你原谅我,请你赐予我最后一个机会。”
“我想回到你身边。我绝不能失去你,我的爱人。”
缱绻的琴声在室内萦绕成诗篇的余韵。
少女站在楼梯上,和停止演奏的青年遥遥相望。欧罗拉还在阴影里,而肖邦正在阳光下。她依旧沉默不语,最终却迈着步子踏下楼梯;他缓缓站起,左手扶在琴盖上。
两枚嵌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明亮的光线里闪耀着金属的光辉。
“你、你们……戒指?我的主啊,谁能和可怜的我解释一下——我又错过什么了!”
第60章 Scherzo·Op.60
【惩罚的方式】
“你、你们……戒指?
“我的主啊, 谁能和可怜的我解释一下——我又错过什么了!”
压抑而隐忍的怒焰裹藏在惊呼里,如同钟楼上明亮浑厚的钟声一样,在大厅中摇荡出有力的冲击波。
少女和青年间, 所有缱绻旖旎的气息, 和仿佛被惊吓得四散奔逃的阳光粒子般,破碎坠地化为星尘。
被佩蒂特高声质问的欧罗拉和肖邦都似乎愣在了原地,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下意识地扫了眼对方无名指上的金属环,毫秒后,视线又回落到自己的手指上。但他们既没有贸然地解释什么, 也没有藏起手心虚地掩饰什么。
“说话呀,我伶牙俐齿的小姐和聪慧过人的先生?你们有如此过人的胆识, 却连向我复述一遍的勇气都没有吗?”
情绪激动的佩蒂特手捂胸口, 随着急促呼吸抬升的怒气带来轻微的缺氧感令她有些晕眩。她一只手扶住椅背, 眼眶当即涨红。
“嬷嬷……”
缓缓转过身子的欧罗拉脑子有些懵。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谈及这些事。
长者通红的眼睛里的受伤让少女心悸, 没有说出口的责难比劈头痛骂更加令她煎熬。思维断线, 欧罗拉就像只少了提线的木偶,僵在那不知如何动作。
直到青年消瘦的背影挡在她前面,默默挡住所有锋锐的目光。
“佩蒂特女士, 请先允许我诚挚地向您表达歉意,您的确不应该现在才得知这一消息。
“如您所见:我,弗里德里克·肖邦,已和欧罗拉完成了婚姻登记。如果她还愿意的话,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 我想给她一次正式的教堂婚礼。
“请不要责备她,所有的过错都在我——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提出了结婚,是我瞒着您, 也是我带着她进行公证签字……我爱她,无法接受她缺席我的生命——如同让我失去音乐和钢琴一样。
“让您原谅我、接受我可能很难,但我愿意去做这件事。我无法承诺什么,但我愿意让她合法地拥有我的一切。
“所有的根由都在我身上,欧罗拉是无辜的,我甘愿承受您所有的惩罚——抱歉又要请您忍受我、责骂甚至痛恨我,除非她驱逐我离开,女士,我不会再退缩了。”
除了致歉行礼,肖邦的背脊笔直,未曾弯曲一丝一毫。他用着夜曲般的声腔冷静地叙述着,词句间满是平和温柔,却字字坚定。
抛却委婉,放弃暗示,明确表达自己意愿和想法,并隐晦表示听者能够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