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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乍响的笑声不亚于在耳边弹响钢琴上的低音和弦,于夜半静默时分,给人的冲击绝不亚于钟鸣。
肖邦被惊得从沙发上跳起,连欧罗拉给他写的信都差点脱手。他捂着砰砰作响的胸口回过头,惊惶的蓝宝石中倒映出一张写满无辜的、俊朗的脸。
所有的惊吓连带着愤怒一下子找到的宣泄口,直冲波兰人的头顶。他顺手就抓起抱枕,朝那张太阳般的脸上砸过去。
“弗朗茨·李斯特,做个人吧!”
那一天,挨了一击枕袭的匈牙利人,第一次听到了来自波兰人几近破音的嘶吼——也体会到了安抚好友,原来可以那么难。
*
“所以,弗里德,她想要你的乐谱,你给她不好吗?反正对于我们来说,乐谱永远都不会缺。”
终于能和肖邦坐在一起好好进行对话的李斯特松了口气。从未想过只是回自己家取点东西,顺带和好友打个招呼,竟然比在钢琴上练八小时琴还累。
他再也不敢在波兰人面前走路不带声响。毕竟那个人的小心脏,是在是太脆弱——尤其现在他还担惊受怕地披着马甲。
噢,披马甲……
直爽的匈牙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和未婚妻相处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思来想去,他最终只能断定一定是波兰人太过委婉和别扭——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会不会太辛苦?真是心疼那位钢琴弹得很好的小姐。
“如果怕暴露的话,我的乐谱架你随便挑——你题献给我的那一版练习曲怎么样?只要你需要,我也可以忍痛割爱……”
“哈,忍痛割爱?你这是嫌我‘钢琴家’的职业素养暴露得还不够多吗?不劳伟大的李斯特先生费心了,您卑微的朋友只希望您帮我跑个腿——我的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层,最左边开始,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Gradus ad Parnassum)》[1],明天正午之前,我要看到它躺在这张茶几上。”
为了弥补过错,李斯特不惜贡献出自己的珍藏——那版《肖邦练习曲》上的题献可是来自作曲本人的笔迹,和在外的印刷制品完全不一样。既然要送曲谱,就必定要送对方喜欢的。
本以为好友必定会赞同,然而肖邦一脸冷漠地将这个美好的提议拒绝。
“……”
匈牙利人怀疑波兰人是不是因生气昏头了,讨好他的未婚妻傻子都知道该选《肖练》。
“她已经不需要再弹我的练习曲了……”
“行吧……明天,你会在桌上看到它。”
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呢?
肖邦向来意志坚定,绝不轻易更改,李斯特选择照办。
……
次日清晨,依照好友的请求,李斯特一大早就拿着肖邦那本克莱门蒂的《朝圣进阶》回了自己公寓。他今天临时有个很重要的邀约,估计一整天都没什么闲暇时间分身做个邮递员。
肖邦不喜欢被迫终止睡眠。完全体谅好友的金发钢琴家立马忘掉昨晚的誓言,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曲谱被他放在茶几上。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一本曲集,难道波兰人还在曲谱里暗藏了深意?
好奇的他轻轻翻开,一眼就在扉页处发现端倪——在右下角,有一处隐晦的签名“Cho”。
想起昨晚某人全盘否定自己提议的样子,李斯特就觉得好笑。
弗里德这是忘了他曾经留下的印戳?送这个真的不怕当场被识破嘛——还不如送我那本《肖练》呢,起码更能博得对方欢心。
又或者是他想打苦情牌?身为未婚夫却不得不为未婚妻搜罗另一个男人的一切,忍着心痛和悲哀——噢,和早上那杯咖啡一样,一想就苦到胃疼。
不行,这个谱子绝对不能送出去!
李斯特轻手轻脚地挪到曲谱柜边,挑了份曲集,确认扉页上也留着签名,满意地再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张牛皮纸包好。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找来装饰用的麻绳和一小束干花,把这份礼物变得更加精致。
顺便的,他还贴心地肖邦留了个便条。
啊,亲爱的弗里德,弗朗茨从不出错——
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
鉴于匈牙利人贴心起来是真可以达到无微不至的境界,晨起的波兰人看到那份被加工好的礼物,倒也没想着拆开确认。他只是扫了眼那张“就是它,带走它,送出去”的卡片,在它完成使命后将它丢进了废纸篓里。
等到座钟指向某个合适的时间,心情舒畅的青年带着这份礼物出了门。
安亭街38号。
肖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未婚妻从楼上下来——她正在楼上接受佩蒂特的礼仪课。不知为什么,青年眼前竟浮现出山雀小姐满脸委屈的模样。
他矜持地轻笑出声,随即又隐晦地确认四周已久是无人的状态,这才恢复淡漠的表情。
“日安,先生。与您在此刻相见,令我这一天都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