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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半晌未说话。
文官列中有一绯袍的年轻官员慢吞吞地站出来,“殿下此言何来?”
她抬起眸,沉声一字一句道:“陛下想要退兵求和,可西疆戎族兵强马壮,骑兵凶悍。数十年来摩擦不断,如今犹是,狼子野心昭昭可见!您为何会认为他们能为了区区岁币钱粮而偏安于大漠,放弃了多年筹谋?”
“如若此刻退兵,臣断言,西疆绝不会善罢甘休。”云城道:“为今之计,只能死守边关,方可保我大梁安危。”
“朝中老将俱已不在,可用之人唯剩容清一人。臣不便为他开脱,只恳请陛下,问罪之事且暂缓,待击退戎族,回朝之时再议不迟。”
“且臣以为……此事尚有蹊跷。”她皱紧了眉,“恰逢容清带兵出征之时,却从他府中寻出了与戎族皇子来往的信件,这时机太过凑巧反而令人心生疑惑。”
“且容清擅工笔绘画,所书有风骨,有筋脉。但那信件上的字迹虽极像,却少了精气。所以臣觉得此事……”
御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抬眸看去,却见竟是后宫中的丹美人袅袅前来,穿着一身轻透的纱衣,娇笑着坐在皇帝大腿之上。
皇帝也不怪罪,反倒是一把搂住了美人,轻轻揉捏着她的腰肢。
亡国之象!
众朝臣悔不当初,当初他们认为长公主太爱玩闹,又一心扑在容相身上,不宜即位。便一力举荐这位性情恬淡,心思敏捷的五王爷为储君,谁承想,竟是眼瞎了。
“城儿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不想让朕处置容相么?”皇帝漫不经心地调笑着身上的美人,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可短短一月间,他便丢了五座城池,这些城郡在信中都有提及,这难道又是巧合?”
“当初是他自己要去打西疆,打不下来的也还是他。一个多月了,大把的钱粮扔进去,连个响都没听到。”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抬眼看向云城,“你觉得,朕不处置,合适吗?”
“国库也没剩下什么钱了,朕看这仗不必再打。”皇帝搂着美人起身,“传朕旨意,退兵回朝,准备议和,至于容清,按叛国罪带回来处斩。”
云城额间青筋直跳,站起身,再也忍不住地冷声喝道:“皇叔留步!”
这位长公主又要开骂了。
朝臣们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以免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身上。
“荒谬!自你继位以来,不理朝政,冷落忠臣,骄奢淫侈宠幸奸人。皇叔,你来给我说说,这国库的钱该从哪里来?”
云城眸光缓缓扫过垂头而立的一众大臣,心中悲凉难以自抑,“前朝老臣进谏,你将他们问罪处斩。后起之秀直言不讳,你便抄了九族。如今这朝中只剩了一个容清以一己之力撑着,你还要赶尽杀绝!”
朝中响起了低低的啜泣之声,朝臣老泪纵横。
她低低笑了一声,嘲讽道:“你与先帝虽不同胞,但父皇母后始终待你如亲弟。你如今登了位,倒是开始赶尽杀绝了,半点不顾惜着往日情分。”
“皇叔。”云城微微扬起下颌,看着上首那人道:“倒不如连本宫一起杀了。也省得本宫手里这块龙印梗在你心里,让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睡。”
她冷嘲着笑,“本宫眼不见心为净,也不用想着若是你将这大梁败光了,日后要如何到地底下同先祖们交代了,这样也好……”
“闭嘴!”皇帝气血上涌,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掷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声响,众臣抬头,却见那茶盏从长公主身上落下,跌碎成了几瓣。
大殿中忽地便沉寂了下来。
半晌,云城轻笑一声,缓缓抬头,一道清晰的血痕印在她的额上,“大梁建国百年,从来强盛,倒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上赶着议和的皇帝。皇叔,午夜梦回,你对得起云家列祖列宗吗?”
皇帝的眸色冷似寒冰,手背上青筋显露,美人低低地轻声喊了一声疼。
“来人!”他眸光狠厉,神色狰狞着喊道:“给朕把她拖出去斩了!”
朝臣大惊,俱跪倒在地,“陛下不可!长公主有龙印在身,断断不能如此!”
皇帝看着堂下黑压压的一片,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他一把抽出了身旁的剑扔在大殿中,“来人!都拖下去!”
“住手!”
云城唤住了蜂拥而进的金吾卫。
片刻后,她淡淡笑了一声,面向朝臣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云城先谢过各位这些时日以来的相助之谊。”
众人不知所措地回了一礼。
她转身面向御座,坦然而笑,“昔日恩师杜嵩血溅朝堂,以死明谏,今日学生也效仿一回!”
她慢慢俯下身子,捡起那把长剑,锋利的寒光晃花了眼,云城轻轻地笑起来,曼声道:“臣以死求一个保下容清的机会,望诸位见证。切要让他击退戎族,保下大梁!”
云城微一俯身,向众人施了一礼,而后刀锋逆转,横斜在脖颈之上,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大殿。
鲜红色血浸透了朝服,映着微弱的天光,显出冷冷的色。
——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抽离。
迷迷糊糊中蓦地听到一声巨雷惊天巨响,开天辟地的气势惊了她一惊。
她睁开眼,混沌迷蒙,一片虚无。
“你是谁?”
“我是……”那声音犹豫了一下,似在琢磨措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