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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未醒,只是眉间紧蹙,仿佛在梦中也也有个倒霉弟弟,也让他不得省心。
我挥退了侍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望着他许久,坐了坐,觉得有些远,又坐到床沿边。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燃尽了,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没有唤人来换,在黑暗中默默褪去靴子和外衣,小心翼翼地爬到床里侧。
不敢占他的枕头和被子,只枕着手臂侧躺了,望着他在微弱月色下的面容。
不知为何,我心中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仿佛还有一些不满足似的,我伸手从他的锦被下滑了进去,非常小心地触到了他的腰侧。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的体温仍是有些微热。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一直眷恋他的抚摸,其实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其实我是一个夜猫子,从很久之前就是了。
开始是因为背后旧伤的缘故,碰到阴天下雨的时候总是痛楚难当,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痛快起来走动走动,到了后面那些年,这好像成为了一个习惯,加上我所谋一事,心思繁杂,这情况更为尤甚,到了最后那几年,即便入睡,觉也极轻,稍有响动我便会立刻清醒过来。
那时候我总去寻君兰也是几分是这个缘故,因为我发现大半夜还愿意见客的人本就不多,漂亮可爱的更少,挑来挑去,也就剩他了。
夜里不怎么睡,白天自然没什么精神,好在那时我还算个闲人,只要我好好喘着气,也没人需要我做什么要打起精神的事,只是王公大臣们每每看我的眼神中总有几分牙疼就是了。
今夜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谢时洵的体温从我的指尖传过来,我希望他下一刻就醒来,又希望他再睡久一些,让这一刻再留久一些。
直到一人道:“还以为他是来看护你,怎么睡得比你还沉。”
我的意识逐渐回笼,忽然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双眼。
只见谢时洵微微垂着眼帘,寒星般的眸子正望向着我。
我一抬眼,只见清涵不知何时来了,擒了一抹笑,正立在床边看我。
我皱了皱眉,这才发现我正紧偎着谢时洵,不知何时竟然睡死过去了。
“……”我撑起身子,捏了捏眉心,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未清醒还是此景太过尴尬。
见谢时洵被清涵搀扶着倚在床头,我讪讪地从床上下了来,拢起衣襟,捡起外衣和腰鞓穿戴了起来,余光瞥到清涵弯腰与他耳语了几句,只得又低头系自己的腰鞓。
这屋里一共就三个人,他这样动作,摆明只有我是不该听这话的,我若识相就该赶紧溜出去。
清涵说完,直起腰笑吟吟看着他,我见谢时洵不经意蹙起眉,多年对他的认知让我开口道了一句告退之言。
谢时洵道:“你站住。”口气倒是不轻不重的,但这话定不是说给清涵听的。
清涵笑了一下,道:“那我先去了。”走之前还没忘带上门。
谢时洵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定在床边的椅子上,道:“你坐下。”
我只得过去坐了,与他一时相对无言。
他素来寡言少语,我也并非爱说话的人,平日就算开口了,约莫十句中是光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就占了五六,似这般与他相对坐着说话的情景,已是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有了,哪怕是梦中。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阿宁送了药进来,我忙从他手中接过,看阿宁的眼神,颇有恨不得捅我几刀的意味。
我一手端着药碗,平平送到他面前,道:“太子哥哥,喝药吧。”
他接了过去,目光却定在我的右手上,他终于开口道:“你的右手,是什么都执不起了么?”
我不自觉掩住袖口,默默点了点头。
他又望了许久,道:“我不问你苏喻和你之间是何纠葛,也不问你又为何要杀他,我只问你,昨天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我道:“是,听清了。”
谢时洵道:“你应不应?”
我觉得口中泛起许多苦意来,抿着唇不肯吭声。
僵持许久,谢时洵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椅子,已是挨着床边了,还要过哪来。
谢时洵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垂着眼在他手边的床沿上定了定。
我犹犹豫豫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话虽如此,也只得磨蹭着过去坐了,与他不过咫尺。
谢时洵果然伸手探向我面上探来,我下意识一躲,忽觉眉间被他轻轻抚了上去。
他沉着眼,似乎在仔细查看什么,他的指腹划过我眉间的旧伤,道:“你的眉眼太过浓秀,生得好是好,只是多少有几分阴戾。”
我贪恋他的抚摸,光是这样的触摸,便已然没出息得眼眶一热,只得阖眸不语。
他道:“哭什么?”
我蹙眉道:“没有哭。”
他好像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只是气息的微弱变化,我辨不分明,只听得他道:“你一难过,眼眶眼尾就泛得通红,自己不知道?”
我垂下头,闷闷道:“知道,玉和告诉过我。”
玉和……
我叹息着道:“玉和……也被我害死啦……”
这次,我是真的难过起来。
谢时洵许久没有说话,我在他的气息中神思飘忽,直到他抚了抚我的额顶。
不知怎的,我想起母妃驾薨那几日,我悲痛难当,顿有天地苍茫间只剩我孤单一人之感,有一日谢时洵前来吊唁,他见了我,把我叫到旁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他临走时,我将他送出宫外,对他行了礼,到这里本该与他分别回去了,但不知为何,我又不由自主地跟在他的依仗后行了一段。
他仿佛有所感应似的,修长的背影渐渐停住了,他在人群中央侧目过来,幽深的目光在我面上定了定,不知怎的叹了口气,向我招了招手,我便立刻奔向他。
他伸手为我理了理披风,对我道:“你若是愿意,这几天便宿在本宫寝宫吧。”
谢时洵似乎总是这样,只有当我失去了什么,足以痛得剜心蚀骨,他才会生出一丝怜惜,并将它补偿给我。如母妃驾薨后对我的照拂,云姑娘和亲后的那架柏琴。
一念至此,我骤然抓住了那一丝的清明,心中怦怦直跳,支着身子猛然向后一退,。
他的手掌停在半空,不知是不是昨夜失血的缘故,今日的腕子比往日更白了三分,显露出青色的绵延脉络。
他微微蹙眉,道:“怎么?”
一时间我的心思百转,见他神色已转为探究,我不知所措地与他又僵持半晌,想着,补偿就补偿,施舍就施舍吧。边如此想着边微微一低头,又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