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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疯。今日我在此向各位父老乡亲言说,我,吴诚,逢春堂学徒,不曾撞过这地上躺着的老者。请诸君做个见证,今□□我认错的,就是这位申屠城少城主。”
申屠嫣然被他的目光盯得略有不自在,又见他身形微晃,双目含血,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少城主啊,”他面上露出一种惨然的笑意,“我们一家,都会记得你——”他语音未落,人却爆发一股大力,挣开了师兄弟们的手,直朝逢春堂的大门旁的柱石撞去。
曾弋心道不好,飞身便要去拦,风岐与她并肩跃出,奈何隔得太远,一时只觉得阻拦不及。只听得耳旁一阵“哎呀”“啊”声不绝于耳,围观人群发出声声惊呼,血溅当场的惨剧就要出现——万万没想到这学徒如此刚烈,竟会为了自证清白而寻死。
“且慢——”逢春堂门内一道白色身影飞快掠近,像是飘在半空中,足不点地朝门外奔来。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不由分说挤出一道身影,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嘶喊,抢在吴诚撞上石柱前先拦腰将他抱住,一齐往门边撞去。
逢春堂门前登时一时乱作一团,“师兄”“阿诚”的叫声此起彼伏。门内白色身影恰在此时风一般赶来,手中抱着的书卷洒了一地。“哎!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曾弋定睛一看,却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岳云岚看见老人,惊呼一声,面色刷白,便将已被众师兄弟团团围住的吴诚放在一旁,快步走近,三两下捡起地上书卷。“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原来这才是葛大夫。
只见他面不红气不喘,直起清瘦的身子,推开岳云岚的手,轻飘飘地迈过门槛,端的是身轻如燕,没有半分年迈体弱之相。但偏偏他身侧那岳云岚,却一脸面如死灰,一双手欲去搀扶,又不敢搀扶,只好虚扶在后。
黑影扑倒在地,于人群嗡嗡声中半撑起身,紧紧抓住吴诚臂膀。曾弋看得分明,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墙角的流浪汉。
“诚……唔啊……”流浪汉的须发上沾着浑浊的泪珠,一边哆嗦着想要查看吴诚额角的伤口。他半途将吴诚扑开了些许,后者心存死志,使出了平生之力,故而虽然避开了柱石,却也撞得大门发出“喀啦”一声巨响,此刻额角鲜血淋漓。
他喉中似是滚动着起伏的呜咽,嘴唇不住颤抖,却发不出声来。过了许久,才有几声“何必”勉强可闻。
葛大夫一出现,逢春堂众人便如同有了主心骨。他指挥门下学徒们取伤药与纱布,又令岳云岚亲去为吴诚清洗包扎。逢春堂众人跑进跑出,忙而不乱,均视申屠嫣然一行与那门口一躺一跪地人于无物。
申屠嫣然面上颇有些不自在,她警觉地四下望了望,看到曾弋便皱起了眉头。“呵,你终于现身了?”
曾弋听她语气不善,朝她点了点头,退到一侧,给料理伤口的医馆大夫让出位置来,不再理她。风岐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前。
人群经历眼前这一番峰回路转般的剧情,纷纷松了口气般开始低声议论。有几个便伸手,对着流浪汉指指点点。
逢春堂历经百年沧桑的木门下,吴诚捂住额角伤口,神思恍惚地看了眼身前鹑衣百结、苍老潦倒的流浪汉,愣怔半晌,突地大放悲声。
“爹啊……爹,您怎么……”
“唔……是爹,爹……”
吴诚哽咽道:“我以为你……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诚……你,不要,哭……你,你莫怕……”流浪汉伸出粗糙皴裂的手指,一下下擦去吴诚眼角的泪水。他的泪腺早已迟钝干涸,此刻只觉得眼睛发痒,便拿手揉了揉。“不要死,不死,我们,说清楚,说清楚……爹,爹信你,信你……”
“说得清楚吗?爹,你看谁来了?是那位一张嘴逼得咱们家破人亡的少城主啊……你说,还说得清楚吗?”
“说清楚,你,说清楚……不要,不要像我,不要像爹……”流浪了太久,吴诚爹讲话结结巴巴,无比生涩,眼中却闪着孩童般的执拗——在一个流浪汉严重,那真是一种孩童般的天真。
“爹,说不清楚的……他们要的不是说清楚,他们要的……”
“要的是我这老头子出面。”葛大夫负手站在门口,接下他的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寻踪
他走出逢春堂大门不过片刻,曾弋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适才精神尚佳的葛大夫,好像在这咫尺之遥中苍老了许多。
他须发皆白,身形干枯,站在门前像是一株与木门同根的百年老树。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轻拍岳云岚的手,朝前走了几步。
“是你要我诊治吗?”他站在大郎跟前问道。
大郎膝行数步到他跟前,将头叩得砰砰响,口中直道:“恳请葛大夫、葛爷爷、葛神仙救我阿公一命!”
“不是我不想为他诊治,”葛大夫的声音显出几丝空茫,“是我有心无力啊……”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