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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的面庞已隐没在黑纱之后,只能看见一张红唇,唇边一粒朱砂痣,平添疏离冷艳,“你们以为,他见了我,便不会管了么?”
精魅们静了片刻,随即叽叽喳喳地叫嚷开来。“是呀是呀!”“他定然也是听闻姐姐绝色风姿,想要一睹芳容!”“有谁能在姐姐面前移开眼!”
又有声音冷哼道:“这些和尚道士,素日里假正经惯了,却敢来此地寻衅,怕是觉得我们鬼魅好欺负罢!”
红唇轻轻勾起,像是笑了,周遭空气却冷似凝固。那一粒朱砂痣,更如血般殷红。
“你们啊,总是忘了,”她翘起兰花指,轻旋一圈,拂过面上黑纱,“男人么,可都是很无情的东西。”
☆、宁安
精魅们纷纷闭了嘴,在陡然冰凉的空气中,半是钦慕半是恐惧地仰望着将离,就见她款步徐行于暮霭之上,仿佛踏着莲。
了嗔在将暗未暗的薄暮间,看见了前方半空行来的黑色身影。她停在潮湿的雾气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四周似有鬼影幢幢,鸦雀尽数失声,岸边树下蜷缩着紧抱幼儿的女子,在愈渐转浓的雾气中瑟瑟发抖。
从不知夏夜能冰凉至此。
风吹动将离的面纱,她轻衫摇曳,缓带轻飘,如着墨之洛神。了嗔立在船中,仰头看着她,轻叹一声道:“宁安……”
将离双手交握身前,闻言道:“谁?”
了嗔道:“宁安,随我去罢。”
“你又是谁?”
“我……是来超度你的人。”
“放肆!”
将离袍袖一挥,河间顷刻荡起诡异巨浪,精魅们露出凶相,张牙舞爪地扑向剧烈颠簸的小船。河水倾泻而下,将了嗔浇了个透。他已盘腿坐在船中,一手立掌,另一手指尖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放下罢,宁安——”金光穿透他湿漉漉的僧袍,昏暗迷离的河面上,有一座佛像金身冉冉现身。
“关你何事?”将离一手掀翻他座下小船,了嗔后退丈余,凭空趺坐半空。
“因果前定,也有我一份。”
“我不认得你。和尚,你执念已成,休要沉迷,速速去罢。”
“若不能相渡,贫僧何以自渡。”
了嗔化作金身佛陀,口中长声念诵,河面顿起一阵浩荡罡风,吹得精魅们抱头不住嘶吼惨叫,烟消云散。
“你找死!”
将离衣袍猎猎,黑纱翻卷,露出她已然血红的双眸。她抬起双手,目露凶性,忽沱河畔山精树怪、水中冤魂尽数现身,扭曲着、啸叫着,伸着利爪,张着血口,齐齐朝河中小船袭来。
“诸行无常,诸念皆空,念念不忘,即为菩提。”天地间尽是血光鬼影,腥风阵阵,了嗔双目紧闭,不为所动,口中诵经不息,面上逐渐泛起金光。
这阵阵如金钵敲击般的经文声穿透浓雾,穿进岸边女子耳中。她脸现痛苦之色,不由得松开怀中孩童,伸手紧捂双耳。幼儿懵懂不知何故,见河面上金光闪耀,迈出几步朝河边走去。女子怀中一空,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将他重新护入怀中。
彼时天地昏暗一片,山精树怪与亡灵冤魂竞相奔逐,在将离号令与了嗔罡风间四处流窜,惨叫声连连。而这酷烈场景,在幼儿眼中,不过是忽沱河上狂风怒号,飞沙走石的一处景象。
将离被罡风席卷,一双血红双目欲裂。“你这和尚,这般多事!”她双手挥出,两山弋弋有声,朝河中倾覆下来。
“谁要你超度!”她左手斜劈,那山便被削落了一块,直朝了嗔砸来。
“宁安……”了嗔的声音混杂在一阵强似一阵的经文中,“宁安,百年已过,前尘已了,你还不肯放下吗?”
将离长发狂舞如爪牙。“谁是宁安!没有宁安!我不认得此人!”
罡风如刀刮在她身上,她在阵阵金光中捂住耳朵,痛得无法直立。山野精魅趁乱逃遁,水中冤魂早已俯首于水中,盼着了嗔超度。
金光淡了,诵经声轻了下来。将离踉跄着朝河水中跌落。了嗔见状,起身飞快向前扑出,伸出双臂欲接,但觉怀中一空,竟是个虚影。两岸青山已朝了嗔压下,若倒入水中,便得将那群已垂首听命的冤魂压成碎片。
了嗔别无他法,只得一手撑住一山,让那群冤魂先行躲避。
将离在半空中放声大笑。
她已掠至岸边,正朝那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幼小孩童伸出双手。了嗔手撑两山,望向岸上脸色煞白的女子。只见她凄厉长啸一声,手指陡然生出利爪,双目泛红,朝将离抓去。
“又一个蠢儿,”将离旋身避开,一手将幼儿抓入怀中,口中道:“既已身死,何苦还要带他来送死。”
这女子竟是早已身死之人。
幼儿被将离冰冷的手臂抱住,兀自不知害怕,只望着突然变样的母亲张大惊恐双眼,口中不断重复新学会的“妈妈抱”“妈妈走”。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