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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陶嬷嬷,不,是桃嬷嬷赠给她的一束桃花,正在发呆。
“令君,”乐千春几步跨过石阶,“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曾弋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醒来,将桃花插入青瓷瓶中,抬头对乐千春笑了笑:“掌门,烟霞境的伤药,沂世一定很想学。”
乐千春“嗯”了一声,脸色便有些严肃。亭中人知趣地退下,风岐带着谢沂均和周沂宁去了客堂。
“殿下,”乐千春见左右无人,这才开口,“殿下,您怎能……”
曾弋伸出手指,擦了擦鼻尖。指尖还残留一抹桃花香,从鼻端轻轻掠过。
“掌门,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生,也就是我师尊……仙逝前,曾找过我。”乐千春两手交握在膝头,“他说,飞鸣已醒,乱世将至,而殿下你身单力薄,尚未准备好,恐怕……”
他指节攥紧,深吸了一口气,遥望着远方天际,回想起再见师尊那一刻的喜悦欢欣,和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惊意外。
那时他发未花白,眼未昏花,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师尊站在月色里,带着一身寒霜,匆匆来,又匆匆而去。那时他还不知道,师尊这一去,便将永诀。
“师尊说……他将世间兴亡之望托付于我,嘱我潜心闭关修炼。这期间,无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出头。”乐千春的声音跌入一片苦涩之中。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称乐妄先生为“师尊”的人,可他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能正大光明为师尊守孝的人。
天下众人为自己的师尊之死扼腕叹息,群起而讨伐厌神的时候,他不知何日是尽期、不知何人是归人,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在深山中闭关修炼。
漫长的暗夜里,他隔离了尘世,断绝了悲喜,孤身走在前路不明的修行之道上,只为了一个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等到他终于推开紧闭的门,才发现天下易主,师尊陨殁,沥日堂毁于一片大火,令弋公主身死魂消,昔日苍翠繁茂的太苍山,与倾颓如尘的破山寺一道消失无踪,只余下莽莽荒山。
他在这荒山上,遇见了自称极乐的童子,建了太荒门。
“殿下,”他的声音因为回忆而轻颤,“殿下……怎能如此轻率,师尊将你托付于我,你若因救我们而丧命,教我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再见师尊?”
曾弋看着他,像是隔着他瘦削的面庞,看到了另一张清癯的脸。“掌门师兄,”半晌她才开口道,“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她知道那份茫然不知前路的孤独。她曾独自一人走在其中,天际微茫,寒风瑟瑟,无尽的黑暗让她不辨西东。
万古长夜里,只有她一个人。
乐千春胡须微微抖了抖,将涌上喉头的哽咽压了回去。“殿下,如今世上并不太平,噬魂鸟已出,妖魔鬼怪必会悉数登场,虽不知它们为何重现世间,亦不知其身后又有何图谋,但这幕后之人,与将你唤醒一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曾弋道:“掌门师兄所言甚是。”
又听乐千春道:“总而言之,多加小心提防总是没错……便是在这烟霞境中,也须多留一份心。”
“……啊?”曾弋被拐个弯突然出现的这句话杀了个措手不及。看样子掌门是意有所指,那是指向千年桃花树,还是那只喜欢教育玉蟾的金蟾蜍?
乐千春不以为意地看了她一眼,殿下还是年纪轻,对复杂人心了解不多,对心怀不轨的人毫无戒备。“尤其是那只……”
一只灰雀扑愣楞地飞进小亭,落在曾弋肩头,黑豆眼斜睨着乐千春,打断了他即将开场的长篇大论。
曾弋一见它,大喜过望,侧头伸手抚了抚它的羽毛,笑道:“你那两个伙伴都找不着了,终于肯回来找我啦?”
是啊,玉蟾此刻多半还在桃嬷嬷怀中撒娇,了嗔……也早已离了纸皮人躯壳,眼下的确再无人陪伴这灰雀了。
“掌门师兄,了嗔……大师去了何处?”她将灰雀从肩头拉进怀中,用手顺着这肥雀的羽毛。
乐千春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那日回到太荒门中,他便不告而别了。”
“哦,”曾弋沉默片刻,又道,“封老伯一行,可还在门中?”
“在,听说你醒了,吵着要来探望你呢。”乐千春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给拦下来了,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掌门师兄,你怎么看?”怀中灰雀双眼在曾弋的轻抚下半睁半闭,黑豆眼的精光却丝毫不减。
乐千春捋须沉吟道:“封远讯的破绽不在他自己,而在他两个随从身上,这一文一武,都不是一个商贾之流可以招揽至门下的。”
曾弋脑中回想起黄沙幻境与无诸神庙中的经历,点头道:“冬晖有行伍背景,且官职不低。封老伯的家丁们,个个都是沙场历练过来的,训练有素,勇猛无惧。”
乐千春道:“原是这般?我在神庙中,倒不曾留意。”他从“死壁”里一出来,就被曾弋那近乎不要命的打法吓得半死,哪里还有心思留意陌生商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