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1
户交错,不是件轻松差事。青桐与他哥擦肩而过,便看见了他发黑的眼底。他朝自家哥哥点点头,人还是站在门外,半步不离。
回皇城后,青桐只匆匆回家看了眼父亲,兄弟几个各有军务在身,并未得见。他哥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左手晚上露出一截红绳来,末端还有个小玉珠。
“哟——”他哥做了个嘴型,眉毛挑起来,一手竖着食指,朝他虚虚点了点,眼神里满满地写着:你小子行啊。
青桐双目圆睁,赶紧将袖子扯下来遮住红绳,对他哥惶恐地摇了摇头。
然而他哥留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已经转身大步向前,只留给他一个龙行虎步却无端有些萧瑟的背影。
天公作美,今日未再下雨。
入夜时分,便听西郊兵士来报,称受灾民众都已安顿好,就是神像基座修复比较困难,恐怕要花点时间。曾弋陪国主和王后用了晚膳,两人一番殷殷叮嘱后,便叫她早些休息,不要误了明早行程。
晚风习习,曾弋穿过宫中细柳,荷花香味盈鼻。她朝宗庙望去,隐隐可见银光细网悬浮半空。星光从细网中洒下,是个静谧安宁的夏夜。
曾弋坠入梦境,恍惚中看见阿黛孤身走在夜色里,任凭她如何呼唤,也不见回头。她想起昨日所见,急得从梦中惊坐而起。
夜风吹动纱幔,她绕过屏风,赫然发现阿黛的床榻上空无一人。
曾弋困意顿消。她匆匆披了件外袍便奔出殿外。台阶上洒满淡淡月光,并没有阿黛身影。
连极乐也不见了。
她取下壁上长剑,飞身便往剑上去。此时已过三更,除了值守的宫卫,目之所及尽是一片黑暗,月光变得淡而薄,像不易察觉的呼吸。
只有宗庙上空,还莹莹有光。
她御剑而去,在大殿前落下。星芒阵在头顶徐徐转动,其下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随着其转动而微微起伏。
阿黛的身影梦游般往大殿走去,转眼就消失其中。曾弋一手按在剑柄上,突闻一阵扑翅声,极乐从半空落下,在她身前扇动羽翼,像是要拦着她往前。
“极乐!”她停下脚步,“极乐,听我说,我必须过去。”
她执剑向前,只觉得夜风微凉,此外并无异状。眼前的大殿依然是大殿,而阿黛的身影,依旧如在虚空,并未出现。
好似那道屏障,突然消失不见了。或者不如说,不寻常的一切在曾弋面前隐没了。
她跨过大殿门槛——此后无数次,她也曾回想,如果当初犹豫了,又会怎么样?如果知道踏出这一步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义无反顾,那么视若寻常?
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她来到殿中央。
大殿一如往日。无咎鼎默然伫立,列朝皇族的牌位,在烛火摇曳中威严地凝视着她。东西两壁的兵器架上,陈列着先贤英灵们的生前最爱的神兵利器。
风不停息地吹起来。吹进宗庙大门,掀动帷幔,拂动曾弋的头发与衣袂。
她站在殿中,分明可以感觉到阿黛就在此处。
可殿中除了她,空无一人。
风在无咎鼎上空盘旋,曾弋慢慢朝它走去。祭鼎前日,她曾经试图从鼎口往下看,被太常严厉喝止了。
此刻鼎口仍黑魆魆一片,在烛光映照下,仿佛无尽深渊。风声擦过鼎口,发出呜呜声响,仿佛有声音在呼唤:
来吧,来这里——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谜底。
一步一步,曾弋踏过往日曾留下祭拜脚印的青石,随着她靠近,风声愈烈。及至站在鼎边时,狂风已吹得她睁不开眼。
她俯身望去,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中,似有黑雾翻滚。鬼使神差地,她朝鼎口伸出了手。
狂风化作有形之手,将眼前所有一切都掀翻在地。一时间,殿内风声呼啸,宗庙内烛光疯狂摇曳,忽明忽暗,牌位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东西两侧的兵器架上,历代神兵利器铮然作响。
曾弋收回手,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风声里再度响起了叹息声,这一次她听清楚了,那声音与乐妄先生的声音,竟有三分相似。
她竭力在席卷的狂风中站稳,发丝蒙住了双眼,白色的外袍像风帆一样被狂风拉扯。
风扯起了帷幔,也褪去了无形的屏障——就在她伸出手去的刹那,这屏障便如半透明的水波般,从中心向外褪去了。
万物显出了本来面目。
无咎鼎周身沐浴着一圈银白星光,鼎口银光起伏,黑雾翻滚,左突右冲,被银光压制于内。两侧兵器架上的神兵,泰半悬浮在半空。兵器架后的墙壁上,东西各有八个壁龛,当中刻着神态不同、动作各异的少女像。
曾弋脑中轰然作响,不待细想,她便飞身往东侧最末那个壁龛跃去——那壁龛中不是别人,正是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的阿黛。
“阿黛!”曾弋伸手摸她的脸,触及一片冰凉。她哆嗦着摸她的脉搏,感受到了细弱的跳动,这才松开咬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