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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还是昔日剑堂前如纱般的月光。
他侧过头,好似还能看到绿衣少女那明亮的双眼。
我来了。他缓缓合上双目。等我。
曾弋手中的剑亮了一瞬,随即又暗下去。剑柄下银鳞跌落,显出两个篆刻大字——娑婆。
“此剑,名娑婆。”
☆、旧识
碧勒草从梁力千的袖口里落到祭台上,仿佛有灵性般,见风飞长,转眼便铺满了整个祭台。
它们在西移的月光中轻轻俯下柔软腰肢,一路向东北角蔓延,像是引路小童。
苏庄主喟叹一声,道:“无情岁月有情天——”便迈步沿着碧色小径走了出去,两名门生随即跟上,三人转眼便消失在大门外。
卿掌门立了片刻,面色沉沉,随后而出。他早已将弟子打发出去,此刻便孑然一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那衣袍角不知是风吹动,还是步伐不稳带来的颤动。
申屠嫣然如梦初醒,慢慢走近祭台,却不知该如何处置薛天煞的遗体,只得低声唤道:“裴……公子,裴先生……”
裴再思并不应她,只是侧头端详曾弋手中的娑婆剑,摇了摇折扇道:“好剑!”
曾弋看了他一眼,道:“原来裴公子还没走?”
“是啊,我怎么能走呢?”裴再思摊开两手笑了笑,“我的义兄,我的大哥,还在祭台上躺着呢。”
“哦。”曾弋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她实在是一点也不想与这位阴阳怪气的裴公子再会。
薛天煞,真是个古怪到有些可笑的名字,就像他拼尽努力却终究无法改变的人生。谢沂均说的不错,名字起得太凶的人,往往都不堪一击。就像名字起得太好的人,下场往往都惨不忍睹。
可他为什么要杀姚氏满门呢?姚氏族长应该早知此事,为何却只是率族人一退再退,直至祠堂覆灭?那……手持山河鼓,掳走姚家魂火的非人之物,又是什么?
犯下的错,的确很难洗清吧。正如她一世又一世偿还,心中没有半点不甘。直到这一世,她才突然对死生出恐惧。
好似此刻走在黑暗的甬道里,风岐挺拔的背影挡在她身前,这样的时光,她竟莫名生出了珍惜眷恋之意——若是这样的时候再多一点,多好啊。
“殿下,”了嗔的声音突然在灵识里响起来,“什么多好?”
“嘶——”曾弋被打断思绪,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大师,你怎么总是这样突然出现?”
“不是我,是剑鞘,”了嗔无辜道,“我被困在剑冢,适才见剑鞘飞出,所以提醒殿下一声啊!”
风岐已经闻声停下脚步,手上托着一颗夜明珠,蹲下身来检查曾弋的脚。黑暗中似有风声飒飒而来,他扶起曾弋,警惕地将她护在身后。
柳沂人持剑便要上来,被周沂宁一把拉住,摇头阻止。
“唰”——黑暗中白光大炽,一个通体黑色的剑鞘在半空中浮现,仿佛有无数声音嗡嗡响起,男女老幼,欢喜悲忧,声声入耳,不一而足。
风岐伸手握住剑鞘,那声音便如流沙,从他指缝中尽数消散。白光消失了,甬道内只剩下夜明珠的光亮。曾弋从风岐手中接过剑鞘,只觉触之温润,不知何物所制。
她将锈剑入鞘,便觉那浩然剑意如泥牛入海般,再无声息。真是一柄奇怪的剑啊,她摩挲了下剑柄。
“还能走吗?”风岐在她耳边低声询问,敲击的不像是玉琮,倒像是她的心,“要不我背你?”
曾弋赶紧摇头道:“不妨不妨……不用。”
风岐似是又轻笑了一声,语音里含着笑意道:“好。”
大约是闻了娑婆引的酒香,此刻耳中听到风岐的声音,便觉得比平时更为温柔。那语气中隐隐流露的情绪,倒教人觉得是有些侥幸般感慨,仿佛历经大难,珍视的珍宝失而复得了一般。
他极为自然地朝曾弋伸出手来,曾弋一愣神,左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放了上去。此时再突然收回手,未免有些过于刻意。她回过神来,便只能脸颊发烫,埋头走路,一任自己僵硬的手掌被风岐轻柔但郑重地握在手中。
这手很暖。那轻柔又郑重的姿态,让她脑中闪过几个熟悉的画面——也是这般轻柔而郑重,也是这般小心翼翼。
“殿下,小心——”那个少年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
她手掌冰冷,被握在那少年的手中,冰雪般的寒意渐渐消退。
弟子们的声音从后面细细碎碎地传过来。是柳沂人在问:“小师弟,你拉我做什么?”
“大师兄,你走太快了——”周沂宁诚恳道。
“我靠!”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沂均突然爆发出一声吼,惊动了前面行着的两人,他却浑然未觉,接着道,“我靠靠靠!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周沂宁在黑暗中熟练地翻了个白眼:“三师兄,什么他?哪个他?男人的他还是女人的她?妖魔的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