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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不如从命了,三哥。三哥亦可唤我七弟。”
两人又一路闲叙着,风岐得知他们要去碧勒镇,便笑道:“待我忙完,也要去碧勒镇一趟,兴许还能在那边碰面。”
周沂宁学完谢沂均,紧接着又张嘴无声学着风岐说话,一边翻了翻白眼。曾弋不由得想笑,突觉袖子上一沉,埋头一看,却是从乾坤袋里冒出来的了嗔。
了嗔本平心静气坐在一堆花里胡哨的纸皮人中间打坐,中途被冒失鬼周沂宁猛甩一气,一头撞到另一摞纸皮人身上,撑起身子时便可见到身下压着的簪花女子那喜气洋洋又毫无生气的脸。
六根清净的大师默念一声“得罪”,赶紧坐起来,转眼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众生的包围圈,只好紧抓袋口,试图爬出去,正巧抓住了曾弋的衣袖。
曾弋埋头看他,却见他突然神色一凛——
不好!曾弋心道,转眼便听车外一阵扑啦啦枝叶折断的响声,谢沂均只来得及喊一声“什么东……”,那“西”字还没出口,便被青牛的惊声哞叫打断。车厢剧烈起伏,转眼便要倾斜翻滚出去。
周沂宁紧张得哇哇大叫,一边喊:“师叔,小心啊啊啊!”
曾弋一手抓住了嗔,一手抓住车门,正待翻身跳出去,车厢却像是被定住一般,陡然斜斜停住。
谢沂均已拔足追着发狂的青牛一路远去。周沂宁拍拍心口,抢先跳下去,生生被车厢侧的悬崖吓得退后一步,后背紧贴在车厢上。
曾弋拎起袍角,躬身准备下车。突见车帘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露出一张明俊飞扬的脸。
“又见面了,”那人唇角微翘,眼眸柔和,缓缓道:“姑娘小心。”
曾弋被这笑意晃得顿了顿,稳住心神下了车。风岐两手在身前一扬,随后顿了顿,负于身后,与她并肩俯瞰悬崖之下。
站在崖边,曾弋心道一声好险!
这车厢若未及时停住,再往前怕是就跌落悬崖了。虽说这时山已下到一半,崖边植被茂密,难保不被树枝架住,若不幸被断枝捅个对穿,小命或许能保,人却难免遭罪。
桐溪水绕山脚而过,枝叶繁密的间隙里,隐约可见粼粼波光。
崖下轻风飘飏,拂动身边人的衣袂。曾弋侧头看他,他的黑发松松地绑在脑后,一袭深蓝劲装,衬得他眉眼如墨,面色如玉,立在层峦叠翠间,如朝露晨风般悦人。
曾弋心中轰然一响,似曾相识的感觉迎面而来。她手心一阵柔软的痛,指尖乏力,却听风岐伸手遥遥一指道:“在那里。”
什么?她脑中茫然地想着——什么在那里?他在找什么?
百余年过去,曾弋自觉已将那生老病死,苦乐悲欣都看遍了,再没有什么是她的软肋,如今这阵截然不同于掌心莲的疼痛又再提醒她,有些过去,早已成了她深埋于心、生生世世不曾剥离的牵绊。
神魂不知何处,万般缘法皆成空。事已至此,痛又如何?
掌心阵痛渐消,手指依然使不上力。曾弋借着这点动静回了神——崖壁下树影婆娑,几根折断的枝桠画出一道难以察觉的痕迹,顺着风岐的手指看下去,便能发现似是重物坠崖后压出的道辙。
曾弋定睛细看,依稀能辨认出几块碎裂的焦黑石块,中有一块,有些微羽翼的印痕。
又是噬魂鸟!
谢沂均已将那受惊的青牛追了回来,正在跟周沂宁一起想方设法地重新将车辕往它身上套。只是这牛吃了一顿惊吓,三番四次抗议,鼻息一阵阵喷得震天响。
“嘿你这家伙,好歹也是我们太荒门出身,怎么这么不经吓?!”周沂宁半天摁不住它,忍不住出声指责。
风岐轻笑一声,几步上前,伸手按住青牛头顶。那青牛竟如见了自家主人一般,温顺地“哞哞”低叫两声,乖乖任谢沂均给它套上车。
谢沂均一抹额头大汗,道:“多谢七弟!”
身后的周沂宁又翻了个白眼,森然道:“我也出了力的,三师兄……”
“去去去,你那就是添乱,”谢沂均一边赶着牛车回大路,一边对周沂宁道:“叫过人没?那是你七哥!七弟,这个是我们最小的师弟,周沂宁,你叫他四弟就行!”
“又给我认了个哥……”周沂宁小声嘀咕,挠了挠鬓角,心下嘿然,道:“七哥好,七哥,这是我们师叔——”
风岐已经抱了双手,站在车边树下,闻言便看向曾弋,点点头,道:“嗯,贵师叔,我们见过。”
曾弋笑眯眯地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道:“不必多礼。”
紧接着风一般钻进了车厢。
☆、游魂
青牛重新上了套,拉着车仿佛将军凯旋,走得四平八稳,颇为耀武扬威。风岐在山脚下便与谢沂均道别。
隔着车帘,听他嗓音微沉,道:“两位,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周沂宁本想装作没听见,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到底还是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