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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颜他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迎客人进门又是一阵忙活,打热水绞毛巾,还冲了一只热水袋让悦颜抱在怀里。炕烧得滚烫,她一坐上去就不肯下来,跟表妹们在炕上拼七巧板玩。
姑姑们结婚都比较晚,生出来的孩子各个都比悦颜小,胆子却大得不得了。
几天下来,悦颜跟着他们学会了雪地打麻雀,跟着大人上山砍落叶松,回来挑灯笼。姑姑们则下厨烙煎饼,粘火勺,蒸馒头包子,她们做的糖三角悦颜一口气能吃六个,下巴整个圆了一圈。那个寒假她穿了两件白色羽绒服,三条棉毛裤,结果堆出来的雪人还不如她大只。当时悦颜拍了一张跟雪人的合影,很多年后看过这张照片的人都会问出一个相同的问题:到底哪个才是你?
去你们的。
爷爷向来稀罕大孙子,年夜饭的时候沈子桥坐在爷爷身边的主位,屋里烧上炕,他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烟灰色高领羊毛衫,显出了挺拔身姿,像棵青翠的松树。因为破例喝了两口高粱酒,所以脸红扑扑的,更加像个秀气的女孩子。
按照北方的规矩,腊月三十要杀猪,住了老远的邻居都过来帮忙,吃猪血肠做的杀猪菜。场面刺激又血腥,跟悦颜当初看《汉尼拔》的时候一个心情……她实在不忍直视,掩面往屋里去,就在堂屋跟掀开帘子出来的沈子桥撞了个满怀,他的眼睛被月光映亮,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捂住悦颜的眼睛,忽然将她重重压向自己的胸口,昏暗中她看不到画面,呼吸间都是他衣服上的气息,带点薰衣草的味道……他的胸膛一起一伏,耳畔的心跳震耳欲聋,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笑的时候胸腔隐隐地颤动:“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
他移开手指。
悦颜仰头看他,非常漂亮的一张脸孔,简直能用流光溢彩来形容,他显然清楚自己多么英俊,无论任何角度,他的态度中涵盖着势在必得的漫不经心,那种天生被女生宠坏了的从容。
沈馨儿随后跟了出来,抱了一大桶烟花爆竹,冲着他们笑嘻嘻道:“看我找到了什么好玩意儿。”顿了一顿,又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沈子桥已经放开悦颜,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沈馨儿抱着烟花一现身,就博得表弟们一阵欢呼,大家齐心协力搬到院子里垒好,又分头去找火柴跟打火机。其中有一种烟火棒叫满天星,可以拿在手里,她点燃了两只,走过来递给悦颜一只,在她身边坐下。
“我弟呢?”
“不知道啊。”
她嘟囔:“刚刚明明看到他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悦颜不作声。
沈馨儿突然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大姐这人其实很爱说话,她并不需要悦颜的回答,自顾自就可以往下讲:“哎呀,你别跟他生气了,自从你搬出家后,他简直就跟丢了魂一样,每天看着他走进走出,也不知道想些,手机一天能看好几百遍。”
悦颜拨弄着那根铁棍,并不搭腔,只在心里想,凭什么他失魂落魄就来疑我?以他的光辉过去,说不定是找了新女朋友?悦颜深知这样恶意的揣度非常的不大方,因此只是不开腔。
沈馨儿轻拍她肩膀,一副和事老的架势:“你们俩就和好呗。”
“我不跟他好。”
“你不跟他好,你跟我好呗。”大姐笑嘻嘻地揽住她肩,轻微地摇晃着悦颜,一起看向院中玩疯了的表弟表妹们,“哎呀,我去看着点他们,别回头把草甸子给烧了。”
她离开不久,有人踩着簌簌雪声走到她近旁。
悦颜闻声转头,看见的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沈子桥,他太高了,尤其是她还坐着的时候,仰头看他脖子特别难受,因此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头低下,手上拿的满天星已经烧光,就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铁质棒子。
她觉出冷来,把手缩进袖子里。
“你怎么还不睡?”北方有守岁的习俗,但是奶奶心疼这帮孩子上学辛苦,十点多就催去睡觉,等到祭灶再把他们叫起来。
“你也不是没睡?”
他淡淡地一笑,眉眼之间有疲惫意味,没理会她火药味十足的针锋相对。
鬼使神差的,她跟沈子桥之间有了如下对话。
“你想考哪一间大学?”
“你想我考到哪里去?”
悦颜轻声道:“妈妈想让你出国。”
“我不会出国,我想去Z大,就在省内。”
“那你还问我!”
他是真的笑出来,因为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真奇怪,这样心平气和的夜晚,跟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讨论未来:“你就不关心吗?”他一把拉住了她,迫得刚刚起身的悦颜跌坐他身旁,但他也没继续碰她,绅士手放在悦颜背后的台阶上。
他悠悠地注视着她,目中有一小团火,他的眼神跟句子都暗示着他的势在必得。
他显然被宠坏,获得的实在简单,于是丢弃也就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