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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沧海横流_分节阅读_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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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大皇子在的时候就去了贾政的官职把他撵回家里了,皇上倒是看在贾代善当年救驾和他们贾府是少数几个没搀和进逼宫的勋贵份上又让他官复原职了。哼,这也好,不做不错,做多了错的也就多了,我还想着他躲在家里不容易抓到辫子呢,这一官复原职反倒好对付了。”
    “这贾家的两个国公府中最大的实权官就是这贾政,对付起来还不是举手之劳,就算再等一等又如何呢?这仇啊,不能着急,得缓缓的报,报复得太快反而没有意思了。他们让我父子痛苦了这许多年,若是一朝就报复完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颠沛流离的苦难才行!”江源第一次在妻子面前吐露了心中的恨意,他握了握妻子的小手,“咱们只管好好过自己日子就好了,那小小的贾家值得什么?”
    现在老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司徒晟只是太子罢了,到底没有登基为帝,就算有心要做有的事情到底还是会有掣肘的,他自然要替他这个大舅哥好好考虑考虑。司徒晟本是想在这个时候将四大家族一网打尽的,还是江源劝住了他。如今老皇帝摆明了不想动金陵四大家族,朝臣们也多数愿意听从老皇帝的命令,强行违逆今上的旨意或许会动摇他刚刚获得的太子地位,甚至会留下不孝的罪名。
    而且金陵四大家族虽然与勇王、廉王来往过,也和甄家交往密切,可到底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能证明他们与谋逆的事情有关。相反,一切证据都表明这几家在入冬以后就一直安分守己,老实呆在家里,连大门都没出,若是只为了莫须有的牵连将他们收拾掉了,难免落人口实,千秋青史上也会不好看的。就算不为了身后之名,这等“莫须有”的事还是少做为好,到底是个污点。那霍光身为权臣废立过皇帝,名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可汉朝成也霍光,败也霍光,自此不知多少权臣行那废立之事,才弄出朝野大乱,君无权柄的乱象。司徒晟绝对不能做这样一个“榜样”,所以四大家族的事缓一缓也好。
    王子腾的新差事就是江源的手笔,史家的史鼎已经被丢到广西了,薛家家主已死又被官府拿着他与甄家的书信大大讹了一笔,十年内怕都成不了气候,贾家虽然看似咸鱼翻身,如今也只得老实缩着。
    江源眯起眼睛,至于林海,甄家摔得这么重,再也翻不了身,司徒晟手上攥满了他和甄家往来的书信,这林海若不想背上抄家灭族的罪名就得老实听话,到时候再看看司徒晟要不要给他个好死吧。
    因为四皇子的过早下台,所以世家的势力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冲击,这也让这些世家依旧保有强大的力量。世家这种传承多年的势力虽然会一蹶不振,可却很难彻底消除,就像上一世的世家王家,哪怕在唐朝受到相当严峻的打击,在宋代不一样出了个能够动摇朝政的王安石吗?
    既然世家还存在,那么就需要有抵挡它的势力。这种损耗品果然还是选择勋贵最合适,四王八公之所以被老皇帝留下来的意义就是阻拦世家,若是连这一条都做不到,留他们又有何用?待到寒门弟子成长起来,这些勋贵也就可以下台一鞠躬了,也不知到时候这群人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不着急……
    贾元春的问题归属于户部和刑部,户部负责户籍的问题,刑部负责定罪发配事宜,理论上讲要将贾元春发配去挖矿,那就需要先协调户部更改她的户籍,将她的户籍改成奴籍才行。贾元春是女官,虽然在宫里面王府里面也可以算作奴才来用,可是事实上她拥有的不是奴籍而是宫籍。
    那位荣妃娘娘的智商都用在斗心眼上了,虽然把贾元春指给了自己的儿子司徒易,可却没有更改她的户籍将她落在廉王府的奴籍上,为的就是防着点荣国府,怕他们狗急跳墙连累了自家儿子。
    宫籍的女官虽小,可也是有品级的,比如说贾元春这个最小最小的女官,虽然一点儿权利也没有,但按照靖朝的制度,在宫籍上也是相当于九品官员的,说什么也不能按着奴才的方法发配。硬要算起来,贾元春还是宫里面的人,不过是暂时借调到廉王府而已,如果贾家真的求求人,使使钱,把人找到位了,那么一切好商量,说不定就直接放出宫来了,连发配都不用了呢。虽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让她在家庙里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总比发配边疆要好吧。可是现在的荣国府哪敢冒这个险啊?
    若说之前,他们把这位荣国府的大姑娘当做是全家崛起的希望,那么现在,她就是全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天大的祸根!她活着一天就代表着荣国府与谋逆造反的廉王司徒易有牵扯,就算皇上让贾政官复原职了,可是传旨的太监那似有似无的敲打可是落在他们全家心头呢。
    “圣上听闻,贾大人有一女曾经在廉王府伺候过呢,不知现在她如何啊?”
    这句话本是老皇帝用来提点贾家的,他虽然生气贾家脚踩两只船,不够忠心,不过相比起其他明确搀和进叛乱的勋贵来说,贾家还算是老实的。他到底是念旧的,还想着贾代善当年救驾的事情,所以提点了一下贾府,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搀和进乱七八糟的事里了,老老实实做他们的纨绔子弟就完了。可是皇上的用意,贾家哪知道啊,整个荣国府都以为老皇帝因为贾元春的关系将荣国府与廉王的作乱联系到一起了呢,所有人吓得腿都软了,还不想着立刻弄死贾元春好与她划清界限?!立刻上蹿下跳地到户部求人使银子,只求能将贾元春的户籍改成奴籍。
    这件事本是交给贾政来办的,他是荣国府里唯一掌权的官员,又是贾元春的亲生父亲,他去做才合情合理。可是这贾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让他装成腐儒作几首酸诗,和清客们一起聊个诗词歌赋他还凑合,这联络官员之事他这个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哪里会做。他倒是去问了,直接就去问户部右侍郎李闻忠,而且从头到尾一点儿弯都不知道转,该隐晦的话也不知道避着点儿人,直来直往就问给贾元春改户籍要多少银子,差点没被李闻忠叫人一顿大棍给打出去。
    这事若是在平时,贾赦和整个大房都得当笑话笑上半年,不过现如今他们自己的命还牵扯其中呢,没办法,既然贾政靠不住,也只能让全家最能言善道的贾琏去了。
    贾琏可比起贾政靠谱多了,他去了户部也没敢直接提户籍的事,而是去找了户部郎中郭云赫,什么事也没说,只是说请他喝酒。他和郭云赫也不熟,不过见过几次面,喝过几次酒而已,可是贾琏就是有自来熟的本事,三说两说就拉着人家喝酒去了。
    人嘛,一旦到了酒桌之上事情就好办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琏这才试探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才小心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要说这件事嘛,很是不好办啊。”这位郭大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腆着个肚子的架势还挺有官威的,眯着眼睛伸出空着的酒杯,下面的话就咽了回去。贾琏很有眼色,连忙给郭大人续上了酒,他一口喝干这才说道:“你家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具有宫籍的女官,和那宫女的户籍还不是一回事。本朝的宫女多是卖身进宫的,领的虽然是宫籍,却也是贱籍一类,若想要转成奴籍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倒是不难,可这宫中的女官就不同了。女官虽然有个女字,可也是官啊,你家那位大姑娘乃是个九品的女官,身上的宫籍不是贱籍而是官籍,要把官籍改成奴籍是要犯天大的干系的,谈何容易啊……”
    只是说不好办,不是说办不了,这种套话贾琏还是听得懂的,连忙隐晦地递过去一个荷包,那里面鼓鼓囊囊的放着几张一百两的银票,也不说送,也不说孝敬,无声无息地撬开了郭大人的嘴。
    这位郭大人指了条明路给他,不能明着来,七拐八弯的走了户部尚书何皓的门路,大把大把的银子塞了过去,这才相当“艰难”地将户籍的问题解决,而整个过程贾府已经掏出好十多万两白银了。
    整件事就是一个圈套,为的就是从荣国府手里讹钱。不是不能抄家灭族吗?行,那就让他们乖乖地自己把钱掏出来,收拾不了他们难道不能先收一笔钱吗?这笔银子当中一大半都被太子殿下司徒晟收入了腰包,余下的整个户部分了,所谓利益均沾,谁也没落空,众人皆大欢喜。
    若是事情就这么办完了还好,可是荣国府去刑部询问的时候又碰了个钉子。那刑部的官员不管贾琏怎么劝说,就是一条,那贾元春定罪之前就是官籍,不是奴籍,后改的户籍他们不认,一切都得按冬至之前的情况来算,就是不能随意发配!
    一百里路都走了,就差这么几步,偏偏被卡得死死的,说什么也没有用。没办法,荣国府只能继续往刑部里面塞银子。又是十万两白银填进去,刑部这才松了口,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贾元春定罪发配的事宜。
    总之是户部的事情完了刑部又来找事,刑部这边没事了宫里面又不干,宫中好不容易打发平了顺天府又来找麻烦……最后的最后,矿上那边又不肯放过荣国府,要人命,成啊,必须给钱,不给现钱您就免开尊口。
    里里外外一通使银子,将荣国府库房里的现银花了干干净净,就连外面的产业也卖了不少,这才将整件事给履平,最后一算总账,整件事填进去了百十万两雪花银,荣国府数十年的积蓄一扫而空,连个毛都没剩下。
    办事的时候为了性命着想贾赦还顾不得那么多,可事情办完了他不乐意了。这贾元春明明是贾老二的女儿,结果她出了事惹出了大祸却要花费公中的银子来了事,这凭什么啊?好好的姑娘变成了奴才,变成了钦犯,这不是拖累整个荣国府甚至贾氏一族吗?以后荣国府和贾家的女儿还嫁不嫁人了?荣国府和贾家的男儿还能不能挺直了腰杆做人了?最关键的是,几辈子攒下的银钱全都搭了进去,按照长子次子分家七三分账的习俗,出了大头儿的岂不成了他,那他哪里肯干?!本就是老二他们一家攀龙附凤弄出来的事,他们大房可是半点儿好处也没捞着,反而出了事要让他搭进去大半个身家救人,凭什么啊,他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啊。
    于是乎这位贾大老爷就在荣国府里面大闹了起来,天天从早吵到晚,林林总总就一个中心思想——分家!
    贾母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分家的,一旦分家贾政就不能算是荣国府的人了,国公府嫡系的帽子就得摘掉,缺了这么个名头也不知他这辈子能不能有所上进,而且没有了这个荣国府的名份,贾政剩下的儿子和女儿怎么办?就凭借一个六品工部主事的名头,她的这些孙子孙女还能有什么出息?难道要让他们像那些外八路的族人一样腆着脸哀求着荣国府大老爷给赏口饭吃吗?
    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二房要是因为分家离开了,她这个老太太岂不是没有可使唤的枪杆子了,那老大和邢氏还不得骑在她脑袋顶上作威作福啊,手下的人她怕是更要支使不动了。她这个老太太还怎么像别家的老封君一样享受荣华富贵,让儿孙处处捧着她求着她顺着她,她岂不永远都没办法掌控整个荣国府了?
    不行,老大是当年太老太太养大的,和她从来都不是一条心,那邢氏过去也一直被她鄙视嘲讽,没给过一点好脸色,若是让她当了家那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她绝对不同意分家!
    ☆、第四十三章 施小计二桃杀三士中圈套鹬蚌来相争
    天下间处处皆有新鲜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江源眼看着司徒晟的“讹钱战略”一出,那荣国府自己就乱成一团,不由得嗤笑,这贾家全家人都应了“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句话了,若是他们全家之中有一个顶梁立柱之人,又岂能像今日这般落得如此下场?
    老皇帝还活着,太子殿下的位置虽然比较稳固,权柄上到底是没办法与皇帝老爹相比的,那么皇帝张嘴要留下勋贵,要保住勋贵,别说是江源这个兵部左侍郎了,就是司徒晟这个太子在也没有用。靖朝的朝堂不是宋朝明朝的朝堂,官员联合起来甚至能裹挟皇帝逼着皇帝更改命令,甚至皇帝不上朝和群臣置气整个朝廷也能玩得开,这大靖朝名义上说的是天子与群臣共治天下,实际上所有的臣子绑到一块都没办法动摇皇帝的想法,更不能动摇皇帝的命令。
    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威望实在是太大,高皇帝以平民之身揭竿而起推翻了腐朽昏庸的燕朝江山,修改严苛的燕朝律法,拯救黎民苍生。太宗皇帝勤俭节省,废储肉刑,轻徭薄赋,任用贤能,这才使得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安家乐业。至今仍有许多百姓家供奉着他们的灵位,说起来他们是人类,在这些百姓们心中他们比任何神灵都要高大仁慈,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说的话有谁能驳回啊?三藩反叛依仗的是他们也是高皇帝的子孙,大皇子五皇子的那场宫变也是着依赖这一点,若他们身上没有流着司徒家的血液,根本就没办法策反军队陪着他们乱来!怕是刚一开口就得被百姓按在地上捆起来了。
    现在三藩已经平定,诸皇子全须全尾没什么事的就只剩下司徒晟和他的四弟司徒晖了,整个朝堂还有谁能逆得了皇帝的意思?除非司徒晟能做出不忠不孝之举,犯上作乱弄死他爹,否则老皇帝说的话是听也得听,不听还得听,塞上耳朵都得听,就是这么任性!
    好在江源还真的没有将勋贵一次性全都弄死的打算,也没心情和老皇帝对着干,因为私仇而和老皇帝明目张胆的对着干实在不是什么良策,他要真的这么做就算司徒晟明着不说什么心里面估计都会埋下疙瘩,今日你能对着我爹阳奉阴违,将来是不是对我也要这样啊?他和司徒晟的君臣关系混得不错,依照司徒晟的性格他们很有可能要保持一辈子的“明君贤臣”路线,因为那个不着调的荣国府而遭到破坏就太不值当了。
    汉武帝时期,张汤以“腹诽”为名弄死了一直看不顺眼的颜异,可他自己还不是死于别人的诬告?就算汉武帝事后宰了几个替死鬼替他报仇又有什么用,天知道汉武帝是真心替他报仇还是早就看张汤不顺眼只是做个面子功夫而已啊?所以一个臣子能顺着顶头上司还是顺着的好,大不了不直接进攻而是迂回作战嘛。
    皇帝不是想要留着勋贵对付世家吗?很好,那就借着他的话让世家和勋贵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吧。四皇子司徒晖虽然被老皇帝训斥,但因为他没办法参与宫变而没有受到牵累,手底下那群世家子弟原封不动还蛮有话语权的,这怎么能行呢?这对于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惨淡遭遇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呵呵,还是给他找点儿事做吧。
    江源的主意总结起来很简单,人要是没有对比那就没意思了,既然要让世家和勋贵殊死搏斗,拼个你死我活,那就将他们两边放在一起吧。简单来说,每一个在京的世家官员旁边或是同等的位置就会放上一个勋贵官员,而两者晋升或嘉奖的机会却只有一个,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会怎样做呢?这两人就只能互相拖后腿了。一两个人放在一起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如果在所有他们能够掌控的地方都放上这么两个人,让他们捉对厮杀呢?那么勋贵和世家就是想要和平相处也不行了,只能互相拼斗,直到一方完全落败。
    说的很容易,操作起来还是很复杂的。好在现如今皇太子殿下司徒晟的麾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猫两三只的惨淡情况了,有大把的官员谋士投奔而来供他调遣驱使,要做到激化矛盾不过是小菜一碟。
    荣国府二老爷贾政这天去工部点卯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是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按理来说应该每天准时到工部上班的,可是这位二老爷读书不怎么样也就算了,做事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做好了谈何容易,捅篓子出乱子倒是非常擅长,一回两回也就忍了,时间一久他的顶头上司就不愿意了,根本就不让他来做事,干脆就任由他每天到时间点个卯就走人,完全当他不存在,把他边缘化了。
    贾政本以为今天到工部点完卯就能回去继续和家里的清客们谈论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了呢,至于他大哥贾赦每天都来找他闹分家的事,他这个如此孝顺的好儿子又怎么能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和兄长分家呢?那岂不是不孝顺?!
    他正站在那里义愤填膺呢,他的顶头上司,工部都水清吏司的郎中大人找他有事,直接就把他叫进了自己办公的屋子里。进来一看,这房间之中不只是他和郎中大人两人,还有司里面另一位工部主事楚琛。
    按理说这工部的都水清吏司是负责掌管估销工程费用,主管制造诏册、官书之类的事务的,下属只有六个郎中、六个员外郎、六个主事再加上下面的小吏等等,那么一位五品郎中手下应该只有一位六品的主事才对。不过这贾政完全就是个不会做事的废柴,有他和没他没什么两样,甚至没他比有他都要强,而这位主事大人手下刚好还缺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贾政靠不住,总不能所有的活都是郎中一个人做吧。没办法,工部里面只能给这位可怜的郎中又配上了一个叫做楚琛的主事,这才能勉强支撑,不至于耽误了大事。
    今天一早,这位郎中大人检查手下人记录的账册,谁知打开一本随手翻了一页就看出四处错误来,再一仔细看就完全看不下去了,每隔几行就得出一次错,里面的账不知算错了多少,合上账册一看这一本竟然是贾政写的,怎能不让他头痛万分呢?不能干你就别干了,反正也不缺你这口饭吃,算错了这么多,遇到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工部在做假账呢!
    一怒之下他就把贾政和楚琛给叫来了,先是将贾政手中的所有工作全部移交给楚琛负责,然后也不背着他,就当着楚琛的面劈头盖脸地把贾政一顿训斥。这位郎中大人乃是法家出身,比较务实,平时就不太看得起身为腐儒的贾政,如今由于心气不好,骂的话那叫一个刻薄啊,拐弯抹角之中偏有几个词直插心脏,远山雾罩里惊天几个霹雳,就是一只猪听了都会羞愧得上吊,别说骂的是贾政这个活人了。就是站在一边旁观的楚琛都跟着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庆幸自己没招惹到这位上司,不然光是这么一顿骂他都经受不起。
    这位郎中大人有点大嗓门,他房间的门也没关严实,半个都水清吏司都能听到他的吼叫声和斥责声,不到半天,就连工部尚书方越和两位工部侍郎都知道贾政又犯错的事了。好在贾政经常犯错,这样的训斥他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一次,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羞耻,可他能怎么办?辞官?!要是真辞了官,他还能剩下点儿什么?岂不是更不能和袭爵的大哥贾赦相抗衡了。所以哪怕猪都会上吊,贾政还是好好的活着,并且催眠自己只是怀才不遇,被大材小用,听完一顿骂连个心理辅导都不用,又绕回家里和清客们谈论书画去了。
    这件事也就完了吧,知道不知道的也不过微微一笑就过去了,谁知道过了几天这被大骂的贾政竟然升为了工部员外郎了,正六品的官变成了从五品,竟然还骑在了努力做事从不出错的楚琛头上,这岂能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啊?!不说别人,他楚琛就第一个不服气!
    凭什么啊?那贾政每日里被郎中大人斥责,三不五时就要做错事,犯的错别人十辈子都犯不出,就是个废物中的废物,棒槌中的棒槌!要不是他有个好爹临死前还不忘给他谋了个官职,凭着这家伙自己的本事他下辈子都别想当官,不降职罚俸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升了他的官职?这是何道理啊?他不服!
    楚琛这个愣头青直接就找郎中大人评理去了,可谁知这位郎中大人的口风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前几天还把贾政批得和个臭虫没有两样,现在在他嘴里竟然被夸的和朵花似的,又是工作仔细,又是态度认真,又是勤劳朴素,明明是楚琛完成的项目全都被他安在了贾政的头上,反倒这楚琛变成了个好逸恶劳的人了。
    就算再愣头青楚琛也是世家楚家的少爷,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他大概知道事情不对头了。他和情商负数的贾政不一样,虽然因为出身好所以谁也瞧不起,可是对待属下还是知道笼络的,所以颇有几个小吏被他的金钱攻势所折服,愿意听从他的话,派他们出去一打听还真的打听出来贾政是怎么升的官了。
    照这些小吏们的说法,这工部员外郎的位置本来已经确定是楚琛的了,谁知这贾政知道了信儿,直接跑到尚书方大人那里告了楚琛的刁状。也不知道这贾政说了些什么,他们只知工部尚书方越方大人当场大发雷霆,直接掀翻了桌子,砸碎了一套茶具这才按下了怒气,二话不说就把原本要交给楚琛的员外郎之职给了贾政,还说要不是因为楚琛的家世好,此时他说不定都要被尚书大人给撵回家了。
    好啊,果然是你贾政捣的鬼!难怪郎中大人不敢实话实说呢,原来你竟然去尚书大人那里诽谤我,诬告我,你你你,你且等着瞧!楚琛大袖一甩就摔门出去了。
    贾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升了一级,知道此事的贾母颇受鼓舞,她还以为自己这个二儿子就要青云直上了呢,就连贾赦最近都有点偃旗息鼓的样子,也不再嚷嚷着要分家了,就怕他这个迂腐的弟弟真的是得了圣眷要升迁了。贾政倒成了整个工部之中唯一对他自己升职不感到意外的,他满腹的理所当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合理,就觉得自己是被人慧眼识珠了,这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本来就该是他的,甚至就是这个官职还配不上他的才学呢,要是让他做个工部尚书还差不多。
    楚琛看着贾政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要不是还有理智约束着他,他恨不能直接上去揍贾政一顿!
    做了工部员外郎,职务上升工作也就有了变化,不能再点卯就走了,贾政也就只得老老实实留在工部里面做事。可做了没两天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比如郎中大人让他估算冬季藏冰的情况,那么与藏冰有关的所有册页就都会神秘消失,找个三五天都找不到,问谁谁都说没看到。再比如说郎中大人让他统计船税的情况,那么所有船税的账册也都会失踪不见,最后等限期过了又会离奇地出现在他的桌案上。几次三番的让他下不来台,就算他是尚书大人亲自升的职位,这位郎中也忍不住了,只能又把所有的事交给楚琛来做,把贾政骂得抬不起头来,只想钻到地缝里面去躲躲。
    贾政迂腐是迂腐,迟钝是迟钝,可他又不傻,侧头一看楚琛嘴角的笑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原来竟然是他给自己捣的鬼!
    这贾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偏他一点儿证据都拿不出来,对楚琛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家就把事情里里外外和心腹清客们说了。那清客只不过是个秀才,也迂腐得很,就知道一条,下官得听上官的,既然贾政是楚琛的上官,那么折腾楚琛还不是手到擒来!
    贾政一想,没错啊。第二天也不点卯就走了,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给楚琛的工作搞破坏,将他支使得团团转,直把楚琛搞得头痛不已。
    贾政这边还没得意几天,朝上就有楚家出身的御史当庭状告贾政不守孝道,致使小妾于他父亲孝期之内怀孕生子!又状告他不悌,不敬兄长,竟然经常辱骂袭爵的兄长!
    这怀孕的小妾就是贾政的姨娘赵氏,生下的孩子就是他的庶子贾环。贾政的爹贾代善是五年前的时候死的,那贾环按照靖朝的算法今年正好四岁,出生整整三年,加上怀孕的十个月,正是贾代善死了一年左右的时候怀上的。守孝按照礼法需要守满三年,丧期之内不能吃荤,不能有房事,这是天下共知的道理,若是小老百姓这么做也就算了,他们不懂礼法,所谓不知者不罪嘛,可是你贾政不是一向号称喜欢读书,知礼守礼吗,怎么连这等事都能做得出来?!贾代善没从棺材里蹦出来找你算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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