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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不能卖吧。”老管家一边摇头一遍叹气,你看把东家委屈的,怕是要哭到后半夜去了。
李唯以前没跟哭包打过交道,更不太会哄人,眼下唯有搀着一边哭一边捶地的老爹,无奈道:“父亲坐下再哭,不然让荆燕给你倒杯茶,补点水。”
站在一旁的千流也蛮担心的点头道:“是呀吕伯伯,歇歇再哭,干哭累得慌,哑嗓子。”
几个人反正连拉带拽,也不管到底是哄人多还是插刀多,反正把吕莘带进了屋。
堂内低调奢华的紫缎坐毡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包边草席,古朴大气的紫檀长几更是被破烂儿似的旧枣木长几代替。吕莘趴在有点扎手的枣木几上,哭都哭不舒服,接过荆燕用粗陶碗倒的白水,喝了两大碗才缓过来。
这缓过来了再一看房中的破几烂垫,手中端着的粗陶碗,吕莘一口气提上来又想要哭,好不容易瞧着李唯长叹了口气,歇了心思道:“罢了罢了,有你在就够了,你回来了就好,什么东西还能比得了你,吕家以后还不都是你的,爹有你就够了。”
李唯蹲下身,纵然表情不丰富却也尽量放柔声音道:“父亲别难过,都是暂时的,一切有我。”
“哎,哎,还好有你。”吕莘总算欣慰的露出一点笑容。
可就在他以为找到心灵慰藉的时候,李唯忽然朝他伸出了手,温声道:“父亲,你刚才说要给我的几箱金饼,在哪儿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钱!
吕莘一格一格的扭过脖子,凄凄惨惨的看了李唯一眼,白眼一翻先晕过去了。
晚饭时分,晕过去的吕莘终于醒了过来,蔫蔫的一睁眼就拉住了李唯:“随侯珠!随侯珠你有没有卖!”
此刻房内并无他人,李唯郑重摇头道:“父亲放心,哥哥留给我的东西我自当妥善收好。”
随侯珠与和氏璧并称于世,那可是各方诸侯国都垂涎三尺的宝物,就算卖也没人出得起价,就算有人出得起价,怕是也不敢买。
吕莘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刚买的一张柳木旧榻上,这一躺,立刻就发出咯吱一声响。
吕莘实在不习惯这个简陋到无力吐槽的卧榻,蹙起眉心叹道:“小唯啊,你哥哥才去那会儿我悲恸难抑,这一年多的时间才渐渐缓过来,想着还有你在,心里也就不那么难过了。你是不是还怨恨为父当初将你送去李家的事,所以今日才,才卖光了家资来报复我?”
李唯平淡道:“父亲想多了。”
吕父大概实在是下午哭的狠了,这会儿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对李唯语重心长道:“当年我前往楚国行商,请求楚国王庭大巫为你们兄妹龟甲占卜,才得知你与不韦两子一命,唯有一条血脉可以留存于世,为父这才把你送到好友李家长大。小唯啊,你不要怨恨为父,你看不韦现在……果然应了那句两子一命……”
说到这里吕莘再忍不住,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哥哥是父亲正室嫡出,理当如此。”李唯面容平静的说。
双子一命,要送走也要将原主这个私生女送走,难不成还送走自己的嫡亲儿子么。李唯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她可以理解。天意以这个东西玄之又玄,这个年代畏惧天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她亲眼所见的两个龟甲寓言都应验了——白家的覆灭和吕不韦的死。
吕莘见李唯垂下眼帘,豆大的灯光将她的睫毛打出一片阴翳,看起来清冷而又落寞,心中不免酸楚。
他动容道:“是为父对不起你,原想着白家是个好归宿,谁曾想……哎,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以后你想如何都随你,为父看着你就是高兴的。”
他说着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李唯手里:“地室之内有五千金饼,即便大富大贵人家,吃穿也是几世无忧,小唯,都交给你了。”
李唯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钥匙,想起了她穿越前唯一的温情——她的亲生父亲。
他大概是那个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因为母亲的缘故,李唯整个少年时代都不爱说话,母亲死后,她随着陌生的父亲回到国内,那时候她甚至几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可是她那忙碌而同样寡言的父亲却愿意每天陪她吃饭,散步,跟着她一声不响的去看画展,以致后来一点一点的教她如何接手生意。
那时候他们父女就那么沉默着,沉默着共同做许多事,她过生日的时候父亲会给她弹古琴,弹钢琴,给她画素描,做雕塑,虽然这一切都是沉默无声的,但现在想起来,那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